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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事与愿违

    蓝襄往后靠了靠,静静地盯着她。素日里灵动的眼睛变得剔透安宁。

    江牧歌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

    但蓝襄莫名察觉到了她问的是什么。她的顾虑一直以来在哪里。

    “不开玩笑了?”

    “不开玩笑了。”

    “好吧……其实我也是到今天才完全想明白,”蓝襄直视她的眼睛,“见到你,我有找到同类的感觉。”

    “怎么会?”江牧歌失笑。

    她不信。

    “不喜欢凑那些虚情假意的热闹,就想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你?”

    江牧歌一怔:“是。”

    蓝襄咧开了嘴。

    “从第一面开始,就知道?”

    “从第一面开始,就知道。但我那时候还想不明白,你身上是什么那么吸引我。后来和你一起跑起来的时候,我明白了。”

    “明白了我有的时候其实也挺不负责任的?”

    蓝襄摇头:“明白了你也深受桎梏。”

    想挣脱又逃不开。

    她和她一样?

    江牧歌愣愣地望着她,一股酸意还没来得及酝酿开来,眼睛已经朦胧了。

    这是她从未期待过的答案。

    蓝襄从各个方面都像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人。热情,开朗,受到宠爱,愿意主动向她伸出手拥抱。

    重活一世,她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人。

    不像其他人一样,各有各的目的。

    各有各的利益。

    这么多天了,蓝襄一直主动帮她练箭。

    今天,她只想真正搞明白,蓝襄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谁知道蓝襄也许并没有多余的目的。

    “别哭啊,”她一流泪,蓝襄立刻慌了,拿出帕子,递给她,“我哪里惹你难过了吗?”

    “没有。”她说出的这两个字都是哽咽的。

    “那……是我说的不对吗?”

    江牧歌把她不安的模样瞧在眼里,禁不住重新绷紧了嘴角:“不对。蓝襄,你不要跟我搅和在一起,也不要站在我这边。”

    蓝襄彻底慌了。仿若上空降下晴天霹雳。

    “为什么?”

    江牧歌顿了顿:“我是个疯子,也没有那么孤高。有桎梏,也是我主动戴上的。“

    “那为什么愿意陪我甩下所有人跑?”

    她不死心。

    于是江牧歌道:“因为不想大张旗鼓地离开,因为不想丢脸地继续去面对太子的无视。即使我身边不是你,我也会拉着她一起跑掉。”

    “原来你……你这么在意太子?”蓝襄的脸色瞬间白了不少。

    “嗯。”

    “可是,太子要和韩沫沫订婚了。”

    “不会的。”

    “可是韩沫沫都在你面前倒在太子怀里了,我们都看到了太子有多在乎她。”

    江牧歌笑了:“这就是她的目的。”

    “……怪不得。”

    怪不得,韩沫沫不和太子过二人世界,非要当着她们的面,施展这苦肉计。原来她是想向她的“对手”宣誓主权。

    “嗯,所以我才不会中计。”

    蓝襄一脸不敢置信:“你是真的喜欢太子?”

    “对,”江牧歌笑了笑,“因为他是太子。因为我就是一个一心攀附权贵的人,不值得你继续交往下去。”

    她坚定的话语搅碎在车轮滚滚中。

    在靶场,四处奔波着为了晕过去的丞相千金、新封的项蓝郡主端水煎药的仆人。

    他们鞋尖溅出的尘土飞扬,步履不停。

    四处喧嚷。

    太子守在韩沫沫榻边,握紧了她的手。榻上人苍白的脸孔,总是隐隐和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少女重合。

    那次落水,她也是那样脆弱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守在她身边等她醒来。

    他不知道这些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只知道,如果还有下一次机会,他不会任凭别人来分他的神,将床榻上的人悄无声息地带走。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外面从天亮变得天色昏沉。

    “咣当”一声。有人将反复热了又热的药碗打翻了。

    榻上人的双睫,忽然轻轻颤抖了一下。

    周围的一片喧嚷都骤然安静下去。

    “殿下……”韩沫沫从梦乡中悠悠醒转,睁眼见到夜文康担忧的俊脸,禁不住柔声呼唤,“您一直守在这里?不累吗?”

    “不累。”夜文康一脸憔悴,将她的手缓缓放到脸颊。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还好你没事。”

    夜文康勉强笑了笑,亲手替她拉起枕头,扶她坐起来,靠在枕头上。

    韩沫沫受宠若惊。

    她从未感受到,一向和自己客气疏远的太子,竟能如此温柔。包括刚才在所有人面前,推开江牧歌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悦。

    果然,那个传闻中的死人,很好利用。

    想着这也许都是基于另一个女孩,韩沫沫望着太子的模样,心下又忍不住酸涩起来。

    “我昏迷了多久了?”

    “快到晚上了,”夜文康伸手,替她捋起了额间垂下的一抹乌发,“饿不饿?我让人给去你买吃的。”

    韩沫沫甜甜笑了:“多谢太子殿下。”

    这个笑,骤然让夜文康有些恍惚。他“嗯”了一声,起身去吩咐人弄点吃的。

    韩沫沫等他回来,头一句话却是问:“慎淞郡主……可还在?”

    夜文康闻言,皱起眉:“你倒操心她。都不问问你自己的伤势如何了。现在不疼了?你人都晕过去了,受的伤不轻。”

    “疼,”韩沫沫心虚,“疼得都忘了。”

    “你呀,真是傻。”

    他嘴上责怪,却立刻叫来太医替她看看。

    这是在京郊,可一个下午时间,他愣是从宫里传来了太医替她诊治。

    太医说郡主无大碍,夜文康才松了口气。

    “她们早都回去了,”太医离开后,他重新替韩沫沫掖好被角,语气平静,“慎淞郡主面子薄,见把你诊差了,就悄悄就离开了。”

    她笑了笑:“牧歌是好意,臣女请殿下不要责怪她。”

    “你是善良到了傻的地步。”太子无奈。

    “怎么傻了?”

    “慎淞郡主与你有隙,好几次在父皇面前就和你针锋相对起来,你倒还替她说话。”

    “毕竟是姐妹一场。”韩沫沫叹息。

    “她只是你家里收养的义妹,现在又搬出去了,是不是真正把你当作姐姐还未可知。你不要毫无提防之心。”

    夜文康叮嘱着,心里却逐渐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要是在往常,他绝不会随意编排这些事。

    偏偏在韩沫沫面前,他就被勾起了莫名的担忧,忍不住提醒她要小心谨慎。

    哪怕是江牧歌明面上没对韩沫沫做过什么坏事,他却已经开始替韩沫沫防备起江牧歌来。

    但这种异样感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因为韩沫沫叹了口气,显得不大高兴。

    “好可惜,下午那场比试还没有完,牧歌她们就离开了。”

    夜文康气笑了:“你都这样了,倒还惦念那个。孤记得你以前练过箭,不如就提前告诉你吧,若是要比,定是你赢了。”

    “为什么?”韩沫沫睁大了眼睛。

    “慎淞郡主射出的第一箭是脱了靶的。她毕竟出身不好,礼乐射御书数都未曾学过。”

    “那倒是,”她笑了起来,“臣女只是在担心,慎淞郡主是因为殿下离开的。”

    “怎么会?”

    “怎不会,殿下英姿,若是她亦为您心折,定然看不惯殿下方才那般照顾臣女的场面,要拂袖离开。臣女担心是自己破坏了殿下与慎淞郡主之间的情分。”

    “是吗?”夜文康不以为然,“孤倒没瞧出来。她是和蓝家小姐偷跑的,没发脾气。”

    韩沫沫干瞪了夜文康一会儿,咬紧下唇。

    此时口唇干涩,刚咬下去,就咬下一块皮。混着淡淡的腥甜。

    天色暗沉,她的眼底亦逐渐暗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