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沉——溺——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坠落。
无形的锁链束缚着肢体，就连呼吸也成为一种奢侈。
就让意识就此停止吧，只要不去思考不去回忆，就不会再感到痛了。
在近乎永恒的寂静中，时间早已失去意义。
忽的，一束光打破了漆黑的夜，刺痛了她久不见明辉的眸。
安宁的脸庞露出挣扎的神色，眉头不住颤抖，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又像试图在挽回逝去的幻象。
许久，她终是彻底睁开了眼
环顾四周，拘禁她的不过是一洼浅浅的水泊，才刚刚好将她淹没，只是下意识的起身，就突破了这长久限制她的牢笼。
她踩在水面上，凝望着自身的倒影。
如雪的长发自然垂落，幽蓝色的瞳里满是疲倦与哀伤，精致的五官像画出来似的，每个部位都符合心目中完美的构型，又找不出一丝后天雕琢的痕迹，彼此相得益彰不显突兀。
深蓝色的长裙遮住了大部分的身体，那层叠的裙摆，繁复的饰品，如呼吸般闪烁的微光，无不透露着主人的尊贵。
停顿了太久的思绪重新开始流动，迟来的记忆潮水般一并挤入脑海。
“对不起，这次……我要失约了。”
“多么扭曲可笑的世界啊，上位者尸位素餐，为了权力和生存不择手段。你们玷污了我的理想，毁去了我所缔造的秩序。既然你们笃信灭世的预言，如你所愿又何妨？”
“就算我注定会失去珍视的一切，今日你被我埋葬亦是必然的宿命。”
“呐，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拜托你一定要杀死我。”
————
她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张开口颤抖着剧烈的喘息，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徒劳的渴求着空气。以她为中心，水面上激起片片涟漪，破碎了倒影。
许久，她的神色渐渐缓和，轻轻理过裙摆，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抬起头。
水月，是她的名字。虽然还有太多纷乱的碎片尚未捋清，但是当下有客人来此，身为此间主人自不能失了礼数。
眼前是一个淡黄色的光团，散发着圣洁、温和的光辉，细细看仿佛能透过本体看到整个宇宙，让人不禁心生亲近感。不过却与这片空间格格不入，边沿隐约可见无数细碎的裂纹，像是国度之间争夺领土。
虽然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水月内心却闪过一丝惊讶。
以她并不完整的记忆，这股熟悉的感觉，光团应该是“世界意志”，或者叫其他类似的名字。
可在水月的认知里，世界意志更像是一段程序，一种潜意识的本能，只会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转，不应该像这样，主动出现在这里，仿佛是在……寻求沟通？
虽然她未曾见过具有自我意识的世界意志，但时间蕴含着无穷可能性，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也是呢……
甩开杂念，水月很好奇，眼前这位来自于怎样的世界？世界意志对于宇宙的法则生来具有绝对的掌控力，若是它不许，未形成自己的道之前，定命以下皆为凡人，可以说否定了一整个体系。在这样一个特殊的世界里，会结成怎样的果实呢？
不过她并未表露出任何的情绪，保持着如同计量出的完美微笑，凝视着光团，等待对方先做出回应。
光团身周的光芒明灭间，绘出了奇异神秘的纹路，那是属于一个特殊种族的文字。
水月的眼中冷意一闪而过，伴随着念头的升起，周边仿佛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空间恍惚间裂成无数镜面，映照着未来过去的不同景象。
这是她不容许任何人触碰的禁忌。
她自己可以不在乎，可以放下，但没有人可以揭开这个伤疤。
不过眼中的冷意也只持续了一瞬，水月很快又恢复了先前温和的模样，之前的变化好似一种错觉。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水月兴致缺缺的偏过视线，借着水中的倒影梳理着散乱的发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每个世界都会经历从诞生到毁灭的进程。当终焉的时刻到来，世界会腐朽，构成世界的法则崩塌湮灭，生命感受着力量不断跌落，身体渐渐衰老，无能为力无可奈何，陷入永眠的深渊。这是无法逃避的规律。也曾是追逐永恒的最后一步。
世界意志本身无法直接干涉文明的演变，更无法采取行动改变自身的结局。虽然生来拥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全能，可是作为代价却要事事遵守规则。
任由其自由发展，仅凭一个纪元的积累，几乎不可能应对终末，先前无数被埋葬的废墟就是例子。
它想永恒存在下去，它需要代行者来实现它的意志。
常人且不说没有这样的能力，从茫茫人海中挑出合适的人选无异大海捞针。这也不是凭借一两个人的才智就能解决的问题，是需要集合全部的人力，所有的资源，无限的时间去对抗的未来。
像水月这样曾经登临三生境的存在，即使一切痕迹都随旧纪元湮灭，其存在仍旧闪耀在星空之上，他们不曾真正消亡，只是失掉了与现世的联系，沉眠在永恒的虚无中。
终末也无法抹去。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证明了自己的才情，每一位三生境都是奇迹。
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既然已经成为历史又何必抓着过去的荣光。
何况，如果她真的想活下去，这浅浅的水洼又如何能困得住？凝望着水面，水月不由得回忆起了过去的岁月，轻叹一口气，眼中是藏不住的留恋和追忆，以及压抑在深处的一丝遗憾。
清醒的每一刻都会让水月想起逝去的时光，无法触及的美好，痛彻心扉的往事，无可抑制的冲动试图撕碎她的冷静。
我无法原谅自己。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寂静不断蔓延，就在水月正打算结束这次无聊的会客时，沉寂许久的光团似是经过深思熟虑，又重新传来了一段讯息，这次使用的并非是人间的文字，而是契合法则的语言。
这回水月倒像是在认真思考，手指在水面上划着圈，掩盖着心底的波澜。
“我说，你既然继承了过去纪元的一切，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就不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吗？”水月语气有些复杂。
她站起身，收敛了漫不经心的态度，不再是先前那个有些天真的女孩，神情认真专注，散发着无法掩盖的存在感，无数微光聚集拱卫在身侧，一举一动间世界也在似回应着她的心意，仿若执掌一切的神明。
“我答应你。”
世界意志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再对抗她的领域，很快就被排斥出去。
“虽然还差最后一次……但这或许是我最接近的机会了。”
“我需要你的力量。”
“姐姐。”
水月看着水中的倒影，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没有风，却掀起道道涟漪，潋滟的波光让人睁不开眼。
当一切重归平静时，碧蓝的水面上映不出她的镜像，而水月的原本幽蓝色的瞳孔，不知何时有一只染上了深邃的紫。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坠落。
无形的锁链束缚着肢体，就连呼吸也成为一种奢侈。
就让意识就此停止吧，只要不去思考不去回忆，就不会再感到痛了。
在近乎永恒的寂静中，时间早已失去意义。
忽的，一束光打破了漆黑的夜，刺痛了她久不见明辉的眸。
安宁的脸庞露出挣扎的神色，眉头不住颤抖，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又像试图在挽回逝去的幻象。
许久，她终是彻底睁开了眼
环顾四周，拘禁她的不过是一洼浅浅的水泊，才刚刚好将她淹没，只是下意识的起身，就突破了这长久限制她的牢笼。
她踩在水面上，凝望着自身的倒影。
如雪的长发自然垂落，幽蓝色的瞳里满是疲倦与哀伤，精致的五官像画出来似的，每个部位都符合心目中完美的构型，又找不出一丝后天雕琢的痕迹，彼此相得益彰不显突兀。
深蓝色的长裙遮住了大部分的身体，那层叠的裙摆，繁复的饰品，如呼吸般闪烁的微光，无不透露着主人的尊贵。
停顿了太久的思绪重新开始流动，迟来的记忆潮水般一并挤入脑海。
“对不起，这次……我要失约了。”
“多么扭曲可笑的世界啊，上位者尸位素餐，为了权力和生存不择手段。你们玷污了我的理想，毁去了我所缔造的秩序。既然你们笃信灭世的预言，如你所愿又何妨？”
“就算我注定会失去珍视的一切，今日你被我埋葬亦是必然的宿命。”
“呐，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拜托你一定要杀死我。”
————
她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张开口颤抖着剧烈的喘息，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徒劳的渴求着空气。以她为中心，水面上激起片片涟漪，破碎了倒影。
许久，她的神色渐渐缓和，轻轻理过裙摆，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抬起头。
水月，是她的名字。虽然还有太多纷乱的碎片尚未捋清，但是当下有客人来此，身为此间主人自不能失了礼数。
眼前是一个淡黄色的光团，散发着圣洁、温和的光辉，细细看仿佛能透过本体看到整个宇宙，让人不禁心生亲近感。不过却与这片空间格格不入，边沿隐约可见无数细碎的裂纹，像是国度之间争夺领土。
虽然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水月内心却闪过一丝惊讶。
以她并不完整的记忆，这股熟悉的感觉，光团应该是“世界意志”，或者叫其他类似的名字。
可在水月的认知里，世界意志更像是一段程序，一种潜意识的本能，只会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转，不应该像这样，主动出现在这里，仿佛是在……寻求沟通？
虽然她未曾见过具有自我意识的世界意志，但时间蕴含着无穷可能性，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也是呢……
甩开杂念，水月很好奇，眼前这位来自于怎样的世界？世界意志对于宇宙的法则生来具有绝对的掌控力，若是它不许，未形成自己的道之前，定命以下皆为凡人，可以说否定了一整个体系。在这样一个特殊的世界里，会结成怎样的果实呢？
不过她并未表露出任何的情绪，保持着如同计量出的完美微笑，凝视着光团，等待对方先做出回应。
光团身周的光芒明灭间，绘出了奇异神秘的纹路，那是属于一个特殊种族的文字。
水月的眼中冷意一闪而过，伴随着念头的升起，周边仿佛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空间恍惚间裂成无数镜面，映照着未来过去的不同景象。
这是她不容许任何人触碰的禁忌。
她自己可以不在乎，可以放下，但没有人可以揭开这个伤疤。
不过眼中的冷意也只持续了一瞬，水月很快又恢复了先前温和的模样，之前的变化好似一种错觉。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水月兴致缺缺的偏过视线，借着水中的倒影梳理着散乱的发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每个世界都会经历从诞生到毁灭的进程。当终焉的时刻到来，世界会腐朽，构成世界的法则崩塌湮灭，生命感受着力量不断跌落，身体渐渐衰老，无能为力无可奈何，陷入永眠的深渊。这是无法逃避的规律。也曾是追逐永恒的最后一步。
世界意志本身无法直接干涉文明的演变，更无法采取行动改变自身的结局。虽然生来拥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全能，可是作为代价却要事事遵守规则。
任由其自由发展，仅凭一个纪元的积累，几乎不可能应对终末，先前无数被埋葬的废墟就是例子。
它想永恒存在下去，它需要代行者来实现它的意志。
常人且不说没有这样的能力，从茫茫人海中挑出合适的人选无异大海捞针。这也不是凭借一两个人的才智就能解决的问题，是需要集合全部的人力，所有的资源，无限的时间去对抗的未来。
像水月这样曾经登临三生境的存在，即使一切痕迹都随旧纪元湮灭，其存在仍旧闪耀在星空之上，他们不曾真正消亡，只是失掉了与现世的联系，沉眠在永恒的虚无中。
终末也无法抹去。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证明了自己的才情，每一位三生境都是奇迹。
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既然已经成为历史又何必抓着过去的荣光。
何况，如果她真的想活下去，这浅浅的水洼又如何能困得住？凝望着水面，水月不由得回忆起了过去的岁月，轻叹一口气，眼中是藏不住的留恋和追忆，以及压抑在深处的一丝遗憾。
清醒的每一刻都会让水月想起逝去的时光，无法触及的美好，痛彻心扉的往事，无可抑制的冲动试图撕碎她的冷静。
我无法原谅自己。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寂静不断蔓延，就在水月正打算结束这次无聊的会客时，沉寂许久的光团似是经过深思熟虑，又重新传来了一段讯息，这次使用的并非是人间的文字，而是契合法则的语言。
这回水月倒像是在认真思考，手指在水面上划着圈，掩盖着心底的波澜。
“我说，你既然继承了过去纪元的一切，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就不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吗？”水月语气有些复杂。
她站起身，收敛了漫不经心的态度，不再是先前那个有些天真的女孩，神情认真专注，散发着无法掩盖的存在感，无数微光聚集拱卫在身侧，一举一动间世界也在似回应着她的心意，仿若执掌一切的神明。
“我答应你。”
世界意志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再对抗她的领域，很快就被排斥出去。
“虽然还差最后一次……但这或许是我最接近的机会了。”
“我需要你的力量。”
“姐姐。”
水月看着水中的倒影，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没有风，却掀起道道涟漪，潋滟的波光让人睁不开眼。
当一切重归平静时，碧蓝的水面上映不出她的镜像，而水月的原本幽蓝色的瞳孔，不知何时有一只染上了深邃的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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