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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新的新月

    苏采铃的父亲原本是台江县的一个小行商,走的是水路,往上下游去贩卖些小玩意,日子过得到还不错。

    只是在一次行商途中遇到了水匪,不仅货物被劫,人也被水匪给杀了。

    苏采铃当时年幼,母亲便把她丢给了她的叔叔婶婶,自己改嫁了。

    她叔叔婶婶早年没少受他父亲救济,如今苏采铃父亲身死,母亲改嫁,只剩下这一个小丫头跟随着叔叔婶婶过活,一开始对她到也不差。

    可日子久了,婶婶却将自己一直怀不上孩子的原因归结在她的身上。平日里便对她非打即骂。

    叔叔原本便只是跟在她父亲身边做些小杂活,如今父亲身死,他叔叔没了收入,只能去码头上给人干些力气活养家。一来二去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此后她的生活过的更加艰难,叔叔婶婶对她动辄非打即骂。

    钱忠去台江县“施米”后,苏采铃给家里带回去了五六两银子,还有布匹和白米。这原本是件好事,但她那个染了赌博恶习的叔叔却偷偷拿了这钱,准备博一个大的。

    结果,不仅将钱输的精光,还欠下了一屁股赌债。

    为了还赌债,苏采铃的叔叔婶婶便将她卖给了台江县城里的青楼,可那青楼的老鸨子嫌她年纪小,没办法接客赚钱,一转手就有将她卖给了巴丹县的新月楼。毕竟附近几个县城里面,也只有巴丹县的新月楼里面收买女童。

    听了苏采铃的话,钱忠一阵心酸,他原本还担心自己一走了之,城中百姓被自己骗了银子,会引起祸害。当时还给台江县薛县令留了一封书信,后来他也派人去台江县打探过,薛县令确实已经将银子发还给了百姓。便觉得自己后期只需要想办法将银子还给台江县衙门,便是做了一桩善事。

    可没成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产生了这种让人惋惜的结果。

    毕竟钱来的太容易,最是能让人迷失自我。

    想到此处,钱忠上前将正嚎啕大哭的苏采铃搂入怀中,摸着她的脑袋好生安慰。

    苏采铃哭了一会,便止住了泪花,看她脸上的粉黛被哭成了花脸,钱忠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都把自己哭成大花猫了。”小丫头破涕为笑,看向钱忠的眼神里面满是崇敬和爱慕。

    叫来了一旁的丫鬟带着苏采铃去将脸洗干净,钱忠又让手下带着苏采铃去一旁杨春楼开间客房,他一脸宠溺的对苏采铃说“你去等哥哥,哥哥办完事情就去找你。以后你就跟在哥哥身边,好吗?”

    苏采铃乖巧点头,跟着手下青壮去了。

    钱忠把苏采铃送出大门,等他走回来的时候,自己的隔间里面竟然又坐了一个七八岁的年幼女童,长的比苏采铃还要粉嫩,一张稚嫩的小脸紧绷着,看着钱忠走过来她慌张的对钱忠施礼问安。

    这一下可把钱忠气的不轻,当下就把老鸨子叫来一顿臭骂。

    老鸨子也被这一顿臭骂骂的摸不着头脑,她自以为投其所好,没想到却成了弄巧成拙。想到他跟自己东家以兄弟相称,又想到东家那喜怒无常的性子,老鸨子忍下了怒气,吞了吞口水,满脸赔笑的朝钱忠赔不是。

    这样一闹,钱忠也在这里待不住了。跟老鸨子说,若是丁卯出来了,便派人去一旁杨春楼叫他。说完便气冲冲的走了。

    或许是因为黑面鬼在新月楼的消息传开了,杨春楼这两天生意逐渐变好了些。赶上晚上饭点,王掌柜正站在门口和往来的主顾们寒暄,远远的看见钱忠走过来便迎了上去。

    只是看这位小公子满脸不悦,王掌柜倒是没敢多说话,只是确认钱忠一人,丁卯并没有跟来才暗暗放下心,恭恭敬敬把钱忠送回房间。

    钱忠又在杨春楼待了两天才等到了丁卯,五日没见,丁卯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脸色黑中透着一股惨白,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大圈。钱忠刚看到丁卯的时候,差点就不敢认了,就短短几天时间,之前那个精壮汉子竟然变成如今这服病赳赳的样子。丁卯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甚至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

    看钱忠在门前等着自己,丁卯冲钱忠哈哈一笑,顺势搂过钱忠的肩膀,借着钱忠的搀扶才走回了房间。

    一路上,丁卯对自己这几日的经历大吹特吹,钱忠也趁机询问丁卯这几日那新月小姐有没有从丁卯这里询问什么信息。丁卯哈哈大笑道“问是问了,只是一开始她还有力气问我问题,后来就被你丁叔我的男子雄风震慑,嗓子都喊哑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钱忠心中暗骂“也不看看你这幅快死了的样子!”嘴上却是奉承道“丁叔男子雄风可是让小侄倾慕的很,那日丁叔一进房间里,我便在门外听得清楚。一整夜都未曾停下,我当时还担心过,不知道那新月小姐房中的床榻能不能禁得起丁叔的男子雄风,别再被丁叔给摇散了。”

    听钱忠如此恭维,丁卯哈哈大笑。不断拍打着钱忠的肩膀,感叹道“也亏了你啊,若不是你,我还困在那个小寨子里,这辈子估计也不会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般的快活。”

    钱忠忙再恭维道“这些都是小侄应该做的,若不是之前丁叔手下留情,我怕是现在已经变了鬼魂,不知道在哪家的小娘子肚皮外面排队等着投胎呢。”

    听完钱忠的话,丁卯再次哈哈大笑,他倒是未觉得钱忠这话有什么问题,心中还暗暗为自己当日没有痛下杀手感到欣喜,一时间觉得自己真的是万分英明。

    回到房间里,丁卯又拉着钱忠说了半天话,言语之中尽是些腌臜言语。钱忠虽然听的心中只觉得恶心,但还是赔着笑脸不断的恭维着。

    一直说了足有小半个时辰,丁卯才昏昏沉沉睡去。一时间鼾声大作。

    丁卯这一觉,睡了足足有六七个时辰,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起来。或许是因为他身体底子好,这一觉醒来,却是脸色好了不少。

    见他已经醒来,钱忠便让人将饭菜都送到了他房间里。丁卯早已经觉得腹中饥饿难耐,见饭菜端上来,他跟钱忠客气两句,让钱忠坐下跟他一起吃,自己连筷子都来不及拿,下手便撕下一根鸡腿塞到嘴里大口咀嚼。

    风卷残云般将桌子上的一干饭菜席卷了个空,丁卯打了个饱嗝伸了个懒腰。虽然还觉得身体有些空乏困倦,但他这会的也没立刻睡下,而是在房间内打了趟拳。

    一套拳打的虎虎生风,钱忠则在一旁负责大声叫好。

    一套拳打完,丁卯觉得手脚多了些力气。坐回桌边喝茶,有下人已经将碗碟都收起,又换上了瓜果茶点。丁卯喝了杯茶,有点感叹道“这女人和女人还真不一样。”

    听丁卯这句话,钱忠都觉得胃里有些翻腾,他知道丁卯这是又要开始说那些腌臜话,赶紧撇开话题。

    “丁叔,你刚才打的那套拳是什么拳啊?小侄不懂武术,只觉得丁叔打的虎虎生风,厉害的很。”

    话题转移的很成功,丁卯被钱忠的话打断一时间也忘了再吹嘘自己前几日的男子雄风,顺着钱忠的话回答道“哎……你说这就错了,拳术只能强身健体,要是说厉害,还是得看兵器。”他当下四处看去,想要拿出自己的刀来再跟钱忠演示一套刀法。

    只是看了一圈才想起来,自己的那把大刀并没有带进城来,便歇了演示刀法的念头,跟钱忠讲起武术的事情来。

    丁卯年轻的时候虽说只是个小混混,却跟着当时巴丹城中的一个武师学了不少本事,他本就身大力强,学起武术来更是颇有灵性,没几年就将那武师的本事学的七七八八。

    这也是他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若是没有这些功夫在身上,他可做不成着山大王。

    钱忠听的认真,时不时问一些问题,只是丁卯的回答让他有些失望。

    虽然之前跟自己的仆人方宝俊问过一些江湖事,但是方宝俊虽然空有一身武艺却很少走江湖,对其中事情了解的也不多。这个时候问了丁卯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强人,像丁卯这种身手的,寻常人中已经罕有敌手。

    只是丁卯也说,江湖那么大,也有些传言说有不少高手,但他都没见过。这些话倒是让已经内心对这个世界的武术失去希望的钱忠,还保留了那么一丝丝的念想。

    又修整了几日,丁卯就又变回了之前生龙活虎的样子。他瞒着钱忠偷偷跑回新月楼想要再和那新月小姐深入交流一番,却被新月楼中的老鸨子带着家丁打手请了出来。

    眼见着就要演变成纯武行,钱忠得到消息匆忙赶到才拦下袖子都已经撸起来准备动手的丁卯。

    被钱忠拦下的丁卯朝钱忠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憨笑了一声,他倒是还记得钱忠说过不能在城中动手,但是自己前几日还能见到新月小姐,怎的这会儿就见不的了?

    钱忠好劝歹劝才将丁卯劝回了杨春楼,不过他倒是从老鸨子口中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新月楼的新月小姐,要换届了。

    十天以后,新的新月小姐就要举办“梳笼会”。钱忠便是以一定会帮丁卯拿下着新一届新月小姐的头筹为理由,才劝回了丁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