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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烽火戏诸侯”和“狼来了”

    老爸的行为明明就是“作”,但他从不这么想,反而认为我和我老妈对他不好。

    我的心态倒是可以放平,毕竟我平时在家时间较少,正是“眼不见为净”,而且看在他有“那么多病”的份上不想跟他计较。

    老妈就不同了,两个人一天天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老妈是真心受不了,毕竟作为一家之主,老爸从来不把经营家庭放在首位。试想,一个五十来岁的家庭妇女一面要承受着自己另一半三天两头各种各样地“作”病,一面要独自肩负着整个家庭的一切,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一般人谁能受得了啊。

    两年前就在我大二后的暑假里,我的姥爷过世了,我当时就跟老爸说,千万不要再没病装病了,再这么下去,假的假的再假的,有一天便是真的了,也没有人会相信是真的了,我的姥爷就是个例子。

    我姥爷的命不是特别好。我之前提到过,他自己有房却不能回,还被我老舅妈赶了出去,幸亏有我二舅和二舅妈收留了他。也许是岁数大了之后迫切需要子女的陪伴,而他的儿女们要么弃他不顾,要么忙于自己的家庭事业,仅在膝下的我二舅还要养鱼、养蚕、养牛、种地,可以说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很少有休息的时候,所以我姥爷倍显孤单。

    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姥爷常常想办法吸引我二舅的注意,一旦抓到我二舅或是我二舅妈的影子,就开始这不舒服那又疼了。我二舅和我二舅妈待我姥爷绝对是实心实意,嘘寒问暖,或者干脆立即带他去看病,可是每次都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一来二去,我二舅和我二舅妈对我姥爷所说的这不舒服和那疼越来越不相信了。

    不相信的起初就是单纯的不情愿,我二舅和二舅妈都不愿意带我姥爷去看病了,毕竟钱是他们出、功夫是他们搭,到头来证明的还是我姥爷一次又一次的谎言,去了也是白去的。可是再不情愿,他们还是带我姥爷去检查了。

    慢慢的,不情愿发展成了保守的居家治疗,他们不再领我姥爷去医院检查,改为了在家伺候着,比如找个赤脚医生去打个针、挂个吊瓶之类的,这样省却了不少没必要花的冤枉钱。

    再后来,我二舅和二舅妈因为太忙的缘故,对我姥爷的注意更少了,我二舅甚至愿意陪着我老爸去常荣、去安城看病,也不想在家听我姥爷说他这病那病的。因为在我二舅心里,我姥爷这是典型的“作”。

    所以我当时就说,姥爷他有可能将来会面临着“烽火戏诸侯”和“狼来了”的结局,或许有一天他真的生病了,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话了。

    果不其然,两年前的春天,姥爷坚持声称自己不舒服,无论如何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可是二舅他一来真的因为太忙了,二来多多少少又不太相信姥爷的话,真心不想带姥爷去医院。后来,姥爷说他自己掏钱,二舅才不得已把活儿搁下来,陪着姥爷去检查了一下。

    说来也是凑巧,姥爷当时只是强烈要求做了个核磁共振检查了头部,发现有轻微的脑血栓而已,再就没做任何的检查。毕竟,他自己一向节俭,花他自己的钱去看病他真的有点儿心疼。

    这次的检查结果说来不算出乎大家的意料,对于上了岁数的人来说,有轻微的脑血栓并不是稀奇的事儿,所以谁都没有在意。五个月后,我姥爷又提出要去医院看病,这次他或许已经知道了没人愿意相信他的话,所以又说自己掏钱,我二舅迫不得已跟着去了。按照我姥爷的要求,他再次做了个核磁共振检查了一下头部,结果却是血栓堵塞情况已有所减轻。面对着姥爷仍然坚持说自己难受的想法,大夫建议他再做做其他的检查项目,可是姥爷为了省钱拒绝了,在医院买了点药后返回了家中。

    这一回到我二舅家,伴随着短短几天的吃药和打吊瓶,姥爷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先是迈不动步了,跟着就不能独立行走了,再接下来干脆就卧床不起了。眼瞅着他的状况越来越严重,我大姨和我二舅商量一番,决定再带着姥爷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老妈当时也跟着去了医院。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老妈给我打电话,我刚接通就听她在电话那边大哭,原来姥爷罹患癌症,已经到了晚期的晚期,大夫说彻底没了救治的价值。回到我二舅家后,姥爷已经快撑不住了,他用他人生中最后的一句话说他想“落叶归根”回我老舅家,这才有了有姥爷的弟弟妹妹们集体向我老舅妈一跪的事儿。

    我姥爷回到他的家之后,没过几天就去世了,最后的结局确实有点像“烽火戏诸侯”和“狼来了”那样,明明就是真的,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假使有一个人相信了他,不由着他的意愿只做脑部的核磁共振,而是做一次全身的检查,或许会发现得及时些,或许还有补救的机会,至少可以延续他一段时间的生命。

    但是,生活中没有如果,没有假设,没有一个像俩老头下象棋那般可以毁一步棋的机会。

    所以我跟老爸说不要让他再没病装病的话,是真心的,毕竟人不能永远的那么有耐心,不能一次又一次纵容旁人的胡闹,时间久了,就没有人愿意去理会了。

    老爸嘴上答应了,但是心里却总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一点可把我老妈气坏了。

    “妈,你也少搭理他,要是太在意他了,能把你气死,他自己啥事儿都没有。”我说。

    “他那个人呀,我也确实懒得理他。”老妈说,“你瞧见他是怎么看你的了吗?”

    “没看见啊。”

    “他看你的表情老羡慕了。”老妈笑着说,“这要是换作是他躺在这里,舒舒服服的,吊瓶打着,血压量着,到点儿有人喂饭,上厕所了有人扶着,该有多好啊。”

    老妈这话虽是玩笑,但我觉得我老爸确实有可能会这么想,因为他的的确确就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