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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对牛弹琴

    晚上,林夭抱着紫蛋在阳台上晒月光,翡翠坐在一旁给她念着书局里新出的小说。翡翠那一双碧绿眼瞳,在黑暗中也能毫无障碍地看书识字,连灯油费都省了。至于三百岁的翡翠小祖宗为何心甘情愿地充当免费劳动力,只因林夭如是忽悠道:胎教故事有利于君上早日破壳重生。

    月黑风高夜,一道黑影潜入钱三住处,给他喂下一颗毒药后将他击晕,然后将他扛到门边放下,这样一来,明日一早街坊邻居就能立刻发现尸体,处理完一切,黑影迅速离开。

    翌日,钱三的邻居王麻子惊慌失措地跑到衙门报案,紧接着,捕头杨万带领两名捕快迅速赶往现场。

    钱三瘫倒在门边,嘴唇乌紫,七窍流血,死相狰狞。

    经仵作验尸后,钱三是身中剧毒而亡,且脖后有淤伤,应是被人击打所致。

    林夭把面放在殷泽面前后,准备退下,他不慌不忙地开口,神情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微妙,“听闻,林大夫昨日与李家二小姐在面馆门口打起来了。”

    林夭:“......”这以讹传讹,传得还真够离谱的,“殿下,您误会了,我只是同李小姐说了几句话,顺便打扫打扫门窗,哪有打起来。殿下,您慢用,我就不打扰了。”

    刚从楼上下来,林夭便瞧见五殿下殷华和谪仙太子的表妹赵蕊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这赵小姐看五殿下的眼神,不一般啊,林夭悄咪咪地在心里这样想着。

    “这不是五殿下吗,带赵小姐来吃面啊,快楼上请。”林夭热情地迎客道,面上挂着生意人的招牌微笑。

    赵蕊有几分羞涩地垂下视线,倒是喜鹊这丫头答道:“五殿下听闻林姑娘这面馆味道一绝,所以特意带小姐来尝尝。”

    “喜鹊,愈发没规矩了。”赵蕊声音虽恼,然眼睛里带着笑意。

    林夭正要带这对才子佳人上楼,一伙官兵闯了进来,楼下的客人怕惹祸上身,一窝蜂地离开面馆。

    “还没结账呢,把账结了再走啊!”林夭着急地喊道,然并没有什么用。

    捕头杨万抬手指了一下林夭,“带走!”声音干练,中气十足。

    两名捕快要来捉拿林夭,林夭当机立断地躲到殷华身后,还不忘安慰一下同在殷华身后受到惊吓的赵蕊,旋即探出个脑袋,说道:“五殿下在此,尔等休得放肆。”

    杨万虽未见过这位五皇子,然认得他腰上佩戴的那块龙纹玉佩,乃是皇上钦赐,每位皇子都有这样一块玉佩。

    杨万带着其他人跪下行礼道:“卑职顺天府捕头杨万,参见殿下。”

    殷华抬手让这些人起来后,问道:“杨捕头,不知林大夫所犯何事?”声音彬彬有礼,让人生不出半丝抵触。

    “回禀殿下,昨夜家住三元巷的钱三遭人毒害,而这钱三昨天白日里曾与林老板有过纠纷,而林老板又精通药理,属下奉命带林老板回府衙问话。”杨万道。

    林夭心下一惊:钱三死了,还是被毒死的。

    殷华微侧了一下视线,见林夭虽然惊讶,但并不慌乱,嘴角掠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杨捕头秉公办案,本王自不会阻拦。”

    林夭默默在心里呼唤小六。

    “林大夫,你就随杨捕头去趟衙门吧。”

    林夭默默在心里给这位顺水推舟的五皇子画了个小圈圈。

    “林大夫,请吧。”杨万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夭看了一眼楼上,收回视线后,随杨万离开面馆。

    之后,殷华和赵蕊也乘坐马车离开了。

    马车里,赵蕊问殷华道:“殿下,那钱三的死真与林姑娘有关系吗?”殷华应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事情早晚会水落石出。”

    赵蕊点点头,同殷华聊起最近看的诗词,字里行间,暗藏女儿家的无限情思。

    到了顺天府衙后,顺天府尹曹鸿连审都没审就判林夭毒害钱三,秋后问斩。林夭才为自己申辩一句,这曹鸿就以藐视公堂判了林夭二十大板。

    板子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林夭咬牙忍着,心里发誓要让这个昏官付出代价。

    不知是第十板,还是第九板,林夭听见小六愤怒的声音。

    “住手!”

    殷澈一脚踹飞那名打板子的衙役,殷灼凌厉的视线一扫,曹鸿吓得面如土色,惊慌失措地起身前来行礼。

    “下...下官参见两位殿下。”

    殷澈哼了一声,并不理这个曹鸿,蹲到林夭面前,蔼声道:“林林,你别怕,二哥来了。”

    林夭缓缓点了一下头,抬眼望向身旁站着的人,看着他异常冷峻的眉眼,不知为何,想哭。

    看见那双含着泪光的眼睛,殷灼心底蓦然一动,抬起视线时,他对曹鸿说道:“本王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声音虽不高,一字一字却冷到人骨头里,可想而知,这话里的警告有多严厉。

    曹鸿战战兢兢地磕头请罪道:“下官不知这林大夫是殿下您的人,下官该死,还请殿下恕罪。”

    殷灼嘴角掠过一个冷笑,“不知?这京城谁人不知,林大夫是从本王府里出去的人。”

    曹鸿愈发惶恐,这位二殿下向来杀伐果断,又得皇上宠爱,若是今日结下梁子,恐怕日后项上人头不保。

    空气凝涩了几秒过后,殷灼声音平淡地再次开口:“本王就当你不知道吧。”

    曹鸿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忙不迭地磕头谢恩。

    “二哥,我先带林林去看大夫。”

    “嗯。”

    “六殿下,我这伤看大夫,也不方便,你让府里的丫鬟,给我上一些药,就无碍了。”

    “这...好吧。”

    殷澈背着林夭离开府衙,殷灼朝九洲示意了一下,九洲跟上两人。

    曹鸿心里正庆幸着二殿下没有降罪,哪里还敢阻拦。

    殷澈带着林夭走远后,殷灼收回视线,问了一句,曹鸿忙不迭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禀明。

    离开府衙后,殷灼带人去了义庄,同时命人去钱三的住所调查线索。

    所幸出的血不多,要是衣服黏在伤口上,揭下来可真是疼得鬼哭狼嚎,就跟活活剥了一层皮一样。

    两名丫鬟给林夭上好药后,便退出了房间,接着,殷澈走了进来。

    林夭趴在床上,心里想着钱三的命案。

    “林林,好些了吗,还疼不疼?”殷澈走过来关心道。

    林夭摇摇头,“敷了药,已经好多了,不过估计得住在你府上白吃白喝两天了。”

    殷澈大方表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话锋一转,说起亲哥。

    “林林,你可不知道,二哥一听你出事都急坏了,饭也不吃了,带着我和九洲火急火燎地赶到了顺天府,路上还扬言要把那个曹鸿碎尸万段,二哥可真是气坏了。”

    “你是在说自个吧,殿下就算心里着急,面上也不会表露出来。”虽然知道那些话都是小六安慰自己的,然林夭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高兴。

    “还是林林了解二哥,你这不受伤了吗,只要跟二哥撒个娇,二哥肯定乖乖跟你低头认错。”

    “你确定?”

    “听我的,准没错。”

    “咳...”殷灼不知何时站在房间里,两人皆是一惊,犹如老鼠见到猫。

    “二哥,你来了,那你跟林林聊,我先走了。”殷澈一溜烟地离开了房间。

    林夭在心里默默嘟囔小六的不讲义气。

    房间里只剩两人后,气氛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殿下,”林夭开口打破沉默,凝视着殷灼那双沉静如湖的眼睛问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似乎没料到会被问这个问题,殷灼微侧了一下视线,转身道:“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眼前的命案。”

    林夭单手支起脑袋,望着殷灼的背影,说道:“清者自清,倒是曹鸿这个昏官审都没审,就一口咬定是我毒死了钱三,我自问跟这昏官没什么过节,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暗中授意这昏官置我于死地,这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是殿下府里出来的,敢跟殿下作对,这背后之人的权势怕是不简单。”

    殷灼知这丫头聪慧,可有时候,太过聪慧,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等你养好伤,本王会派人送你离开京城。”

    林夭气得抓起枕头扔向殷灼,这次,被他轻松接住,而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伤处,疼得嘶~了一声。

    殷灼将枕头放在身旁的桌上,视线在林夭那张龇牙咧嘴的小圆脸上停了几秒,还有几分苍白。

    “殿下,就算你把我送走,我爬也要爬回京城,除非你打断我的手脚,再把我毒哑,否则,休想我放过你,你把我赶出王府,还抢走我的东西,这两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林夭望着他的背影执拗道。

    良久,殷灼神情平淡地说道:“这里是权利斗争的中心,多少人,卷入其中,最后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有时候,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得硬着头皮踏过去,现在,你的命是自己的,是生是死,由你自己决定,一旦走上这条路,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即便有一日身陷囹圄,痛不欲生,也别指望有人能及时来救你,又或者,指望别人想着来救你,也许有一天,你会悄无声息地死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又或者在某个角落里苟延残喘,不见天日,至死也不瞑目。这条路,注定荆棘丛生,鲜血淋漓,有时候连死,也是种奢望,你都想清楚了吗。”

    听完这番话,林夭心里莫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不知是因为此刻他向自己敞开了心扉,还是因为,预知了自己可能的结局,所以反而能平静面对。若是旁的女孩子,怕是早已吓得退避三舍。

    “一将功成万骨枯,殿下若是那将,我给殿下当块垫脚的骨头,也...”林夭话锋一转,“太可惜了,再说殿下又不喜欢我,”她话锋又一转,“要不我委屈委屈,给殿下当那将后吧。”

    “对牛弹琴。”殷灼丟下这四个字,提步离开房间,林夭冲他背影喊道,“对牛弹琴算什么,我还见过对驴吹笛呢。”

    “什么都要女孩子主动,难怪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当然,这些话,林夭也只敢没人时过过嘴瘾。

    房门打开,一只六皇子嗖地蹿上房梁。

    殷灼在门口停了停,眉宇间掠过一丝微拧,殷澈胆战心惊地趴在梁上,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六弟就够闹心了,又来一个闹心丫头,二殿下表示,心累。

    见亲哥走远,殷澈这才放心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