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狮王塔上
白逸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蹦起来大喊，为数不多的情商居然在生长，破掉了他那层社交为零的壳。
阿庇斯那边的事得先解决，其次，贝尔若知道白逸都加入瓦罗斯家族还调船头欺主跑来混更好的，她这般重情重义的人只怕会一怒而走。
火烧云遮住夕阳最后一丝光，贝尔默默坐下，开始擦拭那柄宝剑。
“你很英勇，白逸，可惜英勇和卑鄙往往都是相辅相成的，请给我一个英勇的答案。”贝尔眼神犀利。
白逸无奈撒谎道：“我和阿庇斯那边……原本有些金钱的矛盾，后来被门格斯当成库赛特贵族抓进去了，出来时碰见你，就想着加入瓦兰。”
见贝尔的眉毛越挑越高，白逸慌忙补充：“正好又是三千第纳尔作带路费……”
“旅程开始前，我携带的地图估算价值二十五万第纳尔，不过它成功把我带进了巴旦的高山湖。说来惭愧，当时还以为你是贵族，所以还是觉得三千算少了，对于朋友如此准确的向导。”
贝尔收剑入鞘，剑鞘上是精美的皮革和烫漆，“这般来看，朋友不过是简单逐利之人，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骑士英丽的脸被火光晃得幽幽，白逸不难看出她的表情大意为“早该如此嘛。”现在来看不一定是贝尔阔绰，只是自己这份脑海中的地图更为重要。
“不然……”白逸尴尬地笑笑。
河岸浅滩上不知从哪跑来条黑狗，尾巴摇得欢快，巴克兄弟们呼啦啦跑上去撸。
“看来那天朋友在酒馆的客房里所作所为都是诚切的。”贝尔说。
白逸心中暗暗吃惊，难不成贝尔那天没喝醉，在床上装睡偷听他和小希的对话？他记得自己好像说了自己要当国王先弃主巴结贝尔来着？
“真可爱啊，”巴克怜爱地摸摸黑狗的头，然后“梆”一拳打晕，兄弟五人闹哄哄抓着那狗跑去水边煮狗肉。
“当时只是装醉试探，看朋友有无歹意，现下看来真是种有趣的消遣。”贝尔微笑。
看来骑士姐装睡没装到后半段，白逸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小心肝会释然得这么畅快过，仿佛一群向你奔而来的瓦兰士兵手里拿的不是十字弩而是十字架，禁不住大笑三声，每一声都贯彻到底。
……
自从二十年前在“潘得拉克”战争中被巴旦恐怖的弓兵所挫，西帝国最繁荣的首都中心拔地而起一座宏伟的高塔，国王加里俄斯命名其为“狮王塔”。塔顶能望见远方伊勒塔尔丘陵与泽瓮尼卡，还有那片无际的珀拉斯海，唯独望不见巴旦尼亚常年积雪的高山湖，城镇旁长满橄榄树的山陵完全挡住了视线。
人们都在猜测，猜测高塔是加里俄斯为了躲避记忆中那些可怖的箭雨所建，鲜少人知道狮王塔不过是座奢侈的宴厅，通常里面只欢迎皇权富贵与竞技大赛得胜者，通常也没多少人愿意爬那一段长长的旋转楼梯上来。
夜色无垠，城镇弯绕的小路剪纸般淡淡瑟远，铁匠们点起小灯，依稀能辨他们模糊的背影；集市与店铺纷纷关门打烊，城镇中心表演杂技的艺人哼歌远去；遥望远方的大海，黑色的码头舳舻相衔，灯影映出水手的脸。
狮王塔上灯火通明，紫色的羊毛红毯从尽头铺过长长的桌椅直到天台。
阿庇斯在木椅上独醉。
他依稀记得自己和皇帝的关系是从这张昂贵的地毯开始破裂的，这片大陆上多少工匠辛酸缱绻才能榨出的紫色，全都交给了这张地毯，还有墙上的海螺、地心盘、大理石雕像。
“狮王塔下的泱泱京都，我真心祝福你还能持久、美润。”阿庇斯摇晃着金酒杯自言自语，呆在狮王塔里让人感到安全。
“父亲大人，嘿嘿。”
似乎是只俏皮的小鹿，打扮清凉的女孩出现在阿庇斯身后，她笑嘻嘻为父亲递上一盆鲜美的肉汤。
“柚子？这么晚了你还来看我，京都的庄园不够大吗？”阿庇斯笑着揉揉女儿的头。
柚子笑着说：“父亲多日奔走，想必已经很累了，喝完汤回去吧。”
柚子递上的汤里放了鸡肉、迷迭香、牛肝菌、黄油、月桂叶和多量的开心果，这道菜是瓦兰迪亚人从遥远的南方带来的美食，如同公共浴池文化与淫乱一样成为帝国宫廷的喜爱。
阿庇斯喝下肉汤，满意地舔舔嘴唇，“不错，厨艺有了进步。”
“母亲大人已经尝过此汤了，父亲请回吧，我帮您洗脚。”柚子像条暖哄哄的披巾缠住阿庇斯的脖子，阿庇斯举起酒杯，欣赏起杯影中女儿白净的脸蛋。
这孩子有着皓如白雪的肌肤，笑起来时一对红润娇矜的梨窝……如此白净，可惜长得有些“骇人”了。
卡拉迪亚人对口眼对齐的人有着天生的膈应，认为那是多年前匈奴的标志。那些多年前来自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他们把婴儿的头颅绑成骇人的尖形，眼口鼻必须公正对齐，还有标志性的罗圈腿。
这些婴儿长大以后，他们骑上草原猎马，用恐怖的反背弓与三角箭把自己刻进了卡拉迪亚人的恐惧基因中。
“柚子，你也到了该婚姻的年纪了，我明天还要和科穆诺斯的人——”
柚子有点不悦地打断：“父亲该不会又想说那个四十岁的忒什么罗斯吧？我不喜欢他。”
“放肆！”阿庇斯恼火地呵斥，“怎么可以诋毁君主，你生得这般口鼻丑陋，忒斐罗斯英气逼人，何时轮到你挑挑拣拣！”
柚子被吓得缩到一旁。阿庇斯醉意腥熏，老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凶女儿，语调也低了些。
“贾尔马律斯的竞技场大赛下周举行，我想弄出点动静来，好让其他勇者为我们家族丰厚的爵位而战。这场仗，我手下的将军死伤大半、元气大伤，可叹啊，唉。”
“父亲是想为我找一位家族外的人吗？可竞技大赛不一定是贵族获胜……”柚子低着头说。
“我不会那样做的，只是招点兵马谋士。明天我还要和科穆诺斯交谈国事，待到竞技大赛结束便送你与母亲回俄尔堤西亚。”阿庇斯舀起一勺汤喝下，语气显得疲惫，“我寻得一位年轻人，他对政事国事涉猎云深，想必这样的奇才对你也不会多言，你便在庄园里等他到来，如果没到……那就算了，反正最近匪患猖獗。”
柚子还是低着头眼泪汪汪，阿庇斯无可奈何地安慰道：“好啦！乖宝贝，明天搞完那些破事陪你去骑马！”
“真的吗？父亲大人最好了！”柚子秒开心，这孩子还是很好哄的。
阿庇斯那边的事得先解决，其次，贝尔若知道白逸都加入瓦罗斯家族还调船头欺主跑来混更好的，她这般重情重义的人只怕会一怒而走。
火烧云遮住夕阳最后一丝光，贝尔默默坐下，开始擦拭那柄宝剑。
“你很英勇，白逸，可惜英勇和卑鄙往往都是相辅相成的，请给我一个英勇的答案。”贝尔眼神犀利。
白逸无奈撒谎道：“我和阿庇斯那边……原本有些金钱的矛盾，后来被门格斯当成库赛特贵族抓进去了，出来时碰见你，就想着加入瓦兰。”
见贝尔的眉毛越挑越高，白逸慌忙补充：“正好又是三千第纳尔作带路费……”
“旅程开始前，我携带的地图估算价值二十五万第纳尔，不过它成功把我带进了巴旦的高山湖。说来惭愧，当时还以为你是贵族，所以还是觉得三千算少了，对于朋友如此准确的向导。”
贝尔收剑入鞘，剑鞘上是精美的皮革和烫漆，“这般来看，朋友不过是简单逐利之人，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骑士英丽的脸被火光晃得幽幽，白逸不难看出她的表情大意为“早该如此嘛。”现在来看不一定是贝尔阔绰，只是自己这份脑海中的地图更为重要。
“不然……”白逸尴尬地笑笑。
河岸浅滩上不知从哪跑来条黑狗，尾巴摇得欢快，巴克兄弟们呼啦啦跑上去撸。
“看来那天朋友在酒馆的客房里所作所为都是诚切的。”贝尔说。
白逸心中暗暗吃惊，难不成贝尔那天没喝醉，在床上装睡偷听他和小希的对话？他记得自己好像说了自己要当国王先弃主巴结贝尔来着？
“真可爱啊，”巴克怜爱地摸摸黑狗的头，然后“梆”一拳打晕，兄弟五人闹哄哄抓着那狗跑去水边煮狗肉。
“当时只是装醉试探，看朋友有无歹意，现下看来真是种有趣的消遣。”贝尔微笑。
看来骑士姐装睡没装到后半段，白逸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小心肝会释然得这么畅快过，仿佛一群向你奔而来的瓦兰士兵手里拿的不是十字弩而是十字架，禁不住大笑三声，每一声都贯彻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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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二十年前在“潘得拉克”战争中被巴旦恐怖的弓兵所挫，西帝国最繁荣的首都中心拔地而起一座宏伟的高塔，国王加里俄斯命名其为“狮王塔”。塔顶能望见远方伊勒塔尔丘陵与泽瓮尼卡，还有那片无际的珀拉斯海，唯独望不见巴旦尼亚常年积雪的高山湖，城镇旁长满橄榄树的山陵完全挡住了视线。
人们都在猜测，猜测高塔是加里俄斯为了躲避记忆中那些可怖的箭雨所建，鲜少人知道狮王塔不过是座奢侈的宴厅，通常里面只欢迎皇权富贵与竞技大赛得胜者，通常也没多少人愿意爬那一段长长的旋转楼梯上来。
夜色无垠，城镇弯绕的小路剪纸般淡淡瑟远，铁匠们点起小灯，依稀能辨他们模糊的背影；集市与店铺纷纷关门打烊，城镇中心表演杂技的艺人哼歌远去；遥望远方的大海，黑色的码头舳舻相衔，灯影映出水手的脸。
狮王塔上灯火通明，紫色的羊毛红毯从尽头铺过长长的桌椅直到天台。
阿庇斯在木椅上独醉。
他依稀记得自己和皇帝的关系是从这张昂贵的地毯开始破裂的，这片大陆上多少工匠辛酸缱绻才能榨出的紫色，全都交给了这张地毯，还有墙上的海螺、地心盘、大理石雕像。
“狮王塔下的泱泱京都，我真心祝福你还能持久、美润。”阿庇斯摇晃着金酒杯自言自语，呆在狮王塔里让人感到安全。
“父亲大人，嘿嘿。”
似乎是只俏皮的小鹿，打扮清凉的女孩出现在阿庇斯身后，她笑嘻嘻为父亲递上一盆鲜美的肉汤。
“柚子？这么晚了你还来看我，京都的庄园不够大吗？”阿庇斯笑着揉揉女儿的头。
柚子笑着说：“父亲多日奔走，想必已经很累了，喝完汤回去吧。”
柚子递上的汤里放了鸡肉、迷迭香、牛肝菌、黄油、月桂叶和多量的开心果，这道菜是瓦兰迪亚人从遥远的南方带来的美食，如同公共浴池文化与淫乱一样成为帝国宫廷的喜爱。
阿庇斯喝下肉汤，满意地舔舔嘴唇，“不错，厨艺有了进步。”
“母亲大人已经尝过此汤了，父亲请回吧，我帮您洗脚。”柚子像条暖哄哄的披巾缠住阿庇斯的脖子，阿庇斯举起酒杯，欣赏起杯影中女儿白净的脸蛋。
这孩子有着皓如白雪的肌肤，笑起来时一对红润娇矜的梨窝……如此白净，可惜长得有些“骇人”了。
卡拉迪亚人对口眼对齐的人有着天生的膈应，认为那是多年前匈奴的标志。那些多年前来自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他们把婴儿的头颅绑成骇人的尖形，眼口鼻必须公正对齐，还有标志性的罗圈腿。
这些婴儿长大以后，他们骑上草原猎马，用恐怖的反背弓与三角箭把自己刻进了卡拉迪亚人的恐惧基因中。
“柚子，你也到了该婚姻的年纪了，我明天还要和科穆诺斯的人——”
柚子有点不悦地打断：“父亲该不会又想说那个四十岁的忒什么罗斯吧？我不喜欢他。”
“放肆！”阿庇斯恼火地呵斥，“怎么可以诋毁君主，你生得这般口鼻丑陋，忒斐罗斯英气逼人，何时轮到你挑挑拣拣！”
柚子被吓得缩到一旁。阿庇斯醉意腥熏，老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凶女儿，语调也低了些。
“贾尔马律斯的竞技场大赛下周举行，我想弄出点动静来，好让其他勇者为我们家族丰厚的爵位而战。这场仗，我手下的将军死伤大半、元气大伤，可叹啊，唉。”
“父亲是想为我找一位家族外的人吗？可竞技大赛不一定是贵族获胜……”柚子低着头说。
“我不会那样做的，只是招点兵马谋士。明天我还要和科穆诺斯交谈国事，待到竞技大赛结束便送你与母亲回俄尔堤西亚。”阿庇斯舀起一勺汤喝下，语气显得疲惫，“我寻得一位年轻人，他对政事国事涉猎云深，想必这样的奇才对你也不会多言，你便在庄园里等他到来，如果没到……那就算了，反正最近匪患猖獗。”
柚子还是低着头眼泪汪汪，阿庇斯无可奈何地安慰道：“好啦！乖宝贝，明天搞完那些破事陪你去骑马！”
“真的吗？父亲大人最好了！”柚子秒开心，这孩子还是很好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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