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家在这儿居然有亲戚
老妈说：“这事儿说来也是巧合。你考上大学的那年年底，庄申禄的爹庄有升带着庄申禄回梅江去给他的爹妈、也就是庄申禄的爷爷奶奶上坟，正好那天你爸在给你奶上坟，这不就撞了个照面嘛。”
农村的人依然讲究大家族的观念，几乎每一个大家族都会有一片自家的坟茔地，虽然人是多脉传承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一宗的，因此这祖坟都是在一块儿的。我们老庄家当然也不会例外。
“这个庄有升现在应该得有八十来岁了吧？”
“这人现在没有了，前年秋天没的，当时我们家听说这个事儿后还托人捎的钱去赶的礼呢。要是他还活着的话……”老妈说着掰起手指头，“你今年刚刚工作，考大学就是四年前，那时庄有升跟你爸说他七十九了，比你爷还大了两岁。要是他活着，今年应该是八十三，过完年就是八十四了。唉，即便是现在活着，明年这道坎也不一定好过呀。”
很多岁数大的人至今还相信这样的说法，七十三、八十四是老人的坎，这两道坎迈不过去人就搁里边了，迈过去人必能长寿。这话也就是唬人罢了，孔子七十三岁去世、孟子八十四岁去世，古人就说七十三岁和八十四岁是老人的坎，千百年来流传至今，其实一点儿科学依据都没有，但是很多老年人还是愿意相信这个，尤其是农村的老人。
“妈，我们家和庄申禄家走礼这回事儿，怎么我却不知道啊？”
“就是那次你爸见到庄有升和庄申禄爷俩，你爸本也不认识庄有升，但是庄有升和你爸都奇怪为什么对方会来自己家的祖坟给人上坟，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一家子，而且那庄有升还是你爸的老大哥。当时他们闲唠了几句，期间提到了你，你爸说你在隆安工程大学念书，恰就是那年考上的，庄有升听到这里就掏出一千块钱来，说是给你的，还留下了一张他儿子庄申禄的名片，说让你得空的时候去他家串门。”
庄有升当年曾给我一千块钱这个事儿我从未听说过，于此我倒也并不感到惊奇。从小到大，别人以任何名义给我的任何钱，包括亲戚、长辈过年给我的压岁钱，我都是主动上交给老爸老妈，从来没有自己私留过，毕竟别人给我的钱老爸老妈终归是要通过其他方式再给返还回去的，礼尚往来嘛。我家的条件实在是不好，我留着那些收来的钱又不会去花，总不能让老爸老妈再借钱返还给人家。
“噢。”我轻声应了句，心想：“既是一家子，彼此间又有过走动，这算得上是真亲戚了。想不到我们家在安城这样的大城市居然还有亲戚，要是让我早些知道，那该有多好啊。”
亲戚这个东西其实是很有意思的，这种关系由一组或多组亲属关系交织而成，是客观存在的。它有远有近，靠的是某个人作为纽带来决定；它也有亲有疏，这则要看彼此之间走不走动和怎么走动。在我看来，我们家和庄申禄有走动有关系，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亲戚了。
“对了，妈，我爸知道庄申禄家在哪吗？还有，我们两家之前虽有过走动，但如此冒然前去，会不会太过唐突？”
“你爸来安城的路上给他打过电话了，是他让你爸去的，而且还把他家的地址告诉了你爸。我听他在电话里很热情，应该没问题。”
若真如老妈所说那倒还好。我和这个庄申禄是未曾谋过面，之前也没有过任何往来，估计若换作是我去找他，即便我和他是跨越年龄的同族忘年兄弟，他也未必愿意搭理我。我爸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加上庄有升去世时我爸算是在账面上“到过一次场”，在常人而言，两相对比下来肯定也是大不一样的。
我心下稍安，“妈，你晚上吃饭了吗？”
“我，我吃了，吃过了。”
我听老妈吞吞吐吐的，知道她这是在骗我，这当口她哪里能吃得下饭呀，老妈这个人我真的是太了解她了。
老妈吃一顿饭其实不会花多少钱，她想从这个上面省钱终究不是办法，相比之下我住院治疗的医药费才是一笔巨额的花销。“妈，我，我住院的钱……”
不等我说完，老妈抢过话来：“你放心，开车撞你的那个人的姑舅哥晚上的时候来了医院，据说是存了不少钱到医院你的名头下，用于给你治疗的。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
听老妈这么一说，我的心一下子亮堂了。不是我们这样的穷人是难以理解我们穷人的想法的，我们不论干什么，第一个考虑的肯定是自己的手头紧不紧，但凡能省的肯定是要精打细算一番的。这不是我们抠门儿，而是我们骨子里深深刻着节俭和朴素的基因。
“嗯。”我答应了一声，心想压在我心头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压力瞬间减少了一半以上。
老妈看我不出声，问我：“宇啊，你是不是哪里又难受了？难受的话你就说，妈去给你找大夫。”
“没有啊，妈，真的没有难受，你放心，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我说。
“那行，你好好躺着，尽量别动，能睡着就再睡会儿，天亮了还有天亮的事儿呢。”
“嗯。”我又应了一声，“那你也早点儿歇着。”
老妈答应了一句，轻声回到了另一张床上躺下。此刻病房中静悄悄的，我听老妈的呼吸声，显然她迟迟未睡。也是，还有一个来月就过年了，家中突遭如此变故，作为家中顶梁柱的老妈如何能安然睡下呢？
我也是愁啊，项目部的工作我是一段时间内都去不了了，单位还会继续给我开工资吗？虽然我只是项目部的一个助手，但我没法去工作的这段时间谁人能替下我的活儿呢？
我想着想着，疼痛之中竟又生困意，不知不觉便找周公去了。也是呀，越想越愁的事儿还想它干什么，倒不如睡觉来得痛快。
农村的人依然讲究大家族的观念，几乎每一个大家族都会有一片自家的坟茔地，虽然人是多脉传承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一宗的，因此这祖坟都是在一块儿的。我们老庄家当然也不会例外。
“这个庄有升现在应该得有八十来岁了吧？”
“这人现在没有了，前年秋天没的，当时我们家听说这个事儿后还托人捎的钱去赶的礼呢。要是他还活着的话……”老妈说着掰起手指头，“你今年刚刚工作，考大学就是四年前，那时庄有升跟你爸说他七十九了，比你爷还大了两岁。要是他活着，今年应该是八十三，过完年就是八十四了。唉，即便是现在活着，明年这道坎也不一定好过呀。”
很多岁数大的人至今还相信这样的说法，七十三、八十四是老人的坎，这两道坎迈不过去人就搁里边了，迈过去人必能长寿。这话也就是唬人罢了，孔子七十三岁去世、孟子八十四岁去世，古人就说七十三岁和八十四岁是老人的坎，千百年来流传至今，其实一点儿科学依据都没有，但是很多老年人还是愿意相信这个，尤其是农村的老人。
“妈，我们家和庄申禄家走礼这回事儿，怎么我却不知道啊？”
“就是那次你爸见到庄有升和庄申禄爷俩，你爸本也不认识庄有升，但是庄有升和你爸都奇怪为什么对方会来自己家的祖坟给人上坟，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一家子，而且那庄有升还是你爸的老大哥。当时他们闲唠了几句，期间提到了你，你爸说你在隆安工程大学念书，恰就是那年考上的，庄有升听到这里就掏出一千块钱来，说是给你的，还留下了一张他儿子庄申禄的名片，说让你得空的时候去他家串门。”
庄有升当年曾给我一千块钱这个事儿我从未听说过，于此我倒也并不感到惊奇。从小到大，别人以任何名义给我的任何钱，包括亲戚、长辈过年给我的压岁钱，我都是主动上交给老爸老妈，从来没有自己私留过，毕竟别人给我的钱老爸老妈终归是要通过其他方式再给返还回去的，礼尚往来嘛。我家的条件实在是不好，我留着那些收来的钱又不会去花，总不能让老爸老妈再借钱返还给人家。
“噢。”我轻声应了句，心想：“既是一家子，彼此间又有过走动，这算得上是真亲戚了。想不到我们家在安城这样的大城市居然还有亲戚，要是让我早些知道，那该有多好啊。”
亲戚这个东西其实是很有意思的，这种关系由一组或多组亲属关系交织而成，是客观存在的。它有远有近，靠的是某个人作为纽带来决定；它也有亲有疏，这则要看彼此之间走不走动和怎么走动。在我看来，我们家和庄申禄有走动有关系，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亲戚了。
“对了，妈，我爸知道庄申禄家在哪吗？还有，我们两家之前虽有过走动，但如此冒然前去，会不会太过唐突？”
“你爸来安城的路上给他打过电话了，是他让你爸去的，而且还把他家的地址告诉了你爸。我听他在电话里很热情，应该没问题。”
若真如老妈所说那倒还好。我和这个庄申禄是未曾谋过面，之前也没有过任何往来，估计若换作是我去找他，即便我和他是跨越年龄的同族忘年兄弟，他也未必愿意搭理我。我爸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加上庄有升去世时我爸算是在账面上“到过一次场”，在常人而言，两相对比下来肯定也是大不一样的。
我心下稍安，“妈，你晚上吃饭了吗？”
“我，我吃了，吃过了。”
我听老妈吞吞吐吐的，知道她这是在骗我，这当口她哪里能吃得下饭呀，老妈这个人我真的是太了解她了。
老妈吃一顿饭其实不会花多少钱，她想从这个上面省钱终究不是办法，相比之下我住院治疗的医药费才是一笔巨额的花销。“妈，我，我住院的钱……”
不等我说完，老妈抢过话来：“你放心，开车撞你的那个人的姑舅哥晚上的时候来了医院，据说是存了不少钱到医院你的名头下，用于给你治疗的。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
听老妈这么一说，我的心一下子亮堂了。不是我们这样的穷人是难以理解我们穷人的想法的，我们不论干什么，第一个考虑的肯定是自己的手头紧不紧，但凡能省的肯定是要精打细算一番的。这不是我们抠门儿，而是我们骨子里深深刻着节俭和朴素的基因。
“嗯。”我答应了一声，心想压在我心头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压力瞬间减少了一半以上。
老妈看我不出声，问我：“宇啊，你是不是哪里又难受了？难受的话你就说，妈去给你找大夫。”
“没有啊，妈，真的没有难受，你放心，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我说。
“那行，你好好躺着，尽量别动，能睡着就再睡会儿，天亮了还有天亮的事儿呢。”
“嗯。”我又应了一声，“那你也早点儿歇着。”
老妈答应了一句，轻声回到了另一张床上躺下。此刻病房中静悄悄的，我听老妈的呼吸声，显然她迟迟未睡。也是，还有一个来月就过年了，家中突遭如此变故，作为家中顶梁柱的老妈如何能安然睡下呢？
我也是愁啊，项目部的工作我是一段时间内都去不了了，单位还会继续给我开工资吗？虽然我只是项目部的一个助手，但我没法去工作的这段时间谁人能替下我的活儿呢？
我想着想着，疼痛之中竟又生困意，不知不觉便找周公去了。也是呀，越想越愁的事儿还想它干什么，倒不如睡觉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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