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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之主很难当啊

    其实谢利是不想来双王国的。不是因为不想见海因茨这位表亲,得知他封了爵位,作为本家自然也为他感到高兴,毕竟以后在这片大陆,克劳家也算又登了台,不说让海因茨指哪打哪,至少在这有什么麻烦事还可以找人商量商量,亲自来道贺也是应该的。

    但要是来得没有主动权,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这次来是有正事的,得作为缅帝国的总使在双王国待三年。

    放原来,缅帝国本是瞧不上双王国的,或者严谨一点,现在所有物种建立的所有国家放原来缅帝国都不太瞧得上眼。作为东大陆,在双王国直接就叫缅洲,曾经最大也是唯一的国家,说没有傲气是不可能的。

    虽说中央大陆比东大陆大得多,但从来就没有真正统一过,当初那个勉强能让缅帝国多看几眼的瓦兰登帝国,最鼎盛时期也只不过占了中央大陆的一半,勉强算是能和自家平起平坐吧。

    不过那个瓦兰登很快就垮了,而今在这片大陆上像双王国这样的大国就有六个,中小国家多到连缅帝国都不想设领馆,连副使都不想派过去,据说最南边还有个城市也立了国。

    这放在东大陆很明显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现在帝国和两家叛党打生打死,三方也绝不会允许东大陆的版图上多出一个城邦国家。

    而现在缅帝国之所以拉下脸来找双王国,也是因为东大陆的局势有些糜烂了。

    曾经作为全世界唯一能稳定供养一位真神的国家,缅帝国是何等风光,国祚说万年那还有点瞧不起它,要不是现在全世界的明文记事也只有十万年冒头,缅帝国甚至都敢往百万年去展望。

    可惜展望着,展望着,自家那位真神就被人砍了,砍的人——神就是中央大陆出身,现在还被中央大陆南方那个教会给供着呢。

    但那位真理之主也不是因为和缅帝国的帝君有仇才砍的人,他干事很是一视同仁,不管你是正是邪,只要当时成了真神的,他都给砍死了,就算是跑到亚空间,他也能把你拖回来砍掉。

    人犯这么大忌讳却并不为自己,纯粹是嫌真神太多,把星球的地力都抽干了,得多砍些补补,不然其他人就活不下去了,这么一看,只能说当初自家这位帝君格局有点小了,倒也砍得不冤。

    而对真神以下的,他倒没兴趣,放了条生路,但这条生路反而比死还难受,成神这事真理之主也拦不了,总不能你把所有人都砍了,只自己当个例外活下来,说还想一辈子砍下去吧?

    所以他拿砍死的那群真神留下来的魔力干了两件事——修地核和造天幕。

    地核完成代表成神不再是一件永恒的事,星球每时每刻都会吸收活物的魔力,在未成神之前这股吸力可以忽略不计,但成神之后,这吸力将会冲着真神的神之理来,越来越强直到把真神抽成人干为止。

    而天幕既起,则代表真神不能带着神之理破空而去了,天幕不筛人,只会留下完成的神之理,失去神之理后,若还能一个人在宇宙里活下来,那就是真本事了,真有这样的人真理之主也不打算拦。

    当然也不是不让人活,成神后可以住在天幕边上,去吸外层空间游离的魔力,努把力的话活个万年也是允许的,万年之后,等到那股吸力强到真神靠外层空间的魔力也无法维持,那就是如今真神该交出神之理然后去死的时刻了,现在新上位的七位真神便是在这种倒计时中看着星球外的浩瀚星宇度过的。

    虽然是被砍的那方,但谢利也不得不承认,那位真理之主的实践大问题倒是没有,如今各个大陆上万物竞发的景象,说是那位真理之主一手造就的也不为过。

    但感叹归感叹,真理之主的大义却无法帮谢利解决自己如今的麻烦,甚至说,谢利那麻烦的根源也在这次距今上万年前的砍人上面。

    帝君死后,缅帝国也要考虑一下将来的出路,这不考虑还好,一考虑就发现,自家比原来更富了,不仅没了帝君的供养成本,其他真神也没法随便出手,九家世神使里即便是北方那个天天只能吃雪的亨廷顿家族每年也有了不少的盈余。

    所以对于当年的第一世神使想每万年再供一位真神的想法,明面上反对的都有三家,谈了两三年没谈拢,最后打起了内战,而这一仗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如九大家族预料那般很快结束。

    战争进行到中期,反对的三家靠着地利和第一世神使琦家族耗了起来,打得全国怨声载道,于是为了帝国的稳定,一直在看戏的克劳家和马里文家终究还是站了出来,劝参战双方各献祭一个主谋赶紧了事,而在这之中,最闹腾的琦家和亨廷顿家便被公推送上了绞首架,从此缅帝国的九位世神使就变成了七位。

    克劳家趁着其他七家闹内讧丢了实力,摘了最大的桃子,虽也风光了一阵,但随着剩下五家实力恢复,报应很快就来了,没有来硬的,只是把克劳家和马里文家架空了罢了,毕竟大家打了次内战还没完全缓过来。

    可惜马里文家当时的家主是个实在人,脑子比较轴,没能理解到五家的良苦用心,既然在缅帝国过得不好,那还不如回去当山大王,最后还是反了。

    而对于马里文家的独立,六对一之下帝国也没有手软,当即发了50万大军去讨伐。

    然后在人员配置上没有主心骨的五家人就又闹起来了。克劳家没有资格说话,三对二的情况下,众人自然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算算总账。

    克劳家之所以没像马里文那样立根杆子起义,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想着磨个几年,有真正死仇的五家人迟早得再对付上。

    可惜马里文家来这一出确实出乎了六家人的预料,虽然最后打了败仗也回归了帝国,但却彻底让局面失去了控制,一来二去下,曾经的缅帝国基本就是对半分了。如今虽然拉帮结派的各家构成与万年前有些不同,但大体上还是四对二对一的格局。

    作为一直以来都站在四里的那一方,克劳家偶有复起也会被打压,但有过经验教训之后,其他三家也不至于和克劳家闹崩,不然在争权的时候就真成少数了,而至于半独立状态的三家世神使家族,也希望在帝国中央有个搅屎棍帮他们随时折腾折腾。

    如今克劳家眼见又有了起色,那对另外三家来说,搞事的时间又到了。

    世神使家族内部靠推举,每代世神使都要族内各系的推举,这才让当年其他五家有了架空克劳家的机会。抛开一门烂泥扶不上墙的,克劳家里的另外三门也都各自得到了帝都三家的支持,这次外派也是其他三家的谋算。

    自那之后帝国与三家逆党的关系是斗破不说破,年年搞点摩擦。

    今年帝国财政有点撑不住对逆党三家的秋战,帝都三家人左思右想之下,既然克劳家的远房亲戚现在是对岸双王国王子殿下身边的红人,那去帮帝国周转一下也是应有之义。

    条件明面上也不错,谢利若是真在双王国做出了贡献,那帝国这财务大臣的位置也可以让给克劳家坐坐。

    只是一来,什么叫贡献大家也没有明说,二来,谢利这一去三年,家里的真空总要有人填上,再等他回来,在家里还说不得说得上话,就保不准了,那位置是留给克劳家的,却不是给谢利的。

    更何况这次的使团成份也复杂,谈不谈得出结果谢利不好说,迟早有人脑袋开瓢谢利倒是可以保证的。因为有利可图,连一向不服帝都的外三家,都借着帝都三家商谈贸易的表面理由,厚着脸皮把自己家的专属商会安排了进来,也不管帝都三家那要吃人的眼神。

    所以谢利一下空艇就带着一家子跑海因茨这来了,交接还没完成,谢利就算进了使馆也要被现在还是总使的帝都三家的手下刁难,还不如找亲戚玩到手续交接齐见老国王。

    更何况,对于谢利而言,这次真正要做的,不是帮帝国在双王国搞钱,而是看能不能借着双王国这几十年蒸蒸日上的国力和欲望,把缅帝国的水搅得更混。于他而言,反正其他六家每天主要的精力也是耗在互拖后腿上,倒不如由他来把油门踩死,给这个摇摇欲坠的精致政治建筑踹上最后一脚。

    本来没来之前,他也只把这个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当做每日公务之后的一种发泄,但当他在飞艇上见到中央大陆上的这座“千年之城”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感慨却坚定了他的心思,要知道,“千年之城”这个称号,曾是属于缅帝国的帝都孚孚尔戴斯的,因为在帝君的统治下,那座城市是真的修了一千年。而现在,也不知道孚孚尔戴斯的下水道已经有多少年没翻新过了,当初被帝都市民称为“奇迹”的工程,现在只能传播恶臭和瘟疫。

    要实行自己的计划,自然要让双王国目前执政的萨特殿下对缅帝国的局势感兴趣才行,而自己也必须要让海因茨做其中的牵线人,毕竟这也是缅帝国各方最开始的要求。

    不然的话,他也不好保证等到双王国入场,其他六家会不会引来更多的牛鬼蛇神,到时候就不是踹一脚了,而是全世界的人都要跑到东大陆上把帝君的坟刨出来拍卖。这件事即便是谢利也要小心计较。

    只是,在处理这些事之前,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件说大也不大的小事。

    看着眼前这个捧着一盆花,给人一种轻飘飘感觉的侄子,谢利温和地问道:

    “所以,康拉德表侄,你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