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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星光是我唯一的光

    天上的星星微笑着,地上的玫瑰盛放着,晚风徐徐吹,希望你知道你有我陪。

    “这样,就好了吧。”

    薛谅堂而皇之地进入夏槐的班级,将那支盛放着白色刺槐花的树枝放在了夏槐的桌上。他们因为自己对夏槐的帮助而更加对她做出不好的行为。那他就让他们知道,他薛谅跟夏槐就是一头的!

    夏槐洗完手刚进教室门,班里的人就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走到教室里面,才一眼看见了那支刺槐花枝。

    “得意吧,真不知道你对薛谅做了什么下流手段,让他肯这么帮你。”

    那家伙,特意给她送了枝花?夏槐坐了下来,将白色的花朵放在手里把玩。

    “原来在你眼里,薛谅就是喜欢接受那些下流手段的人。你胆子可真大啊,敢这么说他。”

    薛谅不仅拥有庞大的迷妹团,因为运动神经好,在男生圈子里也很受欢迎,更别提他还是老师捧在手心里的学霸。

    姜江说不过夏槐,愤愤不满地转身走了。夏槐看着手里的花,笑了笑。

    “这家伙还真行啊,友谊之花,是他要罩着我的意思吗?呵。”

    夏槐将花放进抽屉里,记起上周五的试胆大会。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谣言,说学校第四教学楼下面原来是一个太平间,晚上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来。

    高中生们爱玩爱闹,学生会的几个部门便组织了一次试胆大会,其中就包括纪检部,广播站和司仪班。

    “夏槐,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漆黑的教学楼里,王娜娜被其他人拉走,夏槐只好一个人蹲在角落。就在这个时候,夏槐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男生。

    “是薛谅吗?”

    他刚刚忽然不见了,大家还在找他来着。夏槐看见一个男生的身影,看着的确像是薛谅,便向他走去。

    “刚刚大家都在找你,你……你干什么!”

    夏槐走进了才发觉那人其实是由燚,不仅有他,姜江甚至也跟在其后。

    “我们的女主角终于到场了,来吧,由燚。”

    看着由燚一点点向自己靠近,夏槐拼命往后退。可一片漆黑,夏槐直接摔到了地上。

    “仔细看来,你长得还是不错嘛。”

    由燚的笑此刻听起来是如此的可怕,夏槐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惊慌地躲避。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高一年级十班夏槐同学,违反学校校规在校内发展恋爱关系并且被同学拍到。你说,你会不会被开除?你们广播站,会不会被记大过?”

    原来是这样,因为这个,这两个人才站到一起了。夏槐想往后跑,但由燚却用双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她避无可避。

    “不要,不要……”

    多年前在木溪村的记忆被唤醒,记起那时自己身上的疼痛,夏槐忍不住又有些想吐。

    “啊!”

    由燚被人一脚踹开,姜江的手机也被砸在了地上。夏槐颤抖着慢慢地抬起头,看见了薛谅的脸。

    “你来了,你来了。”

    夏槐一次次提醒自己,薛谅喜欢的人并不是自己。他应该喜欢原来的夏槐,现在他喜欢的人,只不过是被这个世界加上滤镜的夏槐而已。

    夏槐也知道如果要保证自己不完全丢失自我,变成真正的夏槐,就要适当和薛谅保持距离,可在这个时候,她实在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薛谅,身体也激动得更加颤抖。

    “你们做的事已经被我录音了,如果不想出事,就赶紧滚!”

    “你凭什么……”

    “快走!”

    由燚还想再说些什么,姜江赶紧拉着他走了。夏槐终于受不了了,站起身来跑到楼外开始呕吐。

    薛谅敏锐地察觉到夏槐的不对劲,便赶紧扶着人打车将人送回了家。夏槐坐在出租车后座,眼泪不听话地流了一脸,司机师傅安慰不到点上的和声细语让她更濒临崩溃。

    下了车,夏槐看着眼前的高楼。这十年来,父亲换了工作后家里的条件改善了非常多,母亲也在单位混了个小组长的位置,他们搬出了原来老社区,住进了新的高楼大厦所组成的小区。

    夏槐用力握着拳,指甲嵌进了掌心的肉里,手掌开始有液体往下流。

    “妈妈,我想办走读。”

    而薛谅则是在早晨第一次遇见夏槐后,才知道她开始了走读。也由此开始了默默守护夏槐上学放学的骑士。

    “回来啦。”

    “嗯。”

    薛谅把书包放进卧室就赶紧进厨房帮忙。

    “你别沾手,去坐着吧,马上开饭了。”

    看着妈妈将一把葱花放进山药排骨汤里,薛谅摆好了碗筷。屋里夕阳的光照射进来,有些许灰尘在空中静默舞蹈着。墙上外婆的遗像相框上的玻璃闪闪发亮,似乎在守护着这个家。

    “试试今天的糖醋排骨。”

    因为薛谅总是爱喝汤不吃肉,所以每次家里煮排骨汤都是把汤熬出来之后,再把排骨捞起来炒糖醋排骨。

    “嗯!很好吃!”

    “因为我今天既放了糖醋汁,又加了番茄沙司。”

    薛谅看着妈妈温柔的笑,尝试性地将话说出口。

    “妈妈,王叔叔最近又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马上就要从出版社退休了,问你还有没有想……”

    “没有。”

    听见妈妈瞬间冰冷的语气,薛谅的心痛了起来,扭头看向外婆的遗像。薛谅记起小时候家里的情况。

    “女儿,你过来。”

    那天在疗养院,早年因为生下的是女儿而被丈夫,婆婆逼迫虐待导致精神出问题的外婆对着来看她的一家三口喊出了声音。

    妈妈赶紧走到外婆身边。外婆看着女儿,女婿和外孙,松了口气。

    “等我这个老婆子走了,你们就又少一个负担了。还好,你嫁对了人。”

    而父亲闻言坚定地握住了母亲的手,外婆也看着这一幕放心地闭上了眼。但实际上,父亲的父母早亡,家里唯一的老人就是外婆,现在连她也不在了。薛谅那时便总觉得,外婆的离去就像是家里的保护伞彻底消失了一样。

    事实也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着。在薛谅九岁时,父亲的身体出了问题。突如其来的胃癌让他生不如死。

    因为发现时间晚,父亲放弃了去医院接受治疗,而是在家里养着。但生理与心理压力折磨着他,他忍无可忍,把一切情绪发泄到了母亲身上。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爸爸妈妈?”

    那个平凡的下午薛谅放学回家,却发现地上满是鲜血。妈妈捂着脸躺在地上,父亲在卧室痛哭。

    “妈妈,啊!”

    薛谅走到妈妈身旁,却看见了她额头上狰狞的伤口。

    “哐!”

    薛谅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走到卧室门口,想狠狠砸到父亲身上。可等他进屋后,屋内却空无一人。之后是没完没了的警笛声,警局,医院,甚至是火葬场,薛谅都自己一个人一一走过。

    “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啊是个非常浪漫的人,你妈妈呢写得一手好文章,两个人郎才女貌,互相欣赏。原本你妈妈要做职业作家,但却意外怀上了你,所以放弃了梦想,回归了家庭。”

    薛谅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脸上包着纱布的妈妈,记起妈妈的好友,王叔叔曾经给自己讲过的话。

    爸爸死后薛谅为了让妈妈振作起来,找到王叔叔,看见了妈妈年轻时写的文章。那些文字仿佛有生命力,薛谅每读一句都像看见了从前的妈妈笑着对自己讲话。

    可妈妈却彻底绝望了。在她纤弱的身体上降临了千万钧的灾难,她不得不振作起来工作,在这样才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可原来做初中教师的工作因为她请假太久,已经将她辞退。她带着可怕的伤口,头发怎么也盖不住,最终只能戴着帽子给一个升学率不到百分之十的学校教书,时常遭受学生们的欺凌。

    “妈妈,我们搬走吧。”

    此时的薛谅已经十五岁了,他将第一志愿的高中选在了城市的另一边。因为王叔叔和他不懈的努力,终于有一所正常的学校愿意给妈妈一个工作机会。

    薛谅便是这样来到了雾市另一头的第五中学。和初中一样,薛谅还是选择了走读,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妈妈,心里不会太担心。

    常年来薛谅的懂事和忍耐让他变成一个不太愿意与人深交的人,一心放在学习上,在学校里和大部分人都是点头之交。

    而那天,阳光与刺槐树叶汁液的味道下,他看见了那个笔记本上的文字。那段文字是那样优美而缱绻,令他记起九岁时看过的母亲的文章。写下那文字人的双眼又是那样平淡,安宁,让他不得不想一直看着它。

    “妈妈。如果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站在一个人的对立面,我对她一无所知,却看不出这个人的坏来,我保护她,是对的吗?”

    薛谅思虑良久,还是把话问出了口。妈妈夹菜的筷子顿了一顿,又恢复如常。

    “世界不重要,你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做,只要在你从心底想这么做,那就去做。”

    薛谅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笑了出来。母亲也忽然笑了出来。母子二人相视而笑,给相互夹起了菜。

    夜来得很快,看着薛谅洗漱上床后,薛谅的母亲如旧来到阳台,看着天上繁星像是齐聚一堂共同欣赏人间的悲喜般四座着。

    “老公,谅谅长大了。”

    她的脸上已经生出皱纹,但每当她记起那天丈夫想用刀自尽被自己发现后悲戚的眼神,她都心如刀割。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她用力将刀夺过来,划在了自己的额头。她看见他哭着走进卧室,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那“咚”的落地声,还是将她彻底击溃。

    “老公,等谅谅有家了,我就来陪你。”

    薛谅躺在床上,打定了主意。夏槐已经开始走读了,只要自己去学校附近等着,那么每天的早上都能见到她。星光洒进屋里,薛谅沉沉睡去,恍惚间听见了妈妈的歌声。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