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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铁丝鸟巢

    十四岁的小男孩大飞从小在海边长大,他的小伙伴们大多都是渔民的后代,但是他却不同,他的父母都在船厂上班,所以当小伙伴们跟他吹嘘跟随父母出海捕鱼的传奇经历时,他总是羡慕不已。每当轮到他分享有趣经历的时候,他总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为此感到很苦恼。

    这一天,他无聊地拿着望远镜趴在窗台上,希望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人或者事。但是他周围的一切还是那么的平淡无奇,远处的沙漠还是像大飞这一年的生活一样单调枯燥,海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近处的轮船慢悠悠的从港口进进出出,集装箱卡车在公路上不慌不忙地行驶。造船厂里,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对着一艘正在建造的大轮船指手画脚。隔壁的修船厂,那艘已经修了半年的破船,还没有修好。旁边的拆船厂,巨大的切割机正在把一艘报废的巨轮切成两节,切割机喷出的火星比过年时燃放的烟花要大的多。不过,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大飞也早已经看腻了。望远镜的视线继续移动,转到了一片巨大的废墟上。报废船只的残骸已经在这里堆起了一座小山,两架大型的起重机正在废墟上工作,吊钩下是一艘新来的破船。这倒是让大飞有点小兴奋,因为每一次有新的报废船只送来,大飞都会进去认真仔细的搜索一番。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空手而归,但是还是有得手的时候,那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能向小伙伴们炫耀的事。

    大飞放下望远镜,带上手电筒,下楼后一路小跑,来到船厂后面,从他开辟的秘密通道溜进厂区,快步朝拆船厂的那片废墟走去。大飞远远的看见,那两架起重机,刚把那艘报废船放稳,工人正在解下缆绳。大飞就近找个破船舱,先坐下休息,等工人全都走了,他才能放心大胆地开展行动。大飞等了半个小时,确定工人都走了,才爬上废墟,钻进那艘船。然而今天好像运气不佳,大飞几乎搜遍了每个舱室,居然没有找到一个好玩的东西。他垂头丧气地下船,为了缓解郁闷的心情,他爬到废墟顶端的船上,坐在甲板上吹吹海风。下面的港湾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船,高高的桅杆像树林一样,桅杆上的旗子在海风中欢快地飞舞。这勾起了他对航海的向往,他决定晚上跟爸爸商量,这个周末不要加班,带他出海钓鱼。

    这个时候,他仿佛听到头顶上有鸟叫声,但是抬头看看天上什么也没有,仔细一听,声音来自驾驶室的屋顶。大飞循着声音顺着楼梯爬上驾驶室的屋顶,一只浑身漆黑的大鸟,在他露头的一瞬间突然飞走。大飞根本没看清那是只什么鸟,但是那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东西,让他大吃一惊,一个用生锈的铁丝做成的鸟巢,里面还有两枚鸟蛋,是什么鸟这么有创意?居然用铁丝做巢,而且还做的这么好看,简直是一个小小的艺术装置。大飞对这只鸟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同时,大飞对今天的发现非常满意,这对他的小伙伴们来说绝对是个爆炸性的新闻。因为他们生活的这个地区,除了大海就是沙漠,根本没有树木,所以他们从小到大只见过鸟,从没见过鸟巢,更别提铁丝鸟巢了。大飞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这只鸟巢有差不多脸盆大小,有几百根长短不齐,粗细不一的铁丝简单编织而成。这些铁丝有的是直的,有的是弯的,也有的是折线形的,像这种铁丝在船厂的里里外外遍地都是,这种原材料很容易取得,但树枝在这里却很难找到。大飞给这个鸟巢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同时佩服这只鸟儿的聪明才智。

    大飞回到家里,再次拿起望远镜趴在窗台上,想观察刚才的那个鸟巢,但是因为角度的问题,在他家的每一个窗户都无法看到那个鸟巢。后来在他们家那栋楼的屋顶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原来是只乌鸦,大飞从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一只乌鸦正矗立在鸟巢边上,时而静止不动,时而警觉的四处张望。乌黑色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蓝紫色的金属光泽,黑亮的大眼珠子炯炯有神,与它那小脑袋瓜子相比,嘴巴显得格外大,看起来很坚硬,嘴巴的前端略微向下弯曲且非常尖锐。一撮儿挺直的黑须从前额延伸下来,覆盖在嘴巴的根部,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看起来非常威武神气。这时,大飞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想和他做朋友,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想象他们一起玩耍的场面,那将会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想到这里,大飞收起望远镜,回到家里,带上一盒牛肉罐头和一瓶水,去找那只乌鸦。半路上,大飞捡了一只没有破洞的旧铁盒带在身上。他爬上驾驶室的屋顶,悄悄的探出头来,只露出两只眼睛,扫视屋顶,除了鸟巢,空无一物。

    看来那只乌鸦已经飞走了,不过他还会回来的,大飞心想。大飞从包里取出他带的三样东西,在铁盒里倒满水,把牛肉罐头打开,抬头看看远处的天空,天上什么也没有。大飞准备先到楼下驾驶室躲起来,等到有动静的时候,他再偷偷上来。他转身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过远处栏杆上的一盏破旧不堪的探照灯,他上次来的时候就看过那个东西,灯罩的玻璃和内部的零件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漆黑的外壳,已经被风雨侵蚀的不成样子。刚才他却感觉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视线拉回,他定睛一看,猛然发现那漆黑的灯罩里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目光犀利的盯着他。大飞被吓了一跳,竟愣在那里,不敢动一下。五秒钟之后,大飞强作镇静,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捏手捏脚的下楼,躲进驾驶室,坐在角落里,按住自己砰砰砰砰剧烈跳动的小心脏。恢复平静后,大飞轻轻地爬上屋顶,趴在楼梯口偷看,那只乌鸦正在吃牛肉罐头,几乎每吃一口都会抬头张望一下。大飞起身,想悄悄的靠近,结果很快被乌鸦发现,扑棱一下飞走了。大飞灰心的捡起包,看了一眼巢里的那两颗蛋,大飞突然想到,乌鸦这段时间可能是在孵化幼鸟,还是不要打扰它了。

    从那天起,大飞每隔一两天就会给乌鸦送一次食物和水,而且从不逗留。用望远镜观察,成了大飞每天的必修课,而且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大飞发现,实际上有两只乌鸦共同生活在那里,其中一只经常卧在鸟巢里,而另一只则经常外出。大飞推测,窝在巢里的那只应该是乌鸦妈妈,这个发现让大飞的兴奋加倍,因为他又多了一个乌鸦朋友。

    当大飞第六次给乌鸦送食物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平时那样马上飞走,而是飞到了不远处的那个灯罩上,直勾勾的看着大飞。大飞从包里取出它带来的牛肉罐头,打开盖子,握在手里,伸长胳膊,小心谨慎的移动脚步,一点点的朝停在灯罩上的乌鸦靠近,口中默念,“不要害怕,伙计,我是好人,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跟你成为朋友。”乌鸦歪着头,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要飞走的意思。当大飞颤抖的手把牛肉罐头送到乌鸦面前,乌鸦试探性的吃了一口牛肉,又看了一眼大飞,接着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大飞心想,看来乌鸦开始慢慢接受我了。他强忍兴奋,故作镇静,以免打扰乌鸦进食,直到乌鸦停下来,大飞推测,它可能已经吃饱了。于是大飞打算把剩余的牛肉罐头放到巢穴旁边,当大飞向鸟巢走去,乌鸦突然扑腾着翅膀,落在前面,挡住去路。大飞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当大飞发现,鸟巢里,幼鸟已经破壳而出的时候,马上就明白了,原来鸟妈妈是怕大飞伤害她的孩子们。

    这个时候,另一只乌鸦回来了,这只乌鸦同样落在大飞的面前,想阻挡大飞靠近鸟巢。让大飞吃惊的是,他受伤了,他的嘴巴断了半截,胸脯上掉了一撮儿毛,露着血淋淋的肉,翅膀上也是血迹斑斑。看来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大飞心想。大飞想帮他治疗伤口,又怕他受到惊吓,大飞缓缓的蹲下身体,放下手中的罐头,轻轻的向受伤的乌鸦伸出右手。乌鸦低下头,从他那只剩半截的嘴里,吐出一块肉,旁边的乌鸦衔起这块肉,去给巢里的两只幼鸟喂食。受伤的乌鸦,一瘸一拐的艰难的走到大飞的手边,身体突然像失去支撑一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里地处偏远,没有动物医院,大飞只好把受伤的乌鸦带回家,找出家里的医药箱,清理消毒,包扎伤口。在大飞的悉心照料下,乌鸦的伤势在一天天的好转,但是他那断掉的大嘴,大飞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修复。后来大飞在爸爸的建议下,利用船厂里修复精密零件的技术,用钛合金材料为乌鸦再造了那断掉的半截嘴巴,并使用精密的连接件使之牢固的与残存的半截嘴巴紧密的连接在一起,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从此,大飞给这只乌鸦起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名字——铁嘴。在测试中,铁嘴能准确地接住大飞抛给他的每一颗黄豆,能够用嘴巴轻易的划开一罐牛肉罐头,轻松的啄穿大飞爸爸的一双旧皮鞋和妈妈的鳄鱼皮手提包。

    当大飞带着完全康复的铁嘴再次回到鸟巢,两只幼鸟已经长出了羽毛,他们和乌鸦妈妈一起,兴奋地拍打着翅膀欢迎爸爸的归来。乌鸦妈妈落在大飞的肩膀上,亲昵的用头摩擦着大飞的耳朵,以此表达对大飞的感激之情。大飞轻轻的抚摸着它那乌黑的羽毛,一丝甜蜜沁入肺腑,以后你就叫黑莓吧!

    与家人久别重逢的铁嘴今天异常兴奋,他要来一段特技飞行表演,一是为了感激大飞,让他开开眼,二是他想活动活动腿脚,因为他已经在病房里憋了太久。黑莓表示同意,因为只有他最了解自己的丈夫,一般情况下,他绝对不会轻易的向外人展示他的特技飞行,只有在特殊的场合才会,比如说铁嘴向她求爱的时候,再比如说今天的这个气氛。在征得妻子的同意后,铁嘴开始放飞自我。

    他先来一个低速通场飞行作为热身,翅膀尖上的羽毛温柔的划过大飞的脸颊。接着开始头部向上垂直爬升,当它爬升到顶点,垂直速度为零后,身体以尾巴为旋转轴心,在水平方向上进行快速的头部转向。大飞看到,铁嘴的头部和尖嘴犹如钟表的指针一般,围绕尾巴旋转,当转到头部朝下时,来一个漂亮的俯冲。“这叫钟形机动。”铁嘴兴奋的朝他的观众们高喊。拉升高度后,铁嘴沿自身水平轴线作360度滚转,紧接着是螺旋滚转,看到这里,黑莓想起来,铁嘴曾经就是用这个动作摆脱了一只猎鹰的追击。大飞从来没有见过乌鸦能这么飞,兴奋的高声喝彩,得意的铁嘴高声喊道:“这只是开胃小菜,精彩的还在后面呢。”这一次铁嘴以平飞姿态突然加速,短暂的垂直爬升之后,做出背部朝下,腹部朝上的仰飞姿态朝反方向飞去,然后再来一个360度滚翻,转变为正常飞行姿态。这一组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难度特技飞行动作,让两只小乌鸦心潮澎湃,向妈妈嚷嚷着一定要学会这一招,黑莓笑道:“可是,孩子们,你们现在连最基本的飞行还不会。”

    这时候,铁嘴低飞过来,得意的自己报幕道:“下一个,落叶飘。”黑莓一听是这个动作,下意识的用两只翅膀捂住两个孩子的眼睛,告诉他们这个动作太危险,曾经有一只乌鸦为了练习这个动作,摔断了翅膀。坚决反对孩子们长大后模仿这个动作。妈妈越是这样说,小乌鸦们越是觉得好奇。最终,他们在妈妈的翅膀缝里,偷窥了这个令他们终生难忘的特技动作。只见铁嘴快速垂直爬升到一定的高度,身体调整为与大地平行,然后突然像自由落体一样下坠。只不过这个下坠的轨迹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条螺旋线。下坠的同时,身体开始像低速吊扇一样顺时针旋转,抬头看去,他就像一片在气流漩涡中旋转飘落的树叶。铁嘴在大飞的惊呼声中漂亮的完成了这个高难度动作,但是铁嘴还觉得不够过瘾,在高速通场准备结束表演的时候,又连续做了三个后空翻。

    小乌鸦问妈妈,爸爸的这几个动作中,是哪个动作在当时求爱的时候打动了妈妈的心?黑莓告诉他们:“都不是,因为你爸爸曾经向我发过誓,那个动作他只会表演给我一个人看。”小乌鸦虽然想象不出那个动作,但是他们相信,那一定是一个比今天这几个都更加炫酷的动作。

    看完铁嘴的表演,大飞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开始向往飞行。可能连铁嘴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大飞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赚足了眼球的铁嘴,有点意犹未尽,他决定趁着这股兴奋劲儿,出去觅食。想让大家知道他不仅有高超的飞行本领,还有强大的捕猎能力,急不可待的想去猎场上大显身手,顺便试试他的新嘴巴。它在半空中盘旋了两圈,向大家告别,然后朝海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