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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出京

    “如此狂悖之徒,其罪当诛!”

    悬浮在半空中的灵源神君显然已动了真怒。

    天空中的流云,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集聚在祂的头顶,越来越沉,越来越厚,凝结成一片有着极厚重质感的黑色云团。

    缓慢下坠,又似悬浮其上。

    隐约间,有闪电穿行其间,明暗刹那交错缠绕,更添这天地间的大恐怖。

    “谁诛谁,到头来还说不一定呢!”

    道士全无所动,娓娓说道:“昔日,圣人弟子子羽怀玉璧过黄河,上代河神起了贪心,弄巨浪,驱蛟龙,欲翻船而夺璧,结果被子羽持剑所伤,蛟龙亦被斩杀。”

    “圣人云: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故子羽仅掷璧以辱之。”

    渐渐地,他语变严厉,“代代河伯,斑斑劣迹,今你所为,更是有伤天和,远恶于彼,本道岂可轻言宽恕乎?”

    “放肆!”

    灵源神君一声断喝。

    袍袖飞舞,金光灿然,祂自袖中探出右手,向着空中遥遥一抓,复而一推,高高隆起的乌云,宛如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带着尖锐的啸声,向着大船砸了过来。

    河水浑暗,河风呜咽,凌厉而纷乱。

    道士神色转而穆然,道袍翻飞,像是青色溪水般不住流动。

    右手剑印回引。

    一笔横划,一笔竖劈。

    “斗!”

    盘绕在水面的长剑,以一种洞穿一切的气势,流矢般飞旋而去,拖出一条炫目至极的光华,从左而右,旋上劈下,将厚重云层瞬间斩作数段。

    这天地间至刚至极的一剑。

    连神祗也无力阻挡?

    阳光穿过一道道的缝隙,将散乱的云团冲得七零八落,露出天空原本的颜色。

    青空明亮,湛蓝如洗。

    长剑犹未停歇,一顿一折,斜斜飞向灵源神君头顶的青空之上。

    道士手指剑印翻转。

    剑光旋即掉头向下,悬停在祂头顶,间不盈寸。

    “若是威仪就可以压制这世间万物,那么我修这劳什子‘道’干什么?”道士大笑道,“只可惜,你没这个气运,我也不认这个命!”

    “你也配称作‘神’?”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玄天九印,本道只用其三便将你降伏,还有何话可说?”

    笼罩在灵源神君身上的光晕瞬间暗淡下来。

    祂本是俊美的面庞,此时变得有些扭曲,一楼银发,斜斜掠过眉间,更添几分落寞。

    这“神君”未免也拉垮些了吧......吃瓜的卢长安有点懵。

    “本为阴神,原已是天地之外的东西,弄了些玄虚,愚了几多乡野村夫,立庙宇,塑泥胎,求些香火愿力倒也罢了,”

    道士厉声道:“你竟敢索要血食,以供其奉阴灵。如此欺天灭地之事,我如何能容!”

    这一番道理,不但令河神无语,更令船上众人羞愧无地。

    或许,他们的羞愧,不是他们已意识到了自己的愚钝,而是因为他们眼中的神祗,此时已经轰然倒下。

    卢长安心怀恶意地想到这一点。

    方才这些人的行为,已触及到他的道德底线,从某种意义来说,也让他更深刻地感受到了人性的可怕与可笑。

    难怪妖女对人族竟是如此嫌弃。

    旋即他又想到,灵源神君现身之后,道士为何突然松懈下来,放任两船滑向绝境。

    莫非他也有同样的感受?

    “存天地间,却无视天地之规矩,就算你奉神谕怎样?”道士冷笑一声,“生死存消,尽在阴灵一念,你还是回去吧。”

    仅存的一抹光晕在灵源神君双眼间流转。

    祂慢慢举起双臂,银发纷飞如雪。

    倏然间,无数道昏暗烟雾钻出了祂的躯体,在形影四周吞吐,迷散。如层层荡开的墨汁,又如漫天旋转飞舞的箭矢。

    凝毕生吸食之信力于阴灵,散经年聚集之灵气为锋刃......

    “轰隆隆!”一连串惊雷自晴空炸响。

    “一震之威,乃至于此。”卢长安身子一震,莫名记起这样一句话来。

    紧接着,一层一层突起的水浪,从远处河道急速奔涌而来。

    狂风大作,随着水浪越来越近,层层叠加,最后变成十数丈的滔天巨浪,漫卷如天幕。

    众人惊呼声中,船首高高扬起。

    “噗通,噗通。”花船上有人掉进河中。

    芸娘双手死死抱住桅杆,柔弱的身子已半悬在空中。

    卢长安一手紧握帆绳,一手拽住莫小唯,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巨浪顶端,竟呈现出一排奇妙的反向弧形,蕴含着一种壮美至极的灭世之感。

    他方才的轻视之意此时倒也收了大半。

    目光再投向大船。

    好在大船底平,又有船舱及后档板阻拦,众人滚作一团,一时之间,倒也无人落水。

    更令他惊讶地是,虫二神色淡然地站在马车边上。

    他双手全无依靠,身子如同标枪一般,稳稳立在半是倾斜的船板之中,几无半分晃动。

    龙驹和大宛马反倒安静了下来。

    船首的道士岿然不动。

    不知是充盈的元气引而欲发,抑或是动了真怒,他身上的道袍流动得更加快速。

    “者!”

    舌绽春雷,他右手一笔划下。

    长剑光华大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劈而去,光芒之盛,如日耀中天,一击之威,又如雷霆震怒,摧山裂石。

    刹那间,一团黑雾自空中急坠而下。

    巨浪中分,露出一道深渊,河水倒流,也不知几多深浅。

    原以为灵源神君会作拼死一搏,没想到祂却使了个障眼之法,往水中遁去。

    开最大的花,结最小的瓜?

    “这就逃得了么?”道士叹息道,“可惜了百年修行,也罢,老道就再送你一印吧。”

    右手五指回捏成拳头,尔后,中食指疾速弹出,舌尖轻启。

    “皆!”

    凛凛青光急追而去,快若闪电,势如惊虹。

    “阵!”

    剑锋直入黑影之中。

    无声无息,如击败絮,那灵物已是砉然分开,只有几缕细细长长的烟丝,随着河风袅袅散去......

    转眼之间。

    这百年来,为黄河两岸百姓所供奉的河神爷,形神俱消,了无印迹。

    水浪迅速退去,两船船身平复如初。

    大船上,道士伫立船头,一袭道袍凭风翻卷,飘然若飞。

    手中剑印回引,一道淡淡的光芒,宛如闪电自空中一闪而逝。长剑倏然飞回他背后的剑鞘,仿佛从未离开一般。

    “河神爷死啦!”

    有人呆呆望着河面,喃喃自语。

    更多的人却像是失了魂,一言不发回到船舱之中。

    花船中,卢长安长吁一口气,放开莫小唯的手,身子一放松,就差点儿一屁股坐到船板上。

    芸娘却是先他一步瘫靠在桅杆边。

    女妖一剑斩断缆绳,剑尖直指船中众人,大喝道:“不想死的,还不划船靠岸?”

    望了望跌坐船首的老者,几个壮汉抄起船桨,一齐划了起来。

    剩下的人赶紧拉起落水的同伴。

    就这样,两船一前一后,慢慢往岸边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