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她不是梦
（1）
乔气冲冲的离开了家，冷静想想邓华刚才说的话，乔有时也会怀疑自己，精神病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精神病。不过随即他马上又变得坚定起来，就像他说的那样，感情是真实。即使余秋云是假的，但感情也是真的。所以至少有一样东西存在过。
（2）
不知不觉中乔又来到了仙霞路。现在的乔甚至有点害怕它。再往前，就要到那家之前消失的意大利餐厅附近了，有一小女孩蹲在马路边哭泣。已经很晚了，她一个人蹲在那里哭有点瘆人。
“小姑娘你怎么了？”乔一眼看上去是那种人畜无害的类型。
“我的家不见了。”
“什么？”乔愣住了。
“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记得。我的家不见了。”这句话犹如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
“什么意思？你的家在哪里？”
“就在我身后，原本它就在那里的。”女孩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的家是不是一幢绿色的房子？下面有一家意大利餐厅。”
女孩也激动了起来，朝着他用力点头。
“餐厅的雨棚是咖啡色的，上面映着白色的英文字母对不对？”
女孩再次猛烈的点头。
“那家餐厅叫什么名字？”
“纳波利（Napoli）。”小女孩说。
乔比小女孩更激动，甚至有种要喜极而泣的冲动。终于，他确定了一件事，自己没有疯。
两个人仿佛是找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盟。乔还想问更多的细节。一只大狗从远处走来，看样子是只走失的流浪狗，女孩伸手抚摸大狗的脑袋。
“小可怜，你也像我一样无家可回了是吗？”
然而乔。
“啊！”
乔惊一下瘫坐在地上，连连往后退。他努力不使自己的双腿抖的更厉害，强行的爬起身。踉踉跄跄，又一次拼命的向后飞奔。
“喂，你别走啊，回来！回来！”
依然像上次那样，乔没有回头。事件不断的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乔已经濒临崩溃。
这是他的一个梦，在地铁站月台的厕所里他见过一只狗。
眼睛。
那只狗，有三只眼睛。
（3）
“乔！”
远处的邓华叫住了奔跑中的乔，他刚从乔的家里出来。来到人多一点的地方，乔感觉好一些了。他向邓华走过去。
“之前的事情，我道歉，我们聊聊吧。”邓华说。
“你不需要道歉，你这些年……。有你这样的朋友是难得的。”
（4）
日本料理店，乔与邓华坐在一张长长的吧台前，桌上放着三文鱼，芥末小章鱼，和风豆腐，花生等，还有几壶清酒。
“或许你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穿越到了一个与我们一样的平行世界。”邓华说。
乔不置可否。
“如果你说的那个秋云的事都是真的，那么有两种可能，要不你疯了，要不我们所有人都疯了。”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你肯定怀疑我疯了。”
“我可没说，也不尽然，说不定是除你以外的人都疯了。问题的关键是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我？当然是继续寻找秋云。”
“看来你确实是疯了啊。”邓华说。
“你刚才不是说…？”
“是，我确实说了。我是说你这样下去不行的兄弟。如果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疯子，只有你一个人是正常的。那么对全世界来说你就是疯子。那么很显然，你要么融入这个疯子的社会，要么被所有人认定为是疯子。疯子与不疯没有定义的，定义的只是大多数人。”
“那如果人数差不多呢？我是说疯子与正常人的数量。”
“那就打仗呗，谁都以为自己是正常人，即使是精神病院的疯子。如果双方都认为对方是疯子，并且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只能用拳头来解决问题了，人们往往坚守自己相信的东西，甚至肯为之付出生命。”
“你什么时候变成哲学家了？”
“略懂，略懂，八卦，八卦而已。哈哈。”说着邓华端起酒杯与乔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说到底，你究竟准备要怎么办呢？”邓华的表情变得郑重。
(5)
第二天中午，公司食堂的饭桌上。
“喂，你们昨天去喝酒了呀，都不叫上我。”杨丽单身，这种事她最起劲。
“你去干什么，听他倒苦水啊，我们男人的事。”
“切。”杨丽白了邓华一眼。
“还有我，还有我。”韦布起哄。“下次一定叫上我，像酒吧啊，KTV什么的我还没去过呢？”
“一边去，成年人的事情你参合什么，回家撸游戏去吧。”邓华没好气，“去，给你杨丽姐姐打饭去，顺便给我和乔也稍一份。”
“好嘞。”
“我要吃糖醋排骨。”杨丽举手。
“没问题。”
“我随便。”邓华说。
“乔哥你呢？”
“我也随便。”
双手端四碟饭菜着实需要点技术。公司标配的套餐，用的是常见的金属盘子，左边是饭，右边荤素自选的两个菜，小盘子里放着酸奶与水果。需要汤的话是自己去盛的。盘子里一块大肉，沾着姜汁，饿的时候看着香喷喷的，没食欲的时候则感觉油腻的很。
是猪肉，猪肉啊。
乔忽然心念一动，问出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们说，猪有没有可能两条腿走路？”
大家都放下碗筷，好奇的看着他。乔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了在地铁里与他妻子余秋云一样的味道。
“你刚才说什么？”杨丽问。
“我说猪有没有可能两条腿走路？”
“猪本来就是两条腿走路的呀。”大家都点头，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乔。
等了一会儿，乔又问。
“那狗有几只眼睛？”
“三只眼啊。”大家一口同声的说。
（6）
下班后乔再次路过那家消失的意大利餐厅的时候，远远的又看见了那个之前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乔站了会儿，走过去。女孩双手抱膝，眼睛望着路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前一破碗盆，里面零星几个硬币。一只半透明塑料盒子递在女孩面前，盒子里冒出香气。女孩抬头看见了乔。
“吃吧。”乔的语气真诚。
女孩接过盒子，二话不说，打开狼吞虎咽起来。
乔在女孩旁边坐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啤酒喝着。路上行人匆匆，没有人向这里瞥一眼。
（7）
女孩叫杨佳琪，刚刚大学毕业。原本与父母住在咖啡店的上面，这里偶尔有一些楼，上面是沿街的公寓房，底层是商铺。那天是周末，当杨佳琪回到公寓的时候，楼房消失了，连带着楼房里所有人与她的父母一起。
乔突然哭了，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下来。半晌他对佳琪说。
“跟我回家吧！”
“是真的。她不是梦。”
乔气冲冲的离开了家，冷静想想邓华刚才说的话，乔有时也会怀疑自己，精神病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精神病。不过随即他马上又变得坚定起来，就像他说的那样，感情是真实。即使余秋云是假的，但感情也是真的。所以至少有一样东西存在过。
（2）
不知不觉中乔又来到了仙霞路。现在的乔甚至有点害怕它。再往前，就要到那家之前消失的意大利餐厅附近了，有一小女孩蹲在马路边哭泣。已经很晚了，她一个人蹲在那里哭有点瘆人。
“小姑娘你怎么了？”乔一眼看上去是那种人畜无害的类型。
“我的家不见了。”
“什么？”乔愣住了。
“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记得。我的家不见了。”这句话犹如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
“什么意思？你的家在哪里？”
“就在我身后，原本它就在那里的。”女孩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的家是不是一幢绿色的房子？下面有一家意大利餐厅。”
女孩也激动了起来，朝着他用力点头。
“餐厅的雨棚是咖啡色的，上面映着白色的英文字母对不对？”
女孩再次猛烈的点头。
“那家餐厅叫什么名字？”
“纳波利（Napoli）。”小女孩说。
乔比小女孩更激动，甚至有种要喜极而泣的冲动。终于，他确定了一件事，自己没有疯。
两个人仿佛是找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盟。乔还想问更多的细节。一只大狗从远处走来，看样子是只走失的流浪狗，女孩伸手抚摸大狗的脑袋。
“小可怜，你也像我一样无家可回了是吗？”
然而乔。
“啊！”
乔惊一下瘫坐在地上，连连往后退。他努力不使自己的双腿抖的更厉害，强行的爬起身。踉踉跄跄，又一次拼命的向后飞奔。
“喂，你别走啊，回来！回来！”
依然像上次那样，乔没有回头。事件不断的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乔已经濒临崩溃。
这是他的一个梦，在地铁站月台的厕所里他见过一只狗。
眼睛。
那只狗，有三只眼睛。
（3）
“乔！”
远处的邓华叫住了奔跑中的乔，他刚从乔的家里出来。来到人多一点的地方，乔感觉好一些了。他向邓华走过去。
“之前的事情，我道歉，我们聊聊吧。”邓华说。
“你不需要道歉，你这些年……。有你这样的朋友是难得的。”
（4）
日本料理店，乔与邓华坐在一张长长的吧台前，桌上放着三文鱼，芥末小章鱼，和风豆腐，花生等，还有几壶清酒。
“或许你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穿越到了一个与我们一样的平行世界。”邓华说。
乔不置可否。
“如果你说的那个秋云的事都是真的，那么有两种可能，要不你疯了，要不我们所有人都疯了。”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你肯定怀疑我疯了。”
“我可没说，也不尽然，说不定是除你以外的人都疯了。问题的关键是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我？当然是继续寻找秋云。”
“看来你确实是疯了啊。”邓华说。
“你刚才不是说…？”
“是，我确实说了。我是说你这样下去不行的兄弟。如果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疯子，只有你一个人是正常的。那么对全世界来说你就是疯子。那么很显然，你要么融入这个疯子的社会，要么被所有人认定为是疯子。疯子与不疯没有定义的，定义的只是大多数人。”
“那如果人数差不多呢？我是说疯子与正常人的数量。”
“那就打仗呗，谁都以为自己是正常人，即使是精神病院的疯子。如果双方都认为对方是疯子，并且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只能用拳头来解决问题了，人们往往坚守自己相信的东西，甚至肯为之付出生命。”
“你什么时候变成哲学家了？”
“略懂，略懂，八卦，八卦而已。哈哈。”说着邓华端起酒杯与乔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说到底，你究竟准备要怎么办呢？”邓华的表情变得郑重。
(5)
第二天中午，公司食堂的饭桌上。
“喂，你们昨天去喝酒了呀，都不叫上我。”杨丽单身，这种事她最起劲。
“你去干什么，听他倒苦水啊，我们男人的事。”
“切。”杨丽白了邓华一眼。
“还有我，还有我。”韦布起哄。“下次一定叫上我，像酒吧啊，KTV什么的我还没去过呢？”
“一边去，成年人的事情你参合什么，回家撸游戏去吧。”邓华没好气，“去，给你杨丽姐姐打饭去，顺便给我和乔也稍一份。”
“好嘞。”
“我要吃糖醋排骨。”杨丽举手。
“没问题。”
“我随便。”邓华说。
“乔哥你呢？”
“我也随便。”
双手端四碟饭菜着实需要点技术。公司标配的套餐，用的是常见的金属盘子，左边是饭，右边荤素自选的两个菜，小盘子里放着酸奶与水果。需要汤的话是自己去盛的。盘子里一块大肉，沾着姜汁，饿的时候看着香喷喷的，没食欲的时候则感觉油腻的很。
是猪肉，猪肉啊。
乔忽然心念一动，问出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们说，猪有没有可能两条腿走路？”
大家都放下碗筷，好奇的看着他。乔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了在地铁里与他妻子余秋云一样的味道。
“你刚才说什么？”杨丽问。
“我说猪有没有可能两条腿走路？”
“猪本来就是两条腿走路的呀。”大家都点头，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乔。
等了一会儿，乔又问。
“那狗有几只眼睛？”
“三只眼啊。”大家一口同声的说。
（6）
下班后乔再次路过那家消失的意大利餐厅的时候，远远的又看见了那个之前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乔站了会儿，走过去。女孩双手抱膝，眼睛望着路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前一破碗盆，里面零星几个硬币。一只半透明塑料盒子递在女孩面前，盒子里冒出香气。女孩抬头看见了乔。
“吃吧。”乔的语气真诚。
女孩接过盒子，二话不说，打开狼吞虎咽起来。
乔在女孩旁边坐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啤酒喝着。路上行人匆匆，没有人向这里瞥一眼。
（7）
女孩叫杨佳琪，刚刚大学毕业。原本与父母住在咖啡店的上面，这里偶尔有一些楼，上面是沿街的公寓房，底层是商铺。那天是周末，当杨佳琪回到公寓的时候，楼房消失了，连带着楼房里所有人与她的父母一起。
乔突然哭了，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下来。半晌他对佳琪说。
“跟我回家吧！”
“是真的。她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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