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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阳春

    琴筝、箫笛、箜篌接连响起,春日宴的演出终于开启。

    皇帝坐北,身侧是太子、诸皇子,再往下一应是众臣侍卫。国公夫人在内等主事女眷也落座其中。其余换了舞衣的小姐们皆居于后花园候场,远远唯能听到丝竹之声不绝耳。

    往日里都是行酒时开舞,今日却不同。

    因为春日宴主题是“舞”,便不再招舞伎,早在宴席时就唤了第一位表演的小姐前去。

    这是出于对高门千金的尊重,省得宴会上诸客赏舞时酒气熏人,显得不雅。

    每每传唤下一位小姐时,都有宦官前来报告。

    若是有得了皇帝青眼,表现好的,便会亲口宣读家门所得赏赐。

    尽管今日献舞的都是小门小户,赏赐不多,可得了皇帝进口称赞,也是无上荣光。

    刘氏对那些人乐开花的模样十分不齿,每每有宦官来报,都悄声对韩沫沫道一句:“瞧她们那上不了台面的样儿,哪一个比得上你。”

    韩沫沫这回不得不与一些寒门小户家的女儿为伍,也觉难堪:“国公夫人便是特地安排好了让我们压台,也该单独开辟一处厢房让我们候场。娘亲,你能不能去与楚国公府管事的说一说,让我换个地方?她们穿的这些舞衣个个都是衣衫不整的,实在是掉价。”

    “哎呀,可不是!”

    周遭那些穿着黄绿粉紫舞衣的,长袖如伞,手扬起来时袖子落下来,露出半截玉臂。

    候场排练时,众女动作不一,可如此比比皆是。

    偏偏那些小宦官还时不时来高声念一句:“礼部员外郎林阚之女林氏,跳《七盘舞》得赏,玉簪三枚,白银五十两!”

    不久又道:“太仆寺太常季原光之女季氏,跳《霓裳羽衣舞》得赏,珍珠头面一副,黄金十两!”

    林家、季家夫人听了,都是面有得色,禁不住在众人面前自谦一番,实为炫耀。

    可一旦不小心撞见这头韩夫人的脸色,都立马停了笑意。

    江牧歌没有急着排练,到场后便披着薄衫走到韩真廉身边,弯着腰查看他在准备的东西。

    身侧传来一股淡淡的忍冬味道,绯色裙裾扫过靴尖。

    韩真廉意外抬起头来,但见江牧歌朝他转头望来,露出一张艳丽无双的小脸,有些好奇,却又似有些疏远地笑了笑:“画具可沉?”

    “小妹,”他下意识回了她一个笑,“怎么不像沫沫那样,和母亲一起?”

    江牧歌回头瞥了一眼,慢慢摇头:“我跳舞前须静心。”

    言罢,她朝他伸出一只手来,韩真廉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觉她指尖晶莹。

    细细看去,似有薄茧,一看就是干过粗活的。

    韩沫沫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与她这双手截然不同。

    他想到这里,猛地摇头,也不知怎么回事,忍不住就在脑海里将两个妹妹对比起来。

    “大哥?”

    韩真廉咳了一声:“不瞒你说,我画前亦须静心。怎么?”

    她仍伸着手:“这画笔看着笨重,提起一支在这地上的画纸做画,仿若提起墩布一般,我想上台前与大哥分担一二。”

    他视线落到那一大桶墨及半人高的长画笔来,的确笨重。

    “有小厮操持,不碍事。”

    江牧歌就收回手去,笑道:“既然如此,今日我的手也伸出去了一次,我们之间算扯平了。”

    她拍拍手,起身离去,带走了一片忍冬花香。

    韩真廉望着她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缓缓抿起嘴角。

    红鱼见她退到一旁廊柱下,忍不住跟上来,拉着她的手悄悄问:“小姐,您何苦和他搭话啊?虽然没真打到,但就凭他那时候要打您那个劲儿,您晾他一下也是活该!”

    她的圆扇敲了她手背一下:“可还记得我为何安排你守在皇后房外?”

    “因为,因为您要有人看见我在。这样韩真廉和韩沫沫才会找来。”红鱼讪讪地收回手。

    “记性不错,有长进,”她笑了笑,“同理,我去守在韩真廉那里做了什么,不重要。”

    红鱼一拍脑门:“关键是,您去了他身边这件事本身!”

    “是,韩沫沫和我娘看见了我去韩真廉身边,才重要。”江牧歌点头应了,望向刘氏和韩沫沫的方向。

    她们正惊疑不定地朝她看来,对视之时,江牧歌冲她们眨了眨眼。

    几乎是充满挑衅意味地。

    红鱼感到一股寒意从鞋底涌来,哆嗦了一下。

    总觉得这帮女人要跟如今的小姐玩心眼,最后怕是要被玩的肚兜都不剩。

    看了一会儿好戏,总算挨到了他们上场的时候。

    小宦官一甩拂尘,把他们一行三人,并两小厮单独引到了宴席厅外。

    从江牧歌所在的位置,依稀能看见夜文康和夜辰玥坐于黄袍两侧,晚风鼓动,袍角飞扬。

    她的心也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上一场一身黄裙的贵小姐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跳罢便掩面跑下了台。

    她就从他们身侧经过,扬起一阵微风,灌进了江牧歌轻薄的舞裙。丝丝凉意从皮肤渗进了骨头缝里,一直刺到脑海里去。

    要清醒,她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今日一役,只许胜不许败。

    韩沫沫的古琴已经抬进了舞台中央,她第一个进去,其次是韩真廉。后者倒不动如山,仿佛见惯了大场面。

    韩沫沫不知是怎么了,进去的时候手脚都在发抖。

    江牧歌最后一个入场,看得清楚。然而韩沫沫以手抚琴,上手很快。

    她一入场,淙淙流水般的乐声已经在耳畔响了起来。

    席间,又听前方传来熟悉的《阳春》曲。重臣贵妇都相视一眼,眉宇间毫无神采。

    此曲所需技巧高超,然而宫廷乐师没有不会的。与之伴舞也并无新意。

    却忽听一声男子呼喝,曲间沙沙响起了画笔拂地的声音。

    皇帝抬起头来,但见一白发男子行走于古琴之外,手执硕大的画笔,挥毫泼墨。

    每一笔,都暗合琴音:

    琴音短促,则落一笔;

    琴音绵长,则拖一道。

    笔上是风度翩翩,是万里山河。

    环绕古琴而往环形画布上画,画的也是环形的山河!

    不愧是当朝画圣韩真廉的手笔!

    众臣子的目光都忍不住跟随皇帝,与韩真廉的一笔一墨,落于湖光山色、春光盎然之间。

    一提一落,山峦、松林、流水、云端,皆是栩栩如生。

    伴随着跳脱的《阳春》曲,美人弹奏,仿若春光在眼前缓缓盛开来,实在是赏心悦目。

    只是这琴画相和固然巧妙,看了一会儿,眼睛便开始疲劳。

    黑白两色的画、灵动的曲,不紧不慢的两个人,似乎和谐,然而却又欠缺了画龙点睛、令人倾心之处。如此一副作品,缓缓完成,不免仍有些遗憾。

    半晌,夜钟汉便起身评说道:“古有以墨涂足、以舞作画的佳作。如今换了以琴作画,也不过是旧瓶装新酒。”

    皇帝见他挑剔,悠悠然道:“舞者尚未登场,老四已开始急于下论断了?”

    “回父皇,我这也不算是草率。这场表演,比起前面几场剑器舞、掌上舞来,创意也算不上多新,但无论如何,目前的作品已经趋于完美,”夜钟汉忙道,“如今,真廉先生的出现就是最大的亮点。舞者再来,定有画蛇添足之嫌。”

    “你这画院琴坊里泡大的臭小子,到了春日宴上还挑!”皇帝忍不住笑骂起夜钟汉来。

    夜文康亦随之笑:“四弟品位格外高些,在这席间可谓是曲高和寡。”

    放眼望去,高官们俱是一副醉心欣赏琴音画作之态,仿佛根本无心去管此宴的主题,是否有舞者登场。连夜辰玥亦是端着茶杯低头啜饮,似是对于接下来有什么节目全然不放在心上。

    夜钟汉瞧见了,知晓自己不是多数,便禁不住呵呵干笑两声,讪讪坐了回去。

    就在此时,画间忽然跃起一道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