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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界树

    随着十三踏入门中,一条宽广大路映入眼前,自近向远,渐渐的由黑转白,中间一棵充满神性的参天巨树下,一年龄女子光着脚丫正在秋千上回荡,一边好奇的看着这个不知多少年才难得一见的回阳之人。

    眼前女子越是诡异,十三越是不敢看,只敢目不转睛的盯着路的另一头,稳步向前。

    直至树下,那个容貌甚是俏丽,十三却自始至终没敢看一眼的女子突然发出银铃般的声音:“两界树下莫回头,两界相逢莫相认,还阳之路不再有,阴阳两事忘心头。”

    直到十三走出回阳路,那光脚女子才回头道:“奶奶,过去的不止一个灵魂!”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太多。”

    “奶奶你说过等下次再有人走回阳路时我就能去人界看看。”

    “这次不行,还要下次。”

    “奶奶你骗人!”

    。。。。。

    北境边陲有片葱郁之地,山河秀丽植被繁茂,有经验丰富的老农至此,大叹一句世间竟有如此美景,太平年间里最适合春种秋收,事实上也是如此,秀禾镇以数目惊人的农粮产量闻名北境,单单秀禾镇的粮食产量,除去供给官家之外同样还有不俗的粮食出口量,若是管道上碰到秀禾镇的运粮商队,就连土匪胡子都知道退避三舍,官府剿匪每年都有,虽说年年剿,年年有,却始终能给官家不俗的剿匪成果,最大的倒霉蛋便是那敢碰秀禾商队的山寨了。

    周围列国都知道秀禾镇是块好地,却没有哪个国君敢派兵讨伐,原因很简单,秀禾镇有棵不知年岁的古树,传言那颗古树旁有仙家门派,至于这个叫做长生寨的仙家门派有多少人,具体是几等仙家,就不得而知了,但不论如何,仙人一词在这些凡人眼中,那就是高高在上的。

    按理说秀禾镇有些如此得天独厚的优势,镇上居民应该安居乐业才是,可事实不然,人也好,仙也好,既分三六九等,也分高低贵贱,有人得势,自然也有人受苦,得势者总是变着法的往自己口袋装银子,哪管那些贱民死活。

    陈北方便是如此,镇长来来回回几番操作下来,原本的二亩良田硬生生换成了半亩劣土,还美其名曰北方家劳力紧张,一人顾不得这二亩地,物尽其用才能有更好的粮食产量来出口他国。

    木桥下简易棚内,陈北方小心翼翼的侧过半边脸,给床上老娘端去一碗半碗的药渣。

    “娘,把药喝了再睡。”

    床上老妇费力起身将药喝完,见儿子一直侧着脸,知子若母那能不知道怎么回事,伸手摸了摸陈北方的手道:“北方啊,娘这病是老毛病了,别为了我这老身子骨跟别人打架了,好好攒点钱,能让娘临死前抱上大孙子,才是娘的好儿子。”

    陈北方依旧扭着半边淤青的脸,没敢看老妇一眼,强忍着哽咽道:“娘,大夫说了,你这病再吃上几副药就能下地走路了,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粥。”

    老妇却一把抓住陈北方的手道:“北方啊,南头那个叫陈倩的丫头不是一直跟你不错嘛,那丫头打小就懂事,要不你去托你张婶说个煤,早点把婚事办了。”

    陈北方闻言叹口气,伸手拍了拍老妇的手,也不做声,见北方如此,老妇又道:“是不是觉得你俩打小太亲不喜欢啊,你张叔家那个胖丫头也不错,前年跟你爸要一亩地的礼金,你爸没答应,现在你爸走了,我这病又不能下地,不行就给他一亩,早点跟那胖丫把婚事办了。”

    陈北方没敢告诉他娘家中二亩粮田现如今只剩半亩荒地,只得伸手拍了拍老娘的手背说道:“我去盛饭。”

    出了简易棚,陈北方在锅里捞了又捞,终于舀了一碗稀疏的米粥,放在老妇床边,正想给自己舀碗饭汤,却见日头一黑,转身便看见镇长家大儿子陈虎带着他刚过门的媳妇陈倩以及一众跟班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陈北方下意识一哆嗦,随后便被陈虎抓着头发往远处走去,陈北方着急冲屋内喊道:“娘,我出去看看地,你在家好好歇着!”

    山道前,陈虎一脚将陈北方踹倒,喝道:“十多天了,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能还?”

    陈北方踉跄起身,低着头小声道:“陈虎哥,我妈那病还得用钱买药,一时半会给不了你,等我妈能下地了,我再紧吧紧吧,指定能还上。”

    陈虎闻言,又狠狠踹了一脚,陈北方长期吃不饱饭,被硬生生踹了个跟头后,又赶忙起身,怯懦的走回陈虎身前。

    “我看你娘就是个填不满的药窟窿,在床上躺了一年多了吧,二亩地都吃进去了,有个屁的用。”

    陈北方低下头,没敢回话。

    陈虎拍拍陈北方的脸道:“再给你半个月时间,要是你再还不上钱,你家那半亩荒地我也一并收走,到时候可别怪我陈虎不讲同乡情面。”

    陈北方咽咽口水,抬头道:“陈虎哥,我真还不上,你再给我点时间,郎中说再吃几副药我娘就能下地了,到时候我给你你当牛做马都行。”

    “谁让你给我当牛做马了?我要的是钱。”陈虎伸手抓起陈北方头发晃了晃,紧接着又是一脚将其踹倒:“你要是真还不上,我还有个办法,明天中午咱们镇外那仙家长生寨有个什么试炼,我爸托人要了几个名额,你跟我一块去,要是有得到什么宝贝我分你一成用来还债,说不定你那二亩地我都可以再还给你。”

    久久无法站起的陈北方抬头道:“多久能回来。”

    “一个月吧,你老娘那里你放心,我会找人照顾着。”

    “行!”

    见陈北方答应,陈虎挥挥手,带着一众跟班离去。

    一人说道:“这陈北方能行吗?以前挺爷们一个人,现在都这德行了!”

    另一人一掌拍在那人后脑上道:“要是你妈这样,也不见得有他好过,不过这陈北方变化确实挺大的,哎虎哥,我记得嫂子以前不是跟那小子挺好的嘛?青梅竹马啊?”

    陈虎闻言拦过陈倩肩膀道:“我爹打听了,这事还真得要个不怕死的,虽说俺家那个在仙家当记名弟子的远方亲戚信誓旦旦说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以往也有好端端的人进去,变成傻子回来的,所以我才想到带他一起去,有个能打头阵的比什么都强。”

    远处,正小心翼翼拍打身上脚印的陈北方看着被陈虎搂在怀中的陈倩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次日一早,陈北方出门来到镇上那颗神树前磕了三个响头,破天荒许了两个愿望,一是让神树保佑娘亲早日康复,二是保佑自己能活着回来。

    中午,陈北方跟陈虎派来的跟班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娘后,毅然向约定地点走去。

    路上,陈北方咬紧牙关:“若是我此行归来娘亲有半点闪失,我必定上山为匪,杀尽陈虎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