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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饰幻梦

    这是一个看似与现实十分相近的世界。

    在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着与我们的认知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存在一种被称为灵能力的超凡体系。

    理论上任何人都拥有觉醒的可能性,可实际上只有不到千万分之一的人能过获得这份上天的青睐。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灵能力都是在外界刺激后才复苏的,因此很难事先发觉。

    忧是生活在沧海市的一名普通初中生,在她四岁的时候母亲就失踪了,丢下忧和父亲两个人。

    在忧的记忆里,母亲一词只是个苍白的符号。她不记得母亲的长相,也想不起相处的时光。家里一切和母亲有关的痕迹,都早被清除干净。

    从某一天起,平素老实巴交的父亲忽得开始酗酒,喝醉了就开始摔东西,怒骂不公正的待遇,虚伪的人情世故,以及甩下累赘不辞而别的母亲。每晚,忧闭着房门,都能听到客厅传来的声响,常常会持续一整夜。

    要是我能做些什么就好了。缩在被窝里捂着耳朵,忧抱着这样的想法勉强入睡。

    忧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谁在召唤着她。

    残留的印象里,有一个看不清面貌的身影陪在忧身边,安慰着她,耐心地帮助她,带着她走过万水千山,看遍世间百态。

    久违得,忧心里浮现安心感,驱散了平日里的阴霾,似乎她已不再孤单,无论经历何种挫折困苦,都有一个温暖的港湾供她舔舐伤口。

    有那么一瞬间,忧曾希望梦永不完结。

    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意识到生活从未改变,忧放下残存的眷恋,收拾房间,准备早餐。

    以及……上学。

    学校离家不远,以忧的速度,步行也就十分钟左右。但是由于学校极不合理的日程表,忧必须和其他人一起,提前抵达守着学校开门。若是晚了,就会来不及做值日,课代表也会等不及提前把作业交给老师。

    “欸你看,三班那个野种。”

    “就是那个刚生下来,她妈就跑了的?”

    “对对对,还听说啊……”

    每次等候着开门时,忧都能听到其他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一开始,忧还试着去解释,可没人在乎她的说辞,人们只按照自己的理解,编织令人遐想的真相。

    迫害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枯燥的生活里需要一个调味剂,忧恰好被选中罢了。

    今天作业太多,一定是忧的错;食堂吃出石子咯了牙,一定是被忧诅咒了;老师又拖堂了,一定是忧上课走神耽搁太多时间……

    各式各样的流言如星星之火般,迅速在整个学校蔓延,同学们肆意编造着虚假的故事,满足自己空洞的内心,没人考虑过忧的感受。

    每天抵达教室,忧都能看到课桌上用马克笔写的辱骂语句,偶尔桌肚里还能摸到沾满污秽的纸巾。

    忧试着反抗,可无济于事。班主任只会让她寻找自己身上的原因,偶有正义感的老师训斥了几个过分调皮的同学,转头就会十倍百倍报复在忧身上。

    至于向父亲寻求帮助……那就更不可能了。

    父亲只在乎忧的学业,除此以外,任何的矛盾、冲突,都会归结于忧的不听话。

    有时候,忧会怀疑是否是起错了名,悲剧就像广告短信一样频繁。

    以往,忧只会默默忍受着这一切,沉默着等待同学的兴致过去。

    不知怎得,今天再度遇上凑过脸嘲笑的同学,忧下意识地回敬了一巴掌。

    “啪”的脆响回荡在教室里,其他同学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惊讶地看过来。

    在大家的一贯印象里,忧独来独往,几乎不和人说话,性子软的和热牛奶似的,像是精致的玩偶,任人摆弄。

    就连刚挨一巴掌的同学也愣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抬起手就要还击,在忧的注视下最后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

    毕竟,没有人生来就是加害者,只是在无休止的退让中变本加厉。抛开外衣,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不明白事情的对与错。

    忧不知道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但接下来的时间明显指指点点的声音比往常要少,同学们都在议论早上忧回击的那一幕。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忧翘着嘴角。

    美好的一天,从忧到家的那刻结束。

    推开门,忧就看到父亲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屋子里还有一些陌生人在搬东西。

    看到忧的身影,父亲像是发现了救星似的,跳起来一把将她抱住,用着忧从未见过的讨好语气:

    “你们看,这是我女儿,长得这么漂亮,能不能也抵一部分?”

    为首的陌生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带着几分讥讽:“你可真是个人渣。不过看品相倒也值不少,你应该没有……嗯?”

    忧惊恐地看着那个写作父亲读作厨圣的男人,他陪笑着连忙开口:“怎么会!肯定还是完好的,要不我怎么敢提出来。”

    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眼忧,回过头又是一副谄媚模样。

    从之后的对话里,忧是听出来了,那个男人还在外面赌博,欠下了一屁股债,如今为了保下这破房,要把亲生女儿推出去抵债。

    忧心里只有苦涩,一切发生的毫无征兆,她自投罗网,已经无能为力了。

    之后发生了很多不可言说的事,故事的结尾,忧残破的身体被随意丢在某个阴暗的小巷,仅剩的鲜血从剖开的肚子上缓缓涌出。

    在生命即将走向终点时,名为梦的花,绽放了。

    形如白花小苍兰,初时仅是小小一朵,浮在空中,一圈又一圈缓缓旋转,洒落细碎的光点,微光触及之处,新生的花朵铺满了一切可以附着的区域,仿佛是瞬间,又好像过去千年,时间都已失去意义。

    路上的行人对此熟视无睹,尽忠职守的保安也不曾注意蔓延的苍兰,似乎一切只是虚妄。无声息间,白色的花朵就笼罩了整个沧海市。

    欢迎来到梦的世界。

    这里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人与人之间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每个人都能获得幸福,不用理会现实的烦恼。

    每当十二点的时钟敲响,一切都会被重置。

    在无尽的轮回里,你有足够的时间弥补一切遗憾。

    仅限于忧的乐土。

    忧的灵能力名为梦,这其实是第二次复苏,如今忧已经有足够的决心和意志,用它来描绘所期望的世界。

    遗憾的是,梦之所以为梦,是因为它遥不可及,虚无缥缈。

    再真实的梦境也无法取代现实,忧还未曾意识到这一点。比如与每个人最息息相关的问题,维系梦境的物质都来自现实,封闭的沧海市无法从外获得补充,食物,用一天少一天。

    作为梦的主人,忧享受着最好的一切,不曾发觉潜在的潮声。而在忧看不见的地方,其实已经开始有人因为缺乏食物,虚弱地不能动弹。

    就像大多数故事里的那样,这个世界的暗面同样存在一个维持秩序的组织,忧无意间的举动,严重违背了底线,肆意使用灵能力将一整个市囊括其中,简直就是把人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尽管,忧并不知情。

    中间的曲折暂不细讲,大致就是折了几波人手后,一次被定义为灾难级的事件被安稳解决了。不用起几个像“断灵者”“开膛手”之类的代号,瞎掰个十几行字真是可喜可贺。

    忧需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在审判庭上,没有人会为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浪费口舌,看似严苛的裁决只是走个过场,忧注定会被公开处刑,以儆效尤。

    谁也没注意某个陪审员忽然换了副模样,刚才他还在和身边人交谈,下一秒就变成了个白发异瞳的女子,连正搭话的人都没发现异常,像是本就如此。

    “终于找到你了,悠,我带你回家。”女子环顾一圈,视线最后停在忧身上,丝毫不顾其他人的反应,介入了神圣的审判,向忧伸出手。

    忧抬起头,女子的外貌和记忆中的某张面孔渐渐重合。

    ————

    “星璇你给我让开!”

    “宫主的遗命是让我们延续她的梦想。”

    “你也配?姐姐那么信任你,为什么会让姐姐一个人去应对联军?你不是说以前只比姐姐弱一点吗?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

    “你,我,凰,夕,尘,其他人,每个人都可以牺牲,唯有姐姐不可以,你不明白吗!”

    “悠,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