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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方永的故事(四)

    看到方永来接我了,我赶紧向村支书称谢道别,村支书还客气的说没事可以经常来玩。

    我上了方永的车,刚坐稳就看到方永肩膀动了一下,随后就问了我一句:“你带了什么玩意上来?”

    我一听到他问这个,立刻来了劲头,兴高采烈的说:“永哥,哥们这次因祸得福了,这一包可都是宝贝,都是我从江里得来的。”

    方永疑惑的问道:“从江里得来的?”

    我说:“是啊,对了永哥,我掉进水里以后你去哪里了?你可真够义气,眼看着我淹死了也不管?”

    方永一拍脑门道:“忘了,咱们要赶快去销案,这会警察正带着打捞船在江里面找你呢!”

    我一脸不高兴,没好气的道:“找我?估计是找打捞船捞我的挺尸吧?得了永哥,我他娘的现在真的是又累又饿,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再不吃,我没淹死也要饿死了。”

    方永于是带我去了一个小饭店,我一口气点了五个荤菜,然后风卷残云的把它们全部消灭干净了。

    我瘫在椅子上打着饱嗝,斜眼看了看正在打电话帮我销案的方永,心里犹豫着要不要问他那个邓文轩文录的事情。

    方永打完电话,看到饭桌上几个光溜溜的盘子吓了一跳,问道:“你在江里被饿死鬼附身了,吃这么多?”

    我没好气的回答:“饿死鬼真没有,水鬼遇到了一大批!”

    方永回到:“水鬼?什么水鬼?”

    我吃饱了以后就有些困意袭来,对方永说:“永哥,你还是先带我回学校吧,我要去休息一会,晚点我再去找你好好唠唠!”

    方永点头说好,然后转身就要出门开车,我赶紧拦住他说:“永哥,你把账结了,我没带钱。”

    方永听了以后顿时一脸苦相,但也没有办法,只好不情不愿的去把饭钱结了。

    我回到学校以后倒头就睡,本来打算晚点就去找方永问个清楚,没想到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我醒了以后就在考虑我从那个沉船里带来的那些玩意怎么处置,短剑我肯定自己留着,但是那玩意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我却完全不了解,还有那个瓷器瓶到底值多少钱我心里也没数,看来只有再去找方永这个千年老妖怪了。

    我心里有事,所以上班也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办公室煎熬着等着下班,甚至连吴悠邀请我去逛街都没有去。

    吴悠这小姑娘最近有些奇怪,老是喊着我出门玩,你要说她对我有点意思吧?可是我每次出去,只要说一点稍微出格的话,她就会很生气,天天搞得我云里雾里。

    今天没答应她一起出去,不知道她又生气没有,不过我今天真的是有事,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好容易等到下班了,我立马带着包袱去了方永的书店。

    我到的时候,发现方永正在书店里坐着喝茶,我在门口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小人给工部员外郎方永方大人请安了!”

    方永听到我说这话,竟然连手里的茶杯都吓得掉在了地上,茶杯立时摔了一个粉碎。

    方永可能觉得自己失态了,收拢了一下表情,说:“你说的什么啊,不是说昨天来吗?怎么到现在才来?”

    我心里想,可以,你装,你继续装!

    我走进屋里,拿起扫把开始扫地上的碎杯子,一边扫一边说:“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昨天知道了一个叫邓文轩的人。”

    方永的脸色又是一变,看到他这样,我更加确定他一定就是邓文轩文录里说的那个方永了。

    我俩相对而坐,我对方永道:“永哥,对于邓文轩和那个沉船,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方永沉默了一会,说:“那你要先告诉我,你昨天遇到了哪些事情?”

    我只好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详细的和方永说了一遍。

    方永听得很仔细,可能有很多事情他也是不知道的,所以想要从我的述说中找到更多的东西。

    当我把经过说完以后,方永长叹了一声,说:“这邓文轩也算是一个忠孝之人,没想到竟然会命丧大江之中!”

    说完这话,方永又问道:“我心里还是有个疑问,你进入那光雾之中后,是谁把你带到那个沉船里的,按照那些河童的说法,并不是他们带你去的,那么又是谁把你带进去的呢?”

    我挠了挠头,说:“会不会是江里的河神,他看我有慧根,将来必成大器,所以才出手救我?”

    方永笑了笑,算是给我了一个回答。

    我从他的笑容看到了耻笑的意味。

    方永又说:“你把你从沉船里拿出来的东西给我看看!”

    我听了以后正准备拿出来,突然脑海里又生出另一个主意来,我笑了笑说:“给你看可以,不过,你要先给我说说这工部员外郎的故事!”

    方永又叹了一口气,说:“你又何必让我再提起往事,不过你要说工部员外郎这个称号,那是我在大宋最后的官职,你其实也可以称我为翰林院学士,我更喜欢这个称呼。”

    “翰林院学士?我还龙图阁大学士呢!”但我没有打断方永,而是让他继续说他的故事。

    我(方永)在云梦山跟着师父修行,开始的时候就是每日清晨上山砍柴,然后是早课和晚课,闲下来的时间就去和师兄们铺路,一年又一年,很快,很多年就过去了。

    渐渐地,有的师兄年龄大了,就辞别师父下山去了,还有一些就直接死在了山上,师父自我之后也没有再收别的弟子,山上的人越来越少,可是只有我和师父还是原来的容貌,一点也没有变老。

    有一次,师父带我下山办事,我本以为只是去山下,没想到师父竟然带我去了东京汴梁,当然了,师父还是施法去的,只是片刻的时间,我们俩就出现了东京城繁华的街道上。

    我是第一次来到这么繁华都市,只见汴梁城里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让我这个乡下来的人一时间竟然无所适从。

    师父让我一个人先去逛一会,他自己要去办事。我一听顿时慌了手脚,连声道:“师父,万万不可,这里那么大,人又这么多,万一我要是走丢了,可就再也找不到您了!”

    师父笑道:“无妨,无妨!你自去逛你的,等我办完事,自然会找到你。”

    师父又虚空画了一个圈,然后让我伸出手来,放在我手中几十个铜钱,并吩咐让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

    听了师父的话,我这才放下心来,顺着一条宽阔的石板路自顾自的走去。

    那个时候的汴梁,真的如后世的清明上河图一般繁华,不,应该是更繁华更喧闹,一幅传世名画如何能够画尽当世最繁荣帝都的一切,我走在街道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叹人间的掠美市恩,这与我在云梦山所感受的一切是那么的截然不同,那么的令人沉醉。

    我一路上边吃边逛,花了不少铜钱,可是师父给我的铜钱却分文不见少,于是我放下心来,尽情的在城里游玩。

    后来,我走进了一家书坊,店家很客气,不断地向我推荐当世名家的诗集词集、字画,我仿佛又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更加繁荣的世界,文集中美丽的词句,绘画中优美的线条,让我敞开心里的另一种兴奋,我突然觉得,如果能如他们一般,我这一生绝不会是虚度的一生。

    我就这样在书坊里待了接近一整天,直到师父再次出现在我身边。

    我看到师父的时候,手里正拿着一部子瞻先生的文集,我向师父稽首,并没有言语,师父微笑点头,我顿时欣喜若狂,立刻挑了几十本集录让老板帮我包了起来。

    等到回到云梦山之后,我每日研读这些集子,简直如痴如醉。

    这一天,师父唤我前去,原来最近又有一个师兄下山去了,师父吩咐让我收拾了一下他的房间,然后又让我去他房中坐下。

    师父问我:“你来山上多少年了?”

    我诚心回道:“弟子随师父修行,早已经忘了岁月,着实不知道上山多少年了。”

    师父笑道:“如此甚好,想来你已经对人生有了别的想法,等到你第一个甲子过了,你就可以下山了。”

    我急道:“弟子不愿下山。再说了,曾经有人和弟子说过,我只有一个甲子的寿命,弟子虽然不知道还有多久,但是想来也不会太久了,剩下的这些时日,弟子只愿随师父修行!”

    师父依然微笑,道:“好好好,如你一个甲子以后不在这人世也就罢了,如果还在,你就依师父的话,下山去吧!”

    我依然不肯答应,急忙道:“师父为何执意要让我下山,师父如此神通,弟子愿永远追随师父!”

    师父正色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的事情,你看你这些师兄们,或下山或老死,终究还是要分离的,你我也是一样。”

    我听到这话,内心正好有个疑问要问,但是又怕唐突,所以有些迟疑。

    师父扶云子看到我这个样子,笑道:“你有话尽管说便是。”

    我听了这话,便放心的问道:“弟子是有疑问,弟子想问,师父您如此本事,可顷刻间游历三山五湖,在弟子心中神仙般的人物,为何师兄们跟您修行甚久,却看不出学到您本事的万分之一?”

    师父笑道:“神仙?你问得好,神仙又如何?凡人又怎样?就算是妖魔也无甚大碍,都是这天地间的存在罢了,你的师兄们本就是凡人,跟着我学了一些特殊之法,如他学的快了,我自会再教他些新的,如他学的慢些,我便教的慢些。可惜,有的时候教的东西他们学上一辈子也学不会,就算学会了一些,还来不及等我再教些新的,他们就已经不存于世间了,还有一些弟子,在山上待的久了,想要回到尘世,我自会让他们离去,还要再送一些修行的法门给他们,希望他们离开以后可以继续修行,一切都看他们的机缘了。”

    我答道:“既如此,弟子更不愿意下山了,弟子学的还不如师兄们的百分之一。”

    师父笑了一笑,说:“自那日从汴梁城回来以后,我就知你心思了,这并不打紧,莫说是你,就是我也会被这人世间的文章华彩所折服,这些人与我们修道之人完全不同,你既有心也想如此,何不就去走一遭,也了了自己的心愿,但是,只看诗集文录是不够的,这里有些别的文章,是为师从山下带来的,你可拿回去仔细研读,他日下山必有用处。如你有心,可在功成名就之日回我云梦山看看为师,若到时你还想跟着为师,我必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