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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人证(上)

    还未到张家门口,范轼源便勒马止步,并叫住成煊道:

    “张秀才出了事,想必有人在张家附近盯着,我们骑马过去太过招摇,还是找个地方把马拴上,走着过去才好。”

    成煊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和范轼源一道将马匹拴在康乐茶铺外,装作散步的路人,往张家走去。

    快到张家前门,成煊偷偷打量四周,只见那卖菜的小贩守着几颗早已打蔫的菜仍是不走,眼睛不时地瞟向张家。又望见一路人,转进巷子,又转了出来。

    成煊悄悄拉了拉范轼源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二人经过张家前门,并没有停下,而是径直走了过去,一路行至张家后院,见四下无人,便翻墙而入。

    院内安静如许。

    成煊轻手轻脚地摸到门口,将前门一锁,防着外头的人突然闯进来。

    范轼源走到卧房外,悄悄往里一觑,只见张母正呆坐在房中。他顾不得失礼,和成煊将卧房门一开,迅速闪入,然后立即将房门从身后关上。

    张母吃了一吓,正要喊出声来。

    范轼源连忙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别出声!我们是来救你儿子性命的!”

    见张母渐渐平静,两人方作了一揖。范轼源开门见山道:“老人家莫怪,我们是来查你儿子的秋闱舞弊之事的。他受了蒙蔽,以为自己通了主考官的关节,必能榜上有名。现下已然被押往京都受审了。”

    张母抹了把泪:“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有人来跟老身说,若是我不声张,就能保得住我儿性命。”

    “老人家,说这话的人是在骗你啊!”范轼源忙道。

    “这是何意啊?”张母不解。

    “你想,舞弊可是国朝重罪,此前舞弊之人,无一不被刑斩的。你儿子做了此事,本就罪责难逃,那人有什么手段可以保住他?”

    “那你们又有什么法子保住我儿性命?”张母有些茫然。

    “此事实乃你儿子受了他人的蛊惑和蒙蔽才做下的,与他交接的中间人并不是那主考官的手下。若是他能知晓此事,并配合我们指认中间人,说出自己是受了骗,此案必有转机。”范轼源和婉道。

    张母仍是有些怀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况且我眼下也见不到儿子!”

    成煊忍不住上前道:“老人家,我乃平宁伯之孙成煊,你尽可相信我们!”

    范轼源眉头一蹙,看向成煊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回头对张母道:“老人家尽管安心,只要你肯劝服你儿子,我们必能保他性命无忧。”

    张母似有所动。

    范轼源又道:“不知老人家对此事是否还知道些什么?比如中间经手之人长相如何,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之语?”

    张母思忖一番,道:“具体的我也不知,只听我儿说过,那来找他的人左脸上有老大一颗疖子。”

    范、成二人对望一眼,心下有些欢喜。

    “不知老人家可愿随我们去京都,劝说张秀才?”范轼源问道。

    “既然你们另有他法救我儿,那我就随你们走一遭。”张母道。

    “多谢老人家!你且先休息几日,最迟五日后,我们便出发,如何?”

    “好。”

    出了张家,见与林平约定的时辰逼近,二人忙向康乐茶铺走去。

    上得二楼,见林平已经在此等候,脸上却有些愁色。

    “林掌柜,事情是否出了什么岔子?”范轼源问道。

    林平有些着急:“不知何故,我派去查访张秀才好友的伙计一直没来报信。我本与他说好,一个时辰以内便到此处回话。眼下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他却还未出现。”

    范轼源宽慰道:“林掌柜稍安,或许路上耽搁了,我们再等等便是。”

    三人方才坐下。

    刚吃了一盏茶,成煊心下一动,道:“既然张家门前都有人把守、看管,那张秀才常去的书院……”

    “不好!”成煊话音未落,范轼源却面色一变。

    他立时下楼出门,往张家奔去。

    还未到门前,就望见张家前门大开,张母站在门外,对一名护卫打扮的人说着什么。

    他连忙躲避,又拉住了追过来的成煊。

    见四下无人注意他们,二人便又凑近了些,仔细偷听他们的对话。

    “有个年纪尚小的,说自己是什么平宁伯的孙子,还有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口口声声说能保我儿性命,不知是真是假。”张母道。

    护卫冷笑一声:“老人家,别听那些人胡说,若是我家老爷都救不了你儿子,谁还能保他?”

    张母忙应声:“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们靠不住,我就指着贵人救出我儿子呢!”

    “既如此,你就在家安心等着儿子回家吧!如果再有人来,一定要立即告诉我们。”

    “一定一定!”

    范轼源双拳紧握,恨道:“好个屈平!”

    “现下该如何是好?这唯一的人证也没了!”成煊着急不已。

    “张秀才本就是钱塘人,我就不信,他在此地连一个好友都没有!”范轼源思虑一番,又道:

    “屈平既然将此事做得如此悄无声息,必定不会大肆抓人、管人,估计还是像看管张母一样,安排些人假扮路人、小贩。”

    “想来必是如此,”成煊道,“只是眼下线索尽断,虽得了中间人的一个消息,但左脸长疖子的人并不少,又该去哪里找这个人呢?”

    “我猜那人必在屈平府中,只是我们身边都没人见过他,就算去了屈府,也认不出他来。而且如今我们依然暴露……”

    范适培话音未落,成煊悔恨道:“此事都怪我!本不该随便泄露身份的!”

    “煊儿别难过,你也是太过着急,本是好意来的。经此一事,你当知这世间有多险恶,人心是最难琢磨和把握的。”范适培安慰道。

    成煊低了头:“此前我一直身处保护之中,今日才知做事需得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捉住把柄。范叔叔放心,今后我一定步步谨慎!”

    正当此时,林平带着一人赶来:“东家,我那伙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