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造化弄人
神火教主离去后，立刻有人进来，递还两人的私人物品，随后让两人蒙上眼睛，坐车离开了此地。
半个小时过去。
秦观和唐清雨肩并肩站在一座机场的入口，望了一眼车辆离去的方向，发呆了很久，皆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这就放我们走了？”
“跟玩一样。”
秦观喃喃自语地说，话音飘入唐清雨的耳中，还未等到回话，手机铃声便骤然响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来电联系人，是陈道先打来的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你们没事了吧，有没有缺块肉少根毛？有的话，我留下这几个家伙的胳膊大腿，算是回礼。”
“……”
这一副黑帮头子的语气是怎样？秦观满脑门黑线，被陈道先不着调的话语弄的哭笑不得。
“我们没事，他们送我们到机场了，现在买票坐飞机回去。”他回道。
“那行，回来再说。”
陈道先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秦观也知道他们的事情不适合在外面说，于是朝唐清雨耸了耸肩，如释重负的说道：“走吧。”
两人乘坐夜班，于第二天中午回到奇士府。
新闻社众人好生担心了两天，看到两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与众人聊了一会儿，陈道先打电话让秦观过去。
“你们先聊，我师父找我有事要说。”秦观心悦诚服的改了称呼，这次多亏了陈道先靠谱，不然，想逃出生天，谈何容易，神火教主神经兮兮的，折腾起来，他有几条命也不够用。
“我也去。”
唐清雨随之起身，她心中同样有些疑惑，想要当面问一问府长。
看着两人相伴而去的身影，众人议论纷纷，目光之中充满揶揄，总觉得这两位有点形影不离的意思。
到了府长办公室。
秦观开门见山地问：“神火教主到底是谁，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他曾经是你的徒弟，是真是假？”
陈道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份密封的档案，小心翼翼的拆开，将里面的材料取出，递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些问题，答案都在里面了，你自己看。”
接过材料，秦观落座，唐清雨坐在他旁边，身子微微侧倾，目光投向材料中记载的信息。
名字：倪仙人。
光是看到这个读起来有点像骂人的名字，秦观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陈道先，道：“倪仙人？怎么会有人起这种名字，该不会是你编纂了一份假资料来糊弄我们的吧。”
陈道先瞪眼道：“为师没那么无聊！”
旋即，他又嘟囔了一句：“不过，他这名字，倒是我给起的，收他做徒弟的时候，见他根骨奇佳，眼生慧光，有仙人之姿，一时兴起，便随口夸赞了一声，没想到他后来真的跑去改名了……”
听到陈道先的说辞，秦观心底冒出两个字眼。
离谱！
不过当他看到材料上附带的神火教主的照片后，多少有些相信了陈道先的话。
那是一位蓝衣小道士，束发冠，仪容整洁，剑眉星目，气质超然，噙着一抹淡笑，眼中泛着犹如银河般璀璨的光泽。
初看一眼，惊若天人。
气质与如今的陈道先有八分相像，当然，像的是陈道先端起架子如仙人临世的姿态，而不是平常老不正经的样子。
帅的相当过分，甩秦观两条街。
摸了摸鼻子，秦观下意识的瞥向身旁的唐清雨，后者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倪仙人的照片上，镜片下的美眸中倒映着下面的字迹，甚至还催促了他一声，让他赶紧翻页。
显然，唐清雨不是颜控。
秦观迅速浏览完第一页，翻向后面，一沓资料，看了将近一个小时。
倪仙人比胡图单、云凤曦、宋正义这些人小两届，是那一代的领军人物，如果那时有救世主计划的话，毫不客气的讲，他有可能是唯一的人选，因为不论哪一方面，他都拥有肩比陈道先的能力，能够完美的接任陈道先的执剑人身份，继续威慑所有的超能力者。
略微在心里跟当时的倪仙人比较了一下，秦观得到了一个很让他悲伤的答案。
即便是他此时，比起当时的倪仙人，也是方方面面的不如。
不论是实力，还是颜值，还是名声，亦或是在超能力者中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倪仙人称得上是天胡开局。
而秦观手里的牌，相比较而言，就显得相当的差劲，若不是关秦的出现，让他拥有了气和超能力共存的身躯，陈道先和胡图单可能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他也不会出现在云凤曦的救世主名单里。
他进入救世主名单，得益于气和超能力者共存，这拔高了他的实力上限，让他有希望达到陈道先天下无敌的境地。
而倪仙人，迄今为止，除了陈道先，能与他抗衡的人，也没有几位。
如果倪仙人没有黑化，创建神火教，那就没秦观什么事了，此后几十年，跟此前几十年，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跟天才生在同一个时代，有时候也是一种悲哀。
这有点类似于神宫正的心理，所有的光环都被自己的妹妹神宫千代夺去，自己取得的成就，只能沦落为对方的陪衬。
秦观倒是没这种心理。
他知道自己的斤两，甚至为倪仙人感到惋惜，要是倪仙人不黑化变成神火教主，那头顶的这片天便有人继续顶着，秦观大可以安安心心的再活几十年，做一个有超能力的普通人，到安宁城里过安稳的日子，不必像如今这样殚精竭虑，时常有力不从心的时刻。倪仙人的黑化要追溯到二十五年前。
那时的倪仙人妥妥的人生赢家，声名利禄俱有，还有一位如花似玉、艳压四方的妻子。
他的妻子也是一位超能力者，同样的优异，不逊色于如今的宋琪琳和武姚、苏媚。
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他的妻子受到敌人的超能力的刺激，副作用爆发，失控之下，毁灭了一个小镇。
那是一场毒瘟，灭绝了小镇上所有的生命。
为了保密，奇士府对外宣称是生化武器造成的后果。
倪仙人的妻子并未在副作用的爆发中丧生。
但她也迎来了裁决庭的审判，最终的判决结果是死刑，讽刺的是，不符合当时任何一条已有的法律。
也即是说，她的罪名是，无罪之罪。
给她死刑的理由，也仅仅是一句为了伸张正义。
那时一场激烈的辩论。
倪仙人以一己之力，怒怼在庭的所有审判者。
最后的投票环节，仅有四票投了无罪，分别是陈道先、胡图单、云凤曦、倪仙人，哪怕是宋忠义，都没有站在倪仙人的这边，而是投出了判处死刑的一票。
申诉无罪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律法上没有相应的罪名。
倪仙人妻子超能力的副作用爆发，并非受她主观的意识操纵，而是在外界的刺激下，才产生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当时超能力者相应的特殊规则条例之中，也没有明确可以判处死刑的依据。
审判者们给出的死刑理由，不是站在律令的角度，而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需要给死去的人们一个交代。
这回到了古时杀人偿命的观念。
而在如今的世界，这种观念站不住脚，因为并非所有杀了人的人，都会被判处死刑。
而倪仙人的妻子，不符合任何一种该判死刑的条件，她之所以被判死刑，是因为审判者着想判她死刑。
临时为她量身打造的死刑律令。
其中，掺杂着对超能力者的恐惧。
一次爆发毁灭一座小镇，还是极为可怕的毒瘟，这要是在人口过百万的大城市，后果难以想象。
与其说是为了正义，不如说是为了消除后患。
无论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还是超能力者的角度，似乎都能接受这样一个结果，毕竟死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整座小镇的人。
但倪仙人不能接受，这看似正义的判决，归根结底，却没有公正的依据。
这个判决，缺失了公正。
哪怕为了此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另增了新的律令，也不能溯及以往，推导对倪仙人的妻子的判决是公正的，合理的。
而恰巧的是，倪仙人的副作用是一种心理性副作用，他对公正两个字眼犹为的敏感，有着超乎常人的追求。
当时的判决，践踏了他心中的公正。
于是，倪仙人黑化了，离开奇士府，摇身一变，成为了神火教的教主，妄图颠覆世界大反派。
再联想神火教主所说的那些话，秦观的心情一时间复杂到了极致，他甚至没有办法给这件事评论一句对错。
如若他是当时的审判者之一，可否会投下死刑票？
如若他是倪仙人，又是否能接受那样的判决结果？
忽地，秦观心底涌出一抹极致的寒意，他想到了一个人，王思语，她的超能力是毁灭，连陈道先的时停都无法影响。
要是有一天，王思语的超能力爆发，毁灭了一座城市。
与当时的情况，恐怕差不了多少。
他是否能接受对王思语判处死刑的结果？
不能的话，又该如何？
我会变成和神火教主一样的人吗？
想到这里，秦观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唐清雨和陈道先很快察觉到他的异样，俱是心神一颤，急忙将他从沉思中摇醒。
“我没事。”
秦观自我催眠，遏制住无限延伸的遐想，掐灭了心中的杂念，没有继续细想下去。
陈道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寻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造化弄人，他收的两位徒弟，境遇竟然渐渐的相似。
比起倪仙人，秦观的黑化，怕是要来的更加彻底。
倪仙人的黑化，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的心理性副作用，对公正的执着追求，不容任何的玷污。
而秦观以后，若是也经历了这样的事。
那是一种真正的绝望。
这就像从富人手里夺走一辆豪车，跟从穷人家里盗走一袋米一样，前者主要是愤怒，后者更多的则是绝望。
陷入绝望的人，癫狂的程度，会让所有人打心底发寒。
倪仙人并未因为愤怒丧失理智，他苦心经营神火教，虽然所谋甚大，但一切行为都有迹可循。
而秦观若是因为绝望陷入歇斯底里，理智将不复存焉，有可能精神崩溃而导致自身异变。
陈道先不奢求秦观能在最坏的情况下保持理智，他知晓王思语一家人对秦观的重要性。
当时，仅仅是得知要把这家人接到安宁城的消息，秦观便是一副要翻脸的架势。
很难想象，倪仙人经历的事情，要是发生在秦观的身上，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秦观的心，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很脆弱。
像普通人一样。
这是陈道先观察了这么久，得出的最终结论，秦观和倪仙人不一样的根本所在，倪仙人将自己当成了救世主，而秦观，始终保持着一颗普通人的心。
以陈道先对倪仙人的了解，若是当初，牺牲妻子便可以拯救那一城镇的人，倪仙人和他的妻子，都不会有怨言。
秦观不同。
他大概率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倪仙人能接受牺牲妻子拯救一城镇的人，秦观却接受不了牺牲王思语一家，拯救一个城市的人。
陈道先几乎可以断定，在秦观的心中，重要的不是人数多少，而是关系远近。
这也符合普通人的心态。
牺牲一个人，拯救一百人，当然可以。
牺牲自己，拯救一百人，需要考虑。
牺牲至亲，拯救一百人，滚你大爷。
秦观揉了揉眉心，陈道先亦是蹙紧眉头，哪怕没有任何的交流，师徒二人都有一种极为默契的想法，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去。
唐清雨轻眨美眸，她不知晓王思语身具毁灭超能力者的事，自然不明白这师徒二人的愁从何处而来。
要是知晓的话，恐怕也会秀眉紧蹙。
陈道先无奈的叹了一声，为何偏偏都是他的徒弟，为何偏偏都会遇到这样的难事。
如果遇到秦观和倪仙人的顺序换一换，事情就简单多了。
秦观去以往经历倪仙人的困境，多半会发狂，劫法场的事恐怕都干的出来，他一巴掌拍死了事，就当清理门户。
倪仙人到现在再遇到相同的事，一切有明确的律令依据，他心中的正义也不会被践踏，可以稳稳的接他的班。
偏偏，世上的事，总是这般让人不如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糟糕的不能再遭。
半个小时过去。
秦观和唐清雨肩并肩站在一座机场的入口，望了一眼车辆离去的方向，发呆了很久，皆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这就放我们走了？”
“跟玩一样。”
秦观喃喃自语地说，话音飘入唐清雨的耳中，还未等到回话，手机铃声便骤然响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来电联系人，是陈道先打来的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你们没事了吧，有没有缺块肉少根毛？有的话，我留下这几个家伙的胳膊大腿，算是回礼。”
“……”
这一副黑帮头子的语气是怎样？秦观满脑门黑线，被陈道先不着调的话语弄的哭笑不得。
“我们没事，他们送我们到机场了，现在买票坐飞机回去。”他回道。
“那行，回来再说。”
陈道先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秦观也知道他们的事情不适合在外面说，于是朝唐清雨耸了耸肩，如释重负的说道：“走吧。”
两人乘坐夜班，于第二天中午回到奇士府。
新闻社众人好生担心了两天，看到两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与众人聊了一会儿，陈道先打电话让秦观过去。
“你们先聊，我师父找我有事要说。”秦观心悦诚服的改了称呼，这次多亏了陈道先靠谱，不然，想逃出生天，谈何容易，神火教主神经兮兮的，折腾起来，他有几条命也不够用。
“我也去。”
唐清雨随之起身，她心中同样有些疑惑，想要当面问一问府长。
看着两人相伴而去的身影，众人议论纷纷，目光之中充满揶揄，总觉得这两位有点形影不离的意思。
到了府长办公室。
秦观开门见山地问：“神火教主到底是谁，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他曾经是你的徒弟，是真是假？”
陈道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份密封的档案，小心翼翼的拆开，将里面的材料取出，递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些问题，答案都在里面了，你自己看。”
接过材料，秦观落座，唐清雨坐在他旁边，身子微微侧倾，目光投向材料中记载的信息。
名字：倪仙人。
光是看到这个读起来有点像骂人的名字，秦观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陈道先，道：“倪仙人？怎么会有人起这种名字，该不会是你编纂了一份假资料来糊弄我们的吧。”
陈道先瞪眼道：“为师没那么无聊！”
旋即，他又嘟囔了一句：“不过，他这名字，倒是我给起的，收他做徒弟的时候，见他根骨奇佳，眼生慧光，有仙人之姿，一时兴起，便随口夸赞了一声，没想到他后来真的跑去改名了……”
听到陈道先的说辞，秦观心底冒出两个字眼。
离谱！
不过当他看到材料上附带的神火教主的照片后，多少有些相信了陈道先的话。
那是一位蓝衣小道士，束发冠，仪容整洁，剑眉星目，气质超然，噙着一抹淡笑，眼中泛着犹如银河般璀璨的光泽。
初看一眼，惊若天人。
气质与如今的陈道先有八分相像，当然，像的是陈道先端起架子如仙人临世的姿态，而不是平常老不正经的样子。
帅的相当过分，甩秦观两条街。
摸了摸鼻子，秦观下意识的瞥向身旁的唐清雨，后者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倪仙人的照片上，镜片下的美眸中倒映着下面的字迹，甚至还催促了他一声，让他赶紧翻页。
显然，唐清雨不是颜控。
秦观迅速浏览完第一页，翻向后面，一沓资料，看了将近一个小时。
倪仙人比胡图单、云凤曦、宋正义这些人小两届，是那一代的领军人物，如果那时有救世主计划的话，毫不客气的讲，他有可能是唯一的人选，因为不论哪一方面，他都拥有肩比陈道先的能力，能够完美的接任陈道先的执剑人身份，继续威慑所有的超能力者。
略微在心里跟当时的倪仙人比较了一下，秦观得到了一个很让他悲伤的答案。
即便是他此时，比起当时的倪仙人，也是方方面面的不如。
不论是实力，还是颜值，还是名声，亦或是在超能力者中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倪仙人称得上是天胡开局。
而秦观手里的牌，相比较而言，就显得相当的差劲，若不是关秦的出现，让他拥有了气和超能力共存的身躯，陈道先和胡图单可能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他也不会出现在云凤曦的救世主名单里。
他进入救世主名单，得益于气和超能力者共存，这拔高了他的实力上限，让他有希望达到陈道先天下无敌的境地。
而倪仙人，迄今为止，除了陈道先，能与他抗衡的人，也没有几位。
如果倪仙人没有黑化，创建神火教，那就没秦观什么事了，此后几十年，跟此前几十年，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跟天才生在同一个时代，有时候也是一种悲哀。
这有点类似于神宫正的心理，所有的光环都被自己的妹妹神宫千代夺去，自己取得的成就，只能沦落为对方的陪衬。
秦观倒是没这种心理。
他知道自己的斤两，甚至为倪仙人感到惋惜，要是倪仙人不黑化变成神火教主，那头顶的这片天便有人继续顶着，秦观大可以安安心心的再活几十年，做一个有超能力的普通人，到安宁城里过安稳的日子，不必像如今这样殚精竭虑，时常有力不从心的时刻。倪仙人的黑化要追溯到二十五年前。
那时的倪仙人妥妥的人生赢家，声名利禄俱有，还有一位如花似玉、艳压四方的妻子。
他的妻子也是一位超能力者，同样的优异，不逊色于如今的宋琪琳和武姚、苏媚。
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他的妻子受到敌人的超能力的刺激，副作用爆发，失控之下，毁灭了一个小镇。
那是一场毒瘟，灭绝了小镇上所有的生命。
为了保密，奇士府对外宣称是生化武器造成的后果。
倪仙人的妻子并未在副作用的爆发中丧生。
但她也迎来了裁决庭的审判，最终的判决结果是死刑，讽刺的是，不符合当时任何一条已有的法律。
也即是说，她的罪名是，无罪之罪。
给她死刑的理由，也仅仅是一句为了伸张正义。
那时一场激烈的辩论。
倪仙人以一己之力，怒怼在庭的所有审判者。
最后的投票环节，仅有四票投了无罪，分别是陈道先、胡图单、云凤曦、倪仙人，哪怕是宋忠义，都没有站在倪仙人的这边，而是投出了判处死刑的一票。
申诉无罪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律法上没有相应的罪名。
倪仙人妻子超能力的副作用爆发，并非受她主观的意识操纵，而是在外界的刺激下，才产生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当时超能力者相应的特殊规则条例之中，也没有明确可以判处死刑的依据。
审判者们给出的死刑理由，不是站在律令的角度，而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需要给死去的人们一个交代。
这回到了古时杀人偿命的观念。
而在如今的世界，这种观念站不住脚，因为并非所有杀了人的人，都会被判处死刑。
而倪仙人的妻子，不符合任何一种该判死刑的条件，她之所以被判死刑，是因为审判者着想判她死刑。
临时为她量身打造的死刑律令。
其中，掺杂着对超能力者的恐惧。
一次爆发毁灭一座小镇，还是极为可怕的毒瘟，这要是在人口过百万的大城市，后果难以想象。
与其说是为了正义，不如说是为了消除后患。
无论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还是超能力者的角度，似乎都能接受这样一个结果，毕竟死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整座小镇的人。
但倪仙人不能接受，这看似正义的判决，归根结底，却没有公正的依据。
这个判决，缺失了公正。
哪怕为了此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另增了新的律令，也不能溯及以往，推导对倪仙人的妻子的判决是公正的，合理的。
而恰巧的是，倪仙人的副作用是一种心理性副作用，他对公正两个字眼犹为的敏感，有着超乎常人的追求。
当时的判决，践踏了他心中的公正。
于是，倪仙人黑化了，离开奇士府，摇身一变，成为了神火教的教主，妄图颠覆世界大反派。
再联想神火教主所说的那些话，秦观的心情一时间复杂到了极致，他甚至没有办法给这件事评论一句对错。
如若他是当时的审判者之一，可否会投下死刑票？
如若他是倪仙人，又是否能接受那样的判决结果？
忽地，秦观心底涌出一抹极致的寒意，他想到了一个人，王思语，她的超能力是毁灭，连陈道先的时停都无法影响。
要是有一天，王思语的超能力爆发，毁灭了一座城市。
与当时的情况，恐怕差不了多少。
他是否能接受对王思语判处死刑的结果？
不能的话，又该如何？
我会变成和神火教主一样的人吗？
想到这里，秦观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唐清雨和陈道先很快察觉到他的异样，俱是心神一颤，急忙将他从沉思中摇醒。
“我没事。”
秦观自我催眠，遏制住无限延伸的遐想，掐灭了心中的杂念，没有继续细想下去。
陈道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寻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造化弄人，他收的两位徒弟，境遇竟然渐渐的相似。
比起倪仙人，秦观的黑化，怕是要来的更加彻底。
倪仙人的黑化，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的心理性副作用，对公正的执着追求，不容任何的玷污。
而秦观以后，若是也经历了这样的事。
那是一种真正的绝望。
这就像从富人手里夺走一辆豪车，跟从穷人家里盗走一袋米一样，前者主要是愤怒，后者更多的则是绝望。
陷入绝望的人，癫狂的程度，会让所有人打心底发寒。
倪仙人并未因为愤怒丧失理智，他苦心经营神火教，虽然所谋甚大，但一切行为都有迹可循。
而秦观若是因为绝望陷入歇斯底里，理智将不复存焉，有可能精神崩溃而导致自身异变。
陈道先不奢求秦观能在最坏的情况下保持理智，他知晓王思语一家人对秦观的重要性。
当时，仅仅是得知要把这家人接到安宁城的消息，秦观便是一副要翻脸的架势。
很难想象，倪仙人经历的事情，要是发生在秦观的身上，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秦观的心，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很脆弱。
像普通人一样。
这是陈道先观察了这么久，得出的最终结论，秦观和倪仙人不一样的根本所在，倪仙人将自己当成了救世主，而秦观，始终保持着一颗普通人的心。
以陈道先对倪仙人的了解，若是当初，牺牲妻子便可以拯救那一城镇的人，倪仙人和他的妻子，都不会有怨言。
秦观不同。
他大概率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倪仙人能接受牺牲妻子拯救一城镇的人，秦观却接受不了牺牲王思语一家，拯救一个城市的人。
陈道先几乎可以断定，在秦观的心中，重要的不是人数多少，而是关系远近。
这也符合普通人的心态。
牺牲一个人，拯救一百人，当然可以。
牺牲自己，拯救一百人，需要考虑。
牺牲至亲，拯救一百人，滚你大爷。
秦观揉了揉眉心，陈道先亦是蹙紧眉头，哪怕没有任何的交流，师徒二人都有一种极为默契的想法，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去。
唐清雨轻眨美眸，她不知晓王思语身具毁灭超能力者的事，自然不明白这师徒二人的愁从何处而来。
要是知晓的话，恐怕也会秀眉紧蹙。
陈道先无奈的叹了一声，为何偏偏都是他的徒弟，为何偏偏都会遇到这样的难事。
如果遇到秦观和倪仙人的顺序换一换，事情就简单多了。
秦观去以往经历倪仙人的困境，多半会发狂，劫法场的事恐怕都干的出来，他一巴掌拍死了事，就当清理门户。
倪仙人到现在再遇到相同的事，一切有明确的律令依据，他心中的正义也不会被践踏，可以稳稳的接他的班。
偏偏，世上的事，总是这般让人不如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糟糕的不能再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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