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黑产

    苏梦醒和凌云峰换成便装，下楼吃饭，在吃饭的客人中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爹、妈。你们怎么来了？”苏梦醒问。

    苏玉伯说：“你第一年出来征粮，你娘不放心你一个人到华莲镇，我们就悄悄跟来了。”

    “凌公子，犬子路上没有给大伙添麻烦吧。”

    凌云峰在华阴早拜访过苏家，相互都认识。

    凌云峰作了个挹，说：“伯父好。苏老弟处事极老练，未出丝毫纰漏。”

    苏玉伯说：“那就好。”

    秦红娥压低声音说：“这次出门一来是看你，二来也是来替你打听事情。华阴的血案有点眉目了。我一个在华莲的朋友回声鸟告诉我案发前一日，马帮帮主司马长空、西北分舵舵主司马明及马帮十八罗汉来过华莲，案发当夜入夜里就消失了，深夜才回来。”

    苏玉伯说：“华阴华莲相距六十里，蒙古马一个时辰脚程。时间对上了，人数，马匹也对上了。”

    秦红娥说：“知道了是司马长空又能怎样？无凭无据在官家那里没处告，用江湖手段马帮又人多势众。”

    苏玉伯说：“不打紧，找到仇家便能从长计议。”

    四人一起用过饭。

    苏玉伯问苏梦醒：“无事？”

    苏梦醒说：“无事。刚见过老刀把子，他答应帮收粮，这客房也是老刀把子招待。我收完粮税就回华阴。”

    苏玉伯说：“老刀把子开口，就真无事了。”

    秦红娥说：“无事我们动身回华阴了，日落前能到。华莲的客栈贼贵，寻常人住不起。”

    苏梦醒说：“父母大人走好。”

    凌云峰说：“伯父伯母走好。”

    四人只点了最简单的几碟小菜，在别处顶多一吊钱，这里却一两银子，凌云峰对小二愤愤说：“普天之下哪有这么离谱的菜价？在京城一品楼也无此贵！你这是黑店不成？”

    小二也豪横：“本店菜价向来如此，二位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莫非想吃白食么？”

    凌云峰从未见过有如此蛮不讲理的小二，几欲出手教训，苏梦醒急忙拉住他，低声说：“北海客栈房价菜价含了来往走私犯的给老刀把子孝敬的落脚钱。一人二钱，菜价另算。过夜一人一两。人在华莲吃住就这个价。”

    这时，账房先生听到了动静跑来教训小二说：“你这个不长眼的小厮，嚷嚷什么，没见这是张三带来的贵客？”

    账房先生陪笑着作揖说：“二位大人，下人们不懂事，冒犯了，请多多恕罪。老刀把子吩咐过，几位大人的在小店的饮食住宿全都免单。要不我多给二位上些好酒好菜。”

    苏梦醒说：“不必了，我们吃饱了，承蒙款待。”

    吃过晚饭，苏梦醒与凌云峰便服在华莲走动，夜间的华莲商铺已经关门，酒肆、赌场、妓院人声鼎沸，那些亡命之徒，都不吝啬在这里一掷千金。

    苏梦醒对凌云峰说：“整个华莲镇的酒楼赌场妓院都老刀把子的产业。老刀把子挣的就是往来走私贩子的钱。”

    “这里是罪犯的天堂，官府不敢管的地带。”苏梦醒说：“无论犯了什么大罪，能逃入华莲镇就有活路。”

    苏梦醒指着街边的乞丐说：“这里的街边乞丐，个个身怀武功，其实都是朝廷通缉要犯，离开华莲就死路一条。刚来华莲个个都风风光光，等钱花光了，就只能在华莲镇睡马路乞讨了。”

    凌云峰说：“这些人舍命挣的黑钱，最后都会进了老刀把子的腰包。”

    苏梦醒说：“老刀把子在华莲正大光明你情我愿的黑吃黑，这正是他的可怕之处。”

    次日，张三来请苏梦醒，说：“大人，粮税已收全，张团练请大人去验收。”

    凌云峰低声问苏梦醒：“这老刀把子真神通广大，怎的一夜之间就能收全了？”

    苏梦醒说：“大哥你有所不知，老刀把子围屋地下有无数屯粮。他只需在库房里按华莲户籍数斗量出今年该缴官粮数，给我们拿去交差。华莲的税年年都是这般收法。至于他转头今年会向华莲农户收多少粮，官府从不会过问。”

    凌云峰问：“他是这里的土皇帝？”

    苏梦醒说：“没错，他就是土皇帝。”

    张三带着苏梦醒他们到了围屋，在围屋前堆起一大一小两垛小麦，大垛有小山高，张三说：“大人，大堆是今年当缴官粮，小堆是粮耗。只多不少，请大人验收。”

    衙役们边用斗称量，边装车。果然只多不少。

    凌云峰说：“兄弟，我现才明白你来华莲为什么改带大斗。”

    苏梦醒咬着牙说：“在华莲用官斗，好处也全让老刀把子占了，半点流不到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