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绝境

    从天斗皇宫赶向唐门的众人再没有了以往的嬉闹和调侃。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严肃和焦急的神情。没人知道唐三为何突然吐血倒地，也没人知道唐三还能坚持多久，是死是活。此时，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种执念———尽己所能的快，越早回到唐门，唐三生的几率就越大。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十二道身影快速闪动着。

    半刻钟，唐门北阁

    “哥！你不会有事的！你答应过要保护小舞的，你可不能食言啊！我答应你一起去看天下美景，你快醒过来啊！我们现在就走！哥，你别吓唬小舞了！小舞害怕！求求你别装了，快把眼睛睁开啊！”一路沉默的小舞看着眼前躺在床上面如金纸，不省人事的唐三，内心压抑的情感终于爆发了。可是此时的唐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柳二龙红着眼眶紧紧抱住小舞的腰部，以免她扑到唐三身边造成二次伤害。但是，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宁荣荣唤出自己的九宝琉璃塔“一曰—力，二曰—速，三曰—魂，四曰—御，五曰—攻。”宁荣荣同时驱动自己的前五魂技，将五道光芒同时打在唐三身上，希望通过属性增幅改善唐三的身体状况。但事与愿违，伴随着五道光芒注入唐三体内，唐三全身一阵痉挛，随即猛吐鲜血。看到眼前远超预期的景象，宁荣荣慌了，不仅没有收回魂力，不经意间还大有加大魂力输出之势。幸而，一旁的宁风致反应及时，一把按住宁荣荣的双手，才阻止了情况的进一步恶化。“荣荣，小三乃是心脉受损，你刚刚盲目将魂力注入小三体内，无异于一名巅峰斗罗在他心脏上插上一刀啊！”宁荣荣盯着父亲的双眼，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泪水夺眶而出，不敢相信宁风致的话，又转头看了看已经呆滞了的小舞和躺在床上已无半点血色的唐三。口中喃喃道：“我……我害了三哥？我害了三哥？是我害了三哥！我害了……”宁荣荣自言自语地踉跄走出北阁。“小奥，荣荣交给你了！”奥斯卡听到宁风致的话，立即会意，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唐三，咬了咬嘴唇，快步紧跟宁荣荣而出。对于刚刚的事情，众人没有责备，连小舞的哭喊也停止了，北阁内出奇的安静，静得让人感到压抑。

    一个推门声终于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打破。来人正是熟知药理的药堂堂主杨无敌。杨无敌看了看唐三苍白的脸色，又伸手检查唐三的脉象，皱了皱眉，向众人询问道：“宗主乃是心脉受损所致，我感到他的心脏跳动颇为无力，好像是受了暗伤，而且不久前还有强行驱动魂力的迹象，更是让他脆弱的心脏雪上加霜。你们难道在婚礼上遭遇到了强敌吗？”众人沉默不语，他们当然知道那强行驱动的魂力从何而来，但每个人都颇有默契的低头无言。杨无敌看到众人脸色不对，也不再深究。“宁宗主，请您留下来利用琉璃塔光具体检查我们宗主的心脉受损情况，我也好借此对症下药，至于其他人还请移步门外静候结果。”“阿昊，小三没事的对不对？”最先走出来的阿银抬头望向身边的唐昊，内心渴望着肯定的答案。但此时的唐昊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将阿银紧紧抱在怀里。最后出来的是，柳二龙和小舞，此时的小舞眼中暗淡无光，在柳二龙的引导下双腿机械地挪动着。“小舞，我……”当宁荣荣看到小舞呆滞的目光，和全无表情的面部时，她突然发现自己无力再张开嘴巴了。此前，宁荣荣早已想好了，小舞看到自己时，可能的一切反应：满脸怒意，质问斥责自己；满涵热泪，痛哭控诉；甚至面露杀意，击杀自己。但是眼前的一切，与自己的预想全然不同，小舞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让自己心如刀绞。门外的众人都在相顾无言，只是等待着大门再次打开的一刻。

    直至傍晚，杨无敌和宁风致才从北阁走了出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但结果却已经写在了他们的脸上。“杨堂主，你就直说吧！小三情况究竟有多糟？”作为七怪的老大，戴沐白此时必须站出来了，这种残忍的事自然不可能留给小舞来做。杨无敌看了看一旁仍然呆滞的小舞，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宗主原本只是心脏有一处暗伤，所以当情绪激动时，心脏会不堪重负，受到压迫，剧痛无比，同时气血逆流，故而有咳血胸痛之症。但是，经过这一次强行驱动魂力，原本的暗伤处被撑开了一个小口，血气在心跳作用下渗漏而出，伴随而至的就是生命力的消逝。”杨无敌顿了顿，说出了众人最不愿听到的结果。“以宗主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一年的光阴了。”听到如此噩耗，众人无论男女无不痛哭流涕。“我们的小三为何如此多难啊！”阿银搂着唐昊放声大哭，此时的唐昊眼中也是噙满泪水。小舞无力地跪坐在地上，试图消化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宁荣荣听完杨无敌的判断，特别是强行驱动魂力那部分时，内心已经沉入深渊之中。“哈哈，呵，我亲手害死了曾经拼死保护我们的三哥。哈哈，哈哈！宁荣荣啊！宁荣荣！可真有你的啊！”奥斯卡看着眼前近乎癫狂的宁荣荣，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荣荣，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一边说着一边靠向宁荣荣。宁荣荣看到了不断靠近自己的奥斯卡，突然连退数步，惊叫着：“啊——，别碰我！我身上沾满了三哥的鲜血！呵！我就是个杀人凶手，我害死了一直关照我的剑爷爷和骨爷爷，而现在我又亲手害死了一直保护我们的三哥！你们快杀了我吧！”突然又扑向了不断向自己靠近的奥斯卡。宁荣荣揪住奥斯卡的衣领，红着眼嘶吼着：“小奥！快！给我一个痛快的！你不是爱我吗？爱我你就快动手啊！”“荣荣，请你冷静点！这不是你的错！剑爷爷和骨爷爷的死和你无关，而驱动魂力营救小三也是你的一片好意，没人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奥斯卡紧紧抱住她，以防止她再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可是，我要怎么面对三哥和小舞啊！你说啊！”此时的宁荣荣也紧抱住奥斯卡，流下的泪水已经让两人的衣服湿透了。奥斯卡没有回答，因为面对这突发的一切，他的内心也变得迷茫。唐三整整昏迷了五天五夜，才在小舞的悉心照料下醒来。

    唐门，北阁

    唐三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唐三双眼微睁尽力适应着五天后的第一缕光亮。几次张合过后，唐三终于能够看清四周的景象。看着跪坐在床边熟睡的小舞，唐三心中生发出无限的爱怜。唐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打扰到自己心爱的恋人。半晌，门外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小舞，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是朱竹清的声音。床边的小舞揉了揉已经哭的血红的眼睛，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没事，进来吧。只是哥还没醒呢。”门外的朱竹清和戴沐白轻轻地推开了门。在踏进门的一刹那，两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上的唐三。“小三！（三哥！）”两人同时惊呼。小舞愣了一下，也低头看向床上的唐三，正好与唐三的目光相对。“哥！”小舞俯下身去，紧紧抓住唐三的右手，生怕自己稍一放松眼前的恋人就会离自己而去。看着小舞血红的双眼，听着她嘶哑的声音，唐三嘴唇颤抖着，五天五夜水米未进，饥饿、干渴以及大量失血后的无力，唐三发现自己连说话都是奢望，只有眼中的泪水能够表达自己的痛心。突然，胸口处的痛感再次传来，伴随着两阵剧烈的咳嗽，鲜红的鲜血喷吐而出。戴沐白见状，赶忙按住唐三的胸口，帮他稳定气息。“小三，你先不要激动！稳住气息！”小舞自然知道唐三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如此激动，安慰道：“哥，不用担心小舞。为了哥小舞会照顾好自己的。”此时，朱竹清也反应了过来。“沐白，三哥和小舞交给你了！我去通知大家！”说罢，转身向门外跑去。“让大家先别过来！现在小三情况还不稳定！”戴沐白的叮嘱从背后追了上来。“知道了！”朱竹清的欣喜已经透露于言语之中。今天已经是唐三醒来的一个月后。

    唐门，南阁

    “戴老大，小三真醒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呀？”这已经是奥斯卡第三十次询问戴沐白了。“我说小奥，你再这样每天来问一遍恐怕我家沐白就要疯了。还有，你说实话，究竟是你想问？还是你替你家荣荣问的啊？”自从唐三苏醒后，众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就连朱竹清也一改过去的冰冷，变得打趣起来。“小奥，你说三哥和小舞会恨我吗？”宁荣荣的心情并没有随着唐三的苏醒而变好，言语中有自责还有迷茫。看着一时间说不出话的奥斯卡，朱竹清自知自己刚刚的话可能在不经意间刺激到了宁荣荣，赶忙解围：“荣荣，作为一名辅助系魂师，我想应该是最见不得队友陷入危险的吧？面对那种突发情况，你的选择没有错，你倾尽全力想要帮助三哥度过难关，我想如果是我的话也会这样做的。”奥斯卡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帮他解围的朱竹清。“可是，我反而重创了三哥不是吗？如果不是我的冲动，现在三哥也不会……”宁荣荣将最后一句话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她看到了远处走来的两个身影。刚准备安慰宁荣荣的众人，也顺着宁荣荣的眼光看去，在场的所有人的身体都因激动而颤抖起来。“是三哥和小舞！”话还未说完，马红俊就化出武魂真身飞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那道红色身影跑了出来。胖子率先赶到。“三哥！我来也！”伴着一阵凤鸣声，马红俊落在唐三和小舞面前。解除武魂时所带来的魂力压力震得此时虚弱的唐三接连后退数步，若不是小舞搀扶，恐怕唐三已经跌在地上。“胖子！你找死！”此时的小舞满脸怒意，眼中闪烁着浓厚的杀气。看得马红俊脊背发凉。“胖子你干什么？（胖子你疯了吗？）”紧随而至的众人也看到了刚刚的情况，大声质问着。白沉香更是跑过去狠狠地将他踢翻在地。“行了！咳咳——，胖子也不是有意的，你们也不要太过分了。”说着，就要过去拉马红俊起来。马红俊看懂了唐三的意图赶忙自己站了起来，迎上去和小舞一起搀扶着唐三。“我今天来并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你们。另外，也是告诉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在这一个月休养下，我现在至少回复了三成功力，估计再过两个月我就能完全恢复为以前的巅峰状态。”“这是真的吗？”看着唐三胸有成竹的样子，众人不禁一阵欣喜。“三哥，你真的没事吗？可是杨长老说……”听到唐三没事宁荣荣最是欣喜若狂，当杨无敌说唐三因自己的冲动，而心脏受到重创时日无多时，自己几近崩溃，而现在唐三说自己无事，自然让她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杨无敌长老说什么了？”唐三用疑惑不解的眼光看着欣喜若狂的宁荣荣。“啊！没什么！杨长老说你至少要一年才能完全恢复，看来对于你这怪物，他还是估计不足啊！”看到一旁的宁荣荣因兴奋而失言，奥斯卡赶紧接过话来。“我有十万年的蓝银皇魂骨，自愈能力自然非常人能比。好了！今天先到这吧！明天来北阁找我，我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们。”说罢，在小舞的搀扶下，唐三艰难挪动着脚步，向北阁方向走去。望着唐三和小舞渐行渐远的背影，白沉香凭着敏堂弟子特有的敏锐揣摩着唐三的话，不禁露出忧愁之色。朱竹清作为敏攻系魂师同样拥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虽然无法领悟唐三话语中的瑕疵，但还是能看出白沉香的脸色变化。“沉香，你发现什么了吗？”听到朱竹清突如其来的询问，众人一愣，纷纷将目光投向沉思的白沉香。“你们不觉得三哥有些奇怪吗？三哥说自己至少恢复了三成功力，但是自始至终都需要小舞搀扶着才能走动。而且如果三哥真的康复了，小舞应该比我们还要高兴，但是刚刚小舞满面愁容根本没有丝毫喜色。再有，以前当三哥要议事时，都会在宗主阁议事，而现在却一反常态，选在北阁议事，所以我怀疑实际上三哥现在的体力可能连前往宗主阁都要非常吃力。”戴沐白眉头紧皱：“你是说小三和小舞有意瞒着我们？”白沉香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只希望我的判断是错的吧！”清晨，北阁

    史莱克八怪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唐三的部署。“诸位，最近一个月有劳大家了，但是我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估计一年之内，我都无法理事，还需要兄弟姐妹们的扶持。在这里我先表达一下我最诚挚的谢意。”戴沐白突然站了起来，打断了唐三接下来的话。“唐三！”戴沐白这一次直呼唐三本名，言辞十分激动。“我看你不是想一年后再行理事，而是想让我们一年后出席你的葬礼吧！”虽然唐三面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小舞却已经背过身去，躲避着戴沐白犀利的目光。众人自然知道戴沐白的用意，也并不多说，静观其变。戴沐白看到了小舞的神情变化，对自己的判断又多了几分把握。“看来昨天沉香推理的没错，你现在的身体恐怕连走到宗主阁都已经做不到了吧？而且，我们史莱克七怪从不言谢，而今天你却一口一个谢谢，一反常态。还有，你昨天还说你再过两个月就能完全恢复，今天却又说还要一年才能理事，前后矛盾。唐三！你到底想瞒到什么时候？”唐三惨然地笑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了？也罢，那就索性挑明了吧！杨长老的估计还是太过乐观了，我最多还有九个月的时间了。所以我想把唐门事务都安排妥当，将这最后的时间留给小舞……”小舞一把搂住唐三：“哥，别说了！小舞不会让你死的！”宁荣荣看着眼前的唐三，眼睛红了。“所以，昨天三哥的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面对宁荣荣的突然质问，唐三一声不吭不作回答。“三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件事？”唐三当然知道荣荣说的那件事是指哪件事。“修养的一个月里，小舞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荣荣，那不是你的错，你的选择没有错误，至于结果，本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生死早已注定，又何必强求？我和小舞从没有怨恨过你。”看着眼前平静如水，温润如玉的唐三，宁荣荣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三哥……你和……小舞的…包容…让…我更心疼！”宁荣荣再也止不住泪水了。看到在自责的深渊中苦苦挣扎的宁荣荣，唐三胸口一痛，一口剧烈的鲜血伴着两声剧烈的咳嗽喷吐而出。搂着唐三的小舞，最先感受到了唐三的变化，赶紧按住他的胸口，帮他理顺气息。看到唐三咳血，宁荣荣呆了，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后面的奥斯卡一把拉住。“小舞，照顾好小三，我们就先出去了。放心吧，唐门事务交给我们处理就好。”说罢，奥斯卡就拉住一旁的宁荣荣转身而去。戴沐白望了望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位列首席脸色苍白的唐三，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也先出去吧。不要打扰到小三恢复。”原本满座的北阁，只剩下唐三和小舞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