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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龙象,腊八

    昆仑山原本是道家仙山,可经过几百年前万灵相竞的局面后,儒家圣人为稳固江山社稷,维护世间安宁,因此在昆仑山上大铸万灵册,纳万灵于其中,并施以圣人禁锢将其封锁。

    使得如今的昆仑山,变为了一方禁忌之地。

    儒家圣人奉天道来守世间五百年安宁,自施下圣人禁锢起,到今日,已有四百九十余年,眼瞅着再有不到十年的功夫,就能得天道认可,入庙封神,证得人间大道。

    可偏偏在这时候,禁锢被打破了。

    准确的说,是被破开了一个小缺口。

    王半山此刻站在那册斜立在昆仑山巅,合着书页,其上有一条条亮白色的锁链缠绕包裹,高直入云霄,宽直覆山峦的万灵册前。

    在王半山从云霞中落下来时,他清楚的瞧见了那一扇扇如同天地之门的书页扇动了几下,待他来到跟前,那里面的东西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纷纷停止了动作,变得安静下来。

    王半山走上前,抬手印上去,闭上双眼,感应着圣人禁锢的破损程度,随着王半山自身灵气的涌入,那亮白色的锁链仿佛与他产生了些许共鸣,就如同久蒙尘埃的灯,被擦亮了一般。

    良久,他收回手掌,自顾自叹了口气:“看来,确实是人为所致,而且是有所预谋的,每一页的破损,竟都选在最隐蔽的地方,若不是师父今日察觉,恐怕这缺口还会继续扩大,到那时……”

    王半山说着说着,突然停顿,抬手朝一个角落甩去一道灵力,响起一阵山石崩坏的声音:“出来!”

    在那块崩坏开去的巨石后,一道巨大的身影迅速缩小化形,最终在尘埃未散尽时变成了一个小男孩的模样,懵懵懂懂的走了出去。

    王半山瞧见出来的是一个孩童,但并未因此掉以轻心,警惕询问:“什么人?来山上做什么?”

    那孩童想了许久,才组织出几个字:“打……打猎。”

    王半山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在这大雪天里,这孩子身上竟连一片雪花都没有,他此刻站在雪地里同周围的雪花和这昆仑山巅上的常年积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仿佛是突然出现一般。

    王半山继续警惕追问:“大雪天的,跑昆仑山上打什么猎?就你一个人?”

    “你,来,看。”那孩子抬手指了指王半山,然后做了个过来的手势,最后指了一下那些碎裂石块后面,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一般。

    王半山一步步小心走上去,才来到那孩子身前,俯身朝那堆石块后面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他早有防备的一回身拉开距离。

    下一瞬,在王半山方才所站的位置,一只如同柱子般粗壮的巨腿猛的塌了下来,激得雪花飞溅,山峦颤抖,仔细看时,那是一只有两人半高的象,准确的说,是异兽龙象。

    它浑身上下披着龙鳞一般的泛银色铠甲,一双象牙有一人长,泛着令人战栗的寒光,鼻子如同长蛇一般扭曲摆动着,目光如血。

    一击未中,好似惹得它不高兴了,它摩挲着脚下步子,猛的朝王半山冲撞过去,利若剑。

    王半山结印在身前,迎面朝龙象推出去。

    只一个照面,那方灵印就被破碎开来,王半山脚下步子忙向后撤,一个侧身,朝龙象腹部拍出几道灵印,重重击在龙象身上,若非那些鳞甲的防护,险些将它撞倒过去。

    龙象止住身子,仰天发出一声愤怒的象吼,响彻整个昆仑山巅,震得王半山不得不捂住耳朵,不然只怕要被震聋过去。

    随着这一声怒吼,平静下来的万灵册又开始躁动起来,一扇扇如同天地之门的书页每一次扇动,哪怕只是微微动一下,都能引起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雪,若神明降世,圣洁而危险。

    怒吼声过后,龙象不再去理会王半山,径直朝昆仑山下飞奔而去,一阵阵象蹄践踏声伴着激烈的阵阵暴风雪,整个昆仑山仿佛在为之哭号。

    “不好!混账东西!”王半山惊呼一声,抬手朝身后万灵册排出一道灵力,镇压住里面躁动的灵物,身形却紧随着龙象朝昆仑山下冲过去。

    这只龙象若是冲进人世间,那么师父守了四百九十余年的人间安宁,便就此作废了。眼瞅着师父便可入庙封神,证得人间大道,若是被这么轻易的毁掉,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王半山,哪怕拼上这条性命,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绝不允许儒家正道受到世间质疑,绝不允许。

    杨子云策马赶到昆仑山下,远远就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也来不及去拴马,径直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朝昆仑山上踏去。

    迎面,便是直直冲撞下来的龙象,一路上带起铺天盖地的雪花,甚至随时都有引发雪崩的可能,杨子云来不及犹豫,拔出背后的相思剑,御灵脱手,朝龙象头顶刺去。

    龙象猛的一甩硬如鞭的鼻子,竟硬生生将杨子云那柄相思剑抽飞了出去,杨子云瞳孔一缩,身形猛的后撤。

    而在龙象身后,王半山踏雪而来,快步跃到龙象背上,俯下身子,牢牢抓住它那两只锋利的象牙,哪怕手心处有灵力的包裹,但还是被划出几道伤口,鲜血直溢。

    “师兄!”杨子云倒飞出去的身形猛的向周围一侧,躲过冲撞而来龙象,随后一招手唤回相思剑,快步追了上去。

    连王半山师兄都出山了,他自然知晓这事情的严重性,因此那里敢怠慢,拼尽全力又是一剑,从背后朝龙象飞刺而去,但剑还未至,整座昆仑山若龙吟怒吼,雪崩以极快的速度朝这两人一兽埋葬过去,滚滚如雪浪。

    王半山见状,朝身后的杨子云吼道:“子云!快上来!快!”

    杨子云步子一踏,踩着相思剑也跨到象背上,双指一凝,相思剑在身后旋转成屏障,搅散开来一部分雪浪,紧紧跟在龙象身后。

    龙象原本怒吼着,疯狂上窜下跳想要甩掉两人,但在这雪崩的威压下,倒是没什么心情去顾及他们两个了,在自然面前,兽类有着最原初的刻在骨子里的敬畏与恐惧,哪怕这份自然的威压并不能给现在的它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它还是发自心底的恐惧,想要尽快逃离。

    下了昆仑山,便是青州附近。

    今日腊八,佛教称为“佛成道节”。每年的这个时候,白马寺都会广邀各宗各界人士,来寺里品腊八粥,布施福寿。

    同时还会举办各教之间的论道活动,佛,道,儒,法,墨,阴阳,纵横,这些各教门类之间平日里虽然各自为道,但在今日,却能够听取别教教义,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因此,白马寺的腊八论道会在这天下间是广受欢迎的。

    这不,太清宫的吕易直老道士,佛光寺的方丈海印枯僧,机关道上的机关术宗师墨止甲,阴阳居里可御五行之变的邹晦明,纵横司里的纵横术大家秦牧宫,七教有六教的顶尖人物都到齐了,唯独缺了儒家的那位圣人。

    虽说往年圣人也不曾出席过今日这般腊八论道会,但早早就派人送来了书信,也算是尽了心,但今年却连书信都没有送来,这不禁让龙武圣僧有些担心,圣人做事,从不存在遗忘一说。

    极有可能是发生了一些令圣人都棘手的事。

    陈北乌被宇文柔奴拉着来旁听,在座的各位顶尖大佬听龙武圣僧介绍了陈北乌兵仙亲传弟子的身份后,也都欣然接受两人在一旁听教。

    幸好今日论道是在房间内,不至于让这丫头再染上风寒,陈北乌与她低声附耳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你。”

    宇文柔奴机灵一笑,随即一脸认真的看向陈北乌:“阿无哥哥,柔奴这可不能算作是凑热闹,柔奴明明是要和诸位前辈一起学习一些道理,也好在今后的修行路上少走些弯路。”

    陈北乌哪里信得,装作转过头去听讲,忽然回头看她时,这丫头正偷偷吃着从施粥的小僧弥哪里盛来的腊八粥,小丫头发现自己偷吃被发现后,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粥,忙往陈北乌身后躲了躲,机灵的弹出小脑袋瞧了瞧,确定没人注意她后,把小脑袋抵在陈北乌背上,继续光明正大的偷吃起来。

    甚至为了贿赂陈北乌,专门盛了一勺递到陈北乌嘴边:“阿无哥哥,快吃快吃,特别甜!”

    不待陈北乌去接,就已经喂到了陈北乌嘴里,陈北乌只好无奈的抹了抹嘴,任由这丫头躲在自己背后偷偷吃粥。

    在坐的众人,却突然被吕易直一声不好吸引过去注意力,自然没有功夫注意这两人。

    “不好!”吕易直惊呼一声,径直站起,冲出房门,飞身朝昆仑山所在的方向赶去,声音回荡在几人耳畔:“诸位快随我来!万灵册中的异兽龙象现世,若不尽快将其降服,恐怕整个青州的百姓都要遭殃!”

    众人闻言,没有多少犹豫,纷纷冲出房门飞身跟上,一时之间,论道房里只剩下陈北乌和正在偷吃腊八粥的宇文柔奴两人。

    陈北乌忙转身拉住宇文柔奴的手,朝外面的风雪中跑去:“喂丫头,快别吃了,出大事了。”

    宇文柔奴有些懵懂的被陈北乌拽出房门,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和那只已经被她吃的差不多的粥碗掉在屋内地面上,晃了几下又站稳,开口问道:“阿无哥哥,怎么一下子人都走完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北乌将她抱上马,自己翻身坐在后面,策马疾驰而出,边赶路边说道:“方才听吕易直那老道士说,有万灵册中的异兽现世,如果不及时将其制服,恐怕会祸及青州百姓,这些大人物就随他一同去围剿了,现在想想,儒家之所以没有前来赴会,极有可能也与这万灵册中的异兽出逃有关,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万灵册?就是传说中那个被施加圣人禁锢的万灵册?那只异兽既然连圣人的禁锢都能破开,我们就这样贸然赶过去,岂不是很危险?”宇文柔奴任由陈北乌一手拦腰抱住自己,瞧着马蹄溅起的雪泥,说出了自己的一些顾虑。

    陈北乌自然也思量了一番,决定道:“那我们就远远看着,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也轮不到我们出手,放心,有阿无哥哥在,你不会有事的。”

    “好。”宇文柔奴应道。

    两人交谈间,已经远远瞧见了那头龙象庞大的身形,陈北乌停下马,就在此处远远瞧着,六教的顶尖高手已经将那只龙象团团围住。

    龙象背上的杨子云和王半山二人见有援兵赶来,纷纷自龙象背上翻身而下,两人分别震落了自己身上的雪花,加入围剿队伍里。

    八人面色皆是一般凝重,如临大敌。

    “吼!”龙象发出一声怒吼,抬起两只前脚,分别朝吕易直和龙武圣僧两人踏过去,这一下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这一道一佛两人几乎同时拍出一掌,硬生生抵住那如同巨柱般粗壮的象腿,强大的气流余波震荡开来,两人丝毫不让。

    一个若神仙道祖,一个若金刚菩提。

    在象吼的那一瞬间,陈北乌慌忙替宇文柔奴捂住耳朵,结果自己的耳朵被震的生疼,小丫头反应过来,忙把两只小手朝身后伸去,替陈北乌捂上了耳朵,这才避免了进一步的损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堪堪抵挡住音爆伤害,一股股气浪就朝两人掀来,陈北乌双指一凝,背后伏蛰剑冲天而起,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剑尖朝下,直直插入地面,在两人面前撑起一道屏障,隔绝了那有些恐怖的战斗余波。

    而其余的余波扫去,四周覆满积雪的山峦巨石,无一不崩塌碎裂,巨石滚落崩飞。

    小丫头握住剑抵挡着那些飞溅来的琐碎石块,陈北乌也运起太清内功,一掌掌将那些石块轰飞,这边抵挡艰难,那边则又发起了功势。

    龙象见踏不动那一佛一道两个老家伙,想要抬腿离开另寻目标,可吕易直和龙武圣僧明显不想让它腾出手来,纷纷将其锁定住。

    一旁可掌五行的阴阳术大家邹晦明一挥手,调取来四周崩飞的石块土木,用灵力将其熔炼后,丢给了机关道出身的墨止甲。

    墨止甲硬生生将那些熔炼好的木石重新塑型成一条条尖锥状,下一瞬,那些锥形巨石从四面八方朝龙象身上砸下去,一声声怒吼不绝于耳,锥形巨石砸在龙象的银白色鳞甲上,激起一阵阵火花,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响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