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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遇袭之后

    冬魄抱着黎月一直哭,直到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等她恢复了意识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光滑的水胶床上,全身疼痛不已,可内心的伤痛远比这难受千百倍。

    云姐端着一个碗来到冬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冬魄睁开眼睛的时候,指了指手上的东西,冬魄看也没看那碗里是什么,就摇了摇头。现在她头上绑着治愈带——一种半透明的薄膜,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毫无血色,侧面还有不少细碎的擦伤,嘴巴干裂地渗出了血丝,腰部、手臂与腿上也绑着治愈带。

    云姐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碗,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她犹豫了一会,抬头抿了几下,又躺了下去,云姐叹了一口气,看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就收拾了一下床头桌上的东西,拿着杯碗离开了。

    冬魄睡在一个淡蓝色的胶膜气囊里,除了一张水胶床和桌子外,还有一个独立卫生间。这种气囊营地只有一个,据她所知是以前阿萨用来疗伤的。它内部的顶不高,成半月形,没有一扇窗户,双层结构的囊臂可以吸收太阳能,提供内部所有的供电需求,还能发射出一种能量光,用于产生较高纯度的氧气——有助于病患快速愈合伤口,这种能量光在制造氧气的时候,囊壁中间会透出一缕一缕的光斑,呈现出一种水波纹的既视感,假如再加上海浪之声,会有一种置身于大海的错觉。

    她任由这种感觉牵引着,放空思想飘逸在梦中,再次睁开眼,发现置身于一条小舟上,潺潺的流水之声像在呼唤她的名字,四周雾气萦绕,看不清楚周围的景色,她手里没有浆,只能任由河流带她前行。一开始她还害怕的抓紧舟壁,可这水流似乎一点也不湍急,放松下来后,发现水面上飘着什么东西,她伸手一抓,原来是一只萤火虫,绿色的微光在手中闪烁,有一种温暖的直达心尖,她雀跃地把它放在舟里,一会儿的功夫就飞走了。小舟颠簸了一下,下面出现很多石块,她试着用手划水来避开那些障碍物,几次后就平稳前行了,这让她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还利用水流的惯性,轻松地避开了一些巨石。正在她高兴的之余,水流却越来越湍急,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瀑布,她再也无法控制小舟的方向,快速的打着转,刹那间的功夫就快要到达边缘,眼看着要掉下去的瞬间,她猛然清醒过来。

    启迪在一旁拍着她的肩膀,表情担忧地注视着她,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瓶墨绿色的液体,见到她睁开了眼,松了一口气,并坐在了床沿上。

    ‘是药,快喝下去。’他指着瓶子,打着手语对她道。

    冬魄反映了一下后,还是摇了摇头,甚至把脑袋转向一边。

    启迪把瓶子放了下来,伸手将冬魄的肩膀掰了过来,严肃地打着手语道:‘你这样黎月也不会赞同的。’

    她看到‘黎月’的名字后,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流淌,伸手推开启迪,一点也不愿意合作的样子。启迪继续想掰正她的肩膀,两人就此拉扯了起来,最后因为体力不支,她被启迪强行灌了几口药汁,刚想张口吐出去,可启迪一手钳住她的下颚,让药汁流进了喉咙,反复几次,药汁被灌进去一大半。她躺在床上喘着气,怒视着对方,刚把手放到嘴里抠,就被启迪制止了,钳着她的双手放到了身体两侧时,不留神被她的头撞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冬魄摇晃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头上的治愈带被顶掉了,额头上又渗出血来,她一副怒不可遏地盯着启迪,拿起枕头想砸过去,却看到启迪的手语愣住了。

    ‘她还没死,你就想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冬魄用质疑的表情看着他,确认着这话的真实性。

    启迪接着用手语道:‘你好了就可以去看她。’

    看到这里,她终于卸下最后的防线,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放在中间呜咽起来,启迪起身来到床边,抱住了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眼里也溢满了泪水。

    修养了一两天后,冬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清晨醒来,她就看到桌上摆放着两个保温碗,打开盖子上面还热气腾腾,里面盛满了黑米粥和鸡蛋羹,她心里感动着云姐的贴心,拿起勺子试了一下,温度刚刚好。这时启迪来送药和新的治愈带了,她顺便又问起黎月的伤势和治疗地点,可他惜字如金,比划着‘她在高级治疗舱中恢复’之后,帮她换完治愈带就匆匆走了。

    她考虑到启迪还要忙重建的事——毕竟巨兽破坏了一大半的帐篷,修复工作肯定让人焦头烂额,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快些把伤养好,免得他分神担心自己。

    吃完早饭和药,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再次躺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最近她不在做小舟的梦了,但时常能梦到萤火虫,每次找到它的情况都大同小异。有时候是以往露营过的森林中;有时候是在旅行的荒野上;还有时候是在父亲打人的集市里。每每在她遁入迷雾的时候,只要找到了它,一切都豁然开朗。+

    今晚她还期待着,又在哪里能见到那只莹绿色的微光呢?

    冬魄在半梦半醒之际,感觉有一股视线注视着自己,睁开眼睛,见到一个人影就站在床尾,她惊吓的坐了起来,触动了床头的夜灯,在微弱的灯光下,发现那人正是冬飓,他面无表情,眼睛下面有一圈阴影,脸颊凹陷了不少,他把一件东西扔了过来——正是冬魄的助听设备,并示意她跟着自己,便转身出了门,她戴上助听设备后吃力的下了床,套上鞋跟了出去。

    外面还是深夜,营地里零星的点缀了几盏灯,随处可见满地的狼籍,碎片和焦黑色的垃圾堆成了小山,但不少的帐篷已经重新搭建完毕。冬飓走在前面,不多一会儿钻入其中一顶里面。冬魄则缓慢地走在后面,来到那个帐篷边,拉开帐帘正要进去的时候,手臂被人一把扯了回来,她回头一看,叫道:“云姐,怎么了?”

    云姐诧异了一下,担任然把她往后拽着,“你……能听得见了?怎么跑出来了?”

    “是啊,冬飓给我送了一套声波耳,顺便带我来这看看。”

    “哦,是吗?哎呀,大晚上的,你先去睡觉吧,明天在看也不迟。”

    “没事啊,我都睡了一整天了,出来走走也挺好的。对了,黎月在哪里呢?我正好也去看看她。”

    “黎月早就休息了,我们还是明天再说吧,来,听话!”云姐根本没让她进去的意思,抓着她就往回走。

    冬魄被抓得手臂生疼,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她刚才拉起帘子的时候,隐约看到一件大型设备,她想挣脱云姐的牵制,回头仔细看一下。可云姐察觉了她的意图,根本不让她离开,两人拉拉扯扯之间,冬飓从里面走了出来,冰冷地说道:“住手!让她进去看。”

    云姐停下拉扯,一脸为难地叫道:“阿飓!”

    “你也要护着她吗?”他白了云姐一眼,看向冬魄:“喂,黎月就在里面,进去吧!”

    “阿飓,你怎么……”云姐正想辩解,冬魄甩开她的手就冲了进去。

    进来的一刹那她就愣住了,帐篷中央放着一件椭圆形的密封设备,透过表面的罩子可以看到,黎月就平躺在中间的针台上——那是上万根排列缜密的细金属条,可以按照患者的姿势形成各种形状,这些金属条有规律地运动着,每隔几分钟就换一些接触面。黎月身上附着一层的薄膜,只有脸和手脚是完全露出来的,头发被剃光了,部分区域扎着许多细小的针,有些针还在不停地抖动。从她头部的颈椎开始,被一种半透明骨架支撑着,可以隐约看到它一直向下延伸至脊椎。

    冬魄把手放在罩子上,脸色越来越白,声音小道有点像自言自语,“她……不会有事情吧?”。

    冬飓也走了过来,冷笑道:“哼,你还好意思问!她现在能活着就是个奇迹,要不是我爸手脚快,从‘彼岸’买来这治疗舱的数据图,废了好多材料才打印出舱体,勉强能保住她的一口气,哼,若是运气好,她醒过来了,下半辈子还只能躺在床上度过!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知道吗?”

    句句话都像利刃一样戳得冬魄生疼,她抿了抿嘴巴,说道:“我不知道会这样,那巨兽没办法控制,我只是……”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冬飓一点不为所动,上去揪住她的衣服质问起来,“你不知道?什么叫做你不知道,啊?我都和你说的那么清楚了,要你把她先送到山顶去!真是个混蛋啊,你知道吗?这受伤的人本应该是你才对!你为什么要拉着她一起?为什么?”

    云姐看事态不对,赶紧上去劝架,结果被冬飓一把推开了,她跌坐到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

    冬魄被问得只会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没有想那么多,我真的不知道……”显然已经失去思考能力,恐惧一切与事实有关的对峙。

    “你说谎!”冬飓给了她一巴掌,打的她嘴巴都渗出了血丝,“承认自己错了,就有这么难吗?”

    云姐从地上起身,看着现在的情况自己无法控制,转身就出了帐篷外。

    冬魄低着头,嘴巴咬得死死地,一点也不松口。冬飓见她还这么嘴硬,上去动手推着她的肩膀,骂道:“从小你就这副德行,好大喜功!阿萨也惯着你,你凭什么?”

    他一边推,她就一边往后退,“亲生的孙女都这样了,照样袒护你,还给用上了气囊室,你凭什么?”

    两人这么一进一退的到了底,冬魄再退无可退,她堵着一口气,握紧双手,指甲都陷到肉里去了,“你何德何能,享受亲女儿般的待遇,连我爸都没让用过的东西,你到底凭什么?说话啊!”

    她最终忍无可忍,捏紧的双拳击向冬飓,把他往后推了一大步,叫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冬飓见她终于还手,又想上去扇她耳光,可被她抵住了,两人你来我往地比划着,都不服输,就看谁能取得先机,结束这场荒唐的争斗。

    “你们俩都给我住手!”阿萨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怒火已燃至屋顶。

    两人听到这声音,纷纷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门口,阿萨从外面进了来,身后还跟着云姐和启迪,她一脸怒容,胸口上下起伏剧烈,手紧紧地攒着轮椅把手,还抖个不停。

    “阿萨!你还要维护她多久?”

    “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杯子被砸了过来,两人终于管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再说话。

    “屡教不改,真是顽劣不堪!还有脸在黎月这里闹腾,她才刚度过危险期,难道你们真想闹出人命不成吗?”阿萨教训道,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生怕吵着黎月,“今天……看在黎月的份上,我就此作罢,你们给我该滚去那就去那,不准再踏入这里半步!启迪,你明早带就他们来见我,记得带上细柳鞭,我有的是时间听他们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