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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黄花蒿

    我和牛面女的君子约定虽然达成了,但是要实现起来谈何容易。

    她失忆了,根本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加不知道自己家住哪里,总之是一问三不知,我们陷入了一个没法解开的僵局,我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不过,想想也对,如果牛面女知道自己家住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切,或许她根本就不需要求助于任何人,包括我。

    我们百无聊赖地在水潭边休息了很久,大眼瞪牛眼,总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很渴,但是不管怎么喝却总喝不饱,就像得了一种很奇怪很罕见的怪病一样。

    我在幽水河里喝了估计有一吨的水量,就差没把河里的水给喝干了,但依旧觉得口渴难止,最后只得作罢。

    我裤子破的破事儿让我在牛面女面前来回走动很是尴尬,毕竟男女有别。

    牛面女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于是很热心地对我说:“水鬼,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记不起东西来,要不,我先帮你缝裤子吧。”

    “不用!不用!不用!”我一连三个回绝,语气要多干脆有多干脆,她帮我缝裤子会比我穿着破裤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更加尴尬。

    “对了,大姐,我的名字叫向往,您可以叫我向往。”

    我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系在腰上,完事后,给牛面女作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她回敬了我一个可怕的牛面笑容。

    我们的难题依旧无解,牛面女的记忆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好转的迹象,而且这一带连个过路人和经过的车辆都没有,这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那风把牛面女头上的那茶花给吹落了,于是她低头弯腰去拾茶花。

    她拾起花后,把花瓣放到鼻子上轻轻闻了一闻,然后很兴奋地对我说:“向往,我突然想起来了。”

    “您想起您家住哪里了?”我有些激动。

    “不是。我想起来了,我们可以顺着这空气中残留的茶花香气找到我来时的路,找到了我来时的路,就可以找到我的家了。”她很亢奋地对我说。

    那茶花确实很香,我不止一次闻到,但是想要靠空气中残留的花香找到来时的路,我很怀疑,就算一只训练有素的德国牧羊警犬也未必有这个功能。

    “您能靠着这花香找到回家的路?”我问牛面女。

    “可以,”她很坚定地向我点了点头,“向往,我们那里有一种风俗,在亲人去世后,她的家人会特意在自家前后院摘一束花或一束草插在她头上,目的就是为了让游离的鬼魂沿着花草香的轨迹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她这种迷信说法的是真的话,我倒真相信她能靠花香找到回家的路,只是这样一来,我便成了无用之人。

    “大姐,如果您不需要我的帮助,您还能把您家魔法钟借给我吗?”我很担心她有办法回家后,就一脚把我这个陌生人给踹开,把我们之前的君子约定抛诸脑后,那样我就惨了,我会成为一个没有影子的怪物的。

    “放心吧,我们之前的协议仍有效,我是个很讲信用的鬼。”

    她的心地确实很善良,我承认这点,她的话增加了我对她不少的好感。

    看着那张牛脸,我突然有些好奇,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才会使她这么年纪轻轻的便与世长辞?要怎么样的遭遇才会让一个人彻底失去了记忆?还有就是一个人在生前要流多少热泪,才能在死后的眼角里烫出一条深深的泪痕来,我很想问,但又总觉得太过于唐突。

    牛面女来时的路很好找,全程都是沿着马路而行的,所以那花香就一直飘在马路之上,于是我们一前一后,就一直沿着来时马路折回。

    她家应该住的很远,我感觉像在遥远的西竺,我们一直在沿着盘上公路上行走,重新经过鸡冠冢后,又走了很久很久。那条混账公路真的很绕,一个山头一百零八个弯,走得我脚都快断了,如果唐僧走了我们那么远的路,估计西经早就取到手两三回了。

    一路上,我感觉我们有时在云端,有时在河涧,还有时在半山腰上,途中的风景还算不错,群山缭绕,鸟语花香,清风摇拽着深山沟壑中两个身影。

    走累时,我会要求她停一下,歇脚喘气;口渴时,我就地喝清澈甘甜的河水;饿时,山上有很多野果,她会飞上树摘几个给我吃。我们一路接触下来,我对她的感觉从最开始的恐惧慢慢地变成了一种感激,尤其是她飞上树给我摘水果时,不小心把自己的衣服口袋给划破了,那一幕更是让我暖心了不少。

    说来也是奇怪,一路上,我们不曾碰到一个路人,也不曾碰到一辆过往的车辆,更没有看到任何村镇。

    又走了不知多久,马路的旁边出现了一片杉树林,杉树林下有一片郁郁匆匆的平坦草地,我们在草地上那块像长得很像一头非洲草原上的耗牛的巨石上歇了歇脚。

    我感觉自己的脚底有些隐隐作痛,像有根刺扎一样,于是鞋子袜子一看,原来脚底起泡,还磨出血了,血还把白色袜子都给浸透了。

    我摸了口袋半天,连个卫生币都没有,最后只得用衣服角来拭擦。

    牛面女见我脚底出血后,起身在杉树林的草丛里寻觅了半天,最后她手持着一束草本植物,递到我眼前说:“向往,这叫黄花蒿,是一种草药,它的叶子有止血凉血的功效,给。”

    我用一种很怀疑的眼光打量牛面女手里那黄花蒿,这植物边缘具有多枚栉齿状三角形的深裂齿,这用来割脉放血还差不多,能用来止血凉血吗?

    “您识草药?”我问牛面女,“您很可能生前是个女医生。”

    “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不过,我对草药的印象很深。”

    她的语气很自信,于是,我伸手接过那黄花蒿。

    我强忍着疼痛,把黄花蒿叶子一抓一扯,然后一大把地往嘴里送。

    哇,当黄花蒿的细枝叶进入我嘴巴的时候,我味蕾感觉到一股前未所有的麻痹神经式的苦涩。

    我强迫自己牙齿来回摩擦着黄花蒿叶,当唾液容有药苦味时,我活生生地吞了一大口。

    不得不说,这黄花蒿是我吃过最苦的东西,比咖啡还苦,难怪别人常说良药苦口。

    我鼓励自己说我堂堂七尺男儿,铁铮铮的男子汉,不惧这点苦,让苦味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样的脚会好的更快,自己能承受得住。

    “向往,你是不是饿了?这东西是外敷的,不是内服的。”

    我噗的一声,赶忙将口中未嚼滥的黄花蒿叶渣滓全吐了出来,当时特别有一股想打人地冲动。

    “您怎么不早说!”我不怀好气地说道。

    看着我生气的表情,牛面女想笑但又敢笑,她强忍着笑脸都快要憋变形了,还试图解释说:“我开始以为你是用嘴巴把它捣碎捣匀,谁知道你倒好,问都不问一声,咕噜的一声就吞下去了,这黄花蒿味道很苦的。”

    这话说话好像我不知道这黄花蒿很苦一样,我生气了,我低头包扎伤口不再瞅牛面女一眼,也难得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