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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物归原主

    马车里,殷澈提起四哥回来了,林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四哥是南昭国四皇子殷凌。

    据殷澈所说,他这四哥的性子比他二哥还要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早些年奉皇命去了海外,具体细节,他也不清楚,近日才回京。

    林夭隐隐感觉殷澈描述的四哥便是在客栈里遇到的那个沉默男子,下一刻,这个猜想便被证实了。

    “哎呀!”殷澈哇哇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那个云想就是四哥身边的谋士,难怪我看他眼熟。”

    林夭也配合地表现出几分惊讶,“原来云兄竟然是四殿下的人,真是想不到啊。”

    殷澈也有感而发:“二嫂误打误撞救了四哥的人,真是无巧不成书。”又奇怪地喃喃,“这云兄怎么会身受重伤,难道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仇家?”

    林夭打断他的浮想联翩,问起宫里的情况,“东皇和北澜来的公主皇子还住在皇宫吗?”

    殷澈点了点头:“那颜玉皇子和颜雅公主倒挺懂事的,就那个夜司辰,挑剔这儿,挑剔那儿,一会儿说咱们皇宫的膳食没有他们北澜的精致可口,一会儿说住的地方没有他们北澜的宽广舒适,嫌这嫌那,怎么不早点滚回他们北澜,死皮赖脸地待在我南昭做什么。”

    林夭笑了笑,说道:“他那叫无病呻吟,没事找事,简而言之,就是傲娇,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傲娇?”对于这个新鲜词汇,殷澈表示好奇。

    在林夭的一番解释下,这个六皇子恍然大悟:“原来是个神经病啊。”

    林夭又问了问驻扎在睿王府的神武军是何时撤走的,殷澈说是二哥在皇宫养伤期间,听闻殷灼受伤,林夭忙扯着殷澈问了问来龙去脉,这六皇子便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详细说了说。

    据风启所说,他带人循着殷灼沿途留下的标记抵达罗刹门时,石楼已毁,太子殿下和睿王两人昏迷不醒。操纵石楼的机关兽面目全非,应是受到强大的冲击波所致,而那机关兽像是南宫家的手笔。

    南宫家是南昭国的机关世家,历代隐居避世,不过问江湖之事,亦不参与党派之争,只管潜心研究机关之术,南昭国军队行军打仗所用火器大半出自南宫家之手。

    皇上殷政派玄密卫将机关兽残骸送往南宫家隐居的乌木山,南宫家的家主检查过后,将答复写在纸上,交由影迷卫带回皇宫。

    几十年前,南宫家出了一个旷世奇才,乃当时家主的小儿子,此子对机关之术天赋异禀,深得家主喜爱。

    传闻此子幼年时,无论多复杂的图纸,只需看一眼,便能将图上数百乃至上千零件,分毫不差地复制一份,成年后,更是令人望尘莫及,无需图纸,只需看一眼实物,便心中了然。

    此子曾为南昭国制造了一批威力巨大的火器,然在接任家主的前夕,却弑父杀母,下落不明,而这机关兽的设计颇像他的手笔,若非他本人设计,便是其后人所造。若是本人设计,算算年岁,也该是个八十多的老翁了。

    “南宫家吗...”林夭喃喃念道,又忽而一笑,“果然天才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都要接任家主了,这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弑父杀母,”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眸光深邃似海,“又或者,这故事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版本。”

    殷澈听小嫂子这样说,也托腮沉思起来,然琢磨来琢磨去,扯起了另一个话题,“二嫂,你那面馆的厨子有人选了吗,要不我派人去江南请几个名厨?”

    林夭嘿嘿一笑,潇洒地撩撩刘海,道:“本神厨在此,何须名厨,找几个会揉面的师傅就行。”

    殷澈鼓掌道:“二嫂真厉害!”

    马车停在睿王府门前,殷澈和林夭先后下了马车。

    进府后,两人直奔清风园。

    经过明月轩时,林夭敏锐地感觉到被一道怨念的视线死盯着,目光扫到那个方向,心下暗叫不好,昨晚忘了孵蛋,翡翠那小祖宗正鼓着老大一个腮帮子极力表示自己的不满。

    林夭双手合十,朝小祖宗拜了拜,以表歉意,然心里嘀咕着昨晚不是下雨了吗,就算没下雨,算算日子,也是月初,那月亮就跟豆芽差不多,晒了跟没晒一样。

    殷灼坐在园中品茶,神情平淡,只是眼睛看着比平常更冷了些。

    “二哥,我把二嫂带回来了。”殷澈拉着林夭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殷灼神情微动,然一刹那,便重归平淡。

    “二嫂,你跟二哥慢慢聊,我去别处转转。”殷澈冲林夭使了个眼色,又将她往殷灼跟前推了推,最后对殷灼叮嘱一句“二哥,有什么话好好说。”,一溜烟地离开了清风园。

    只剩两人后,气氛一时陷入安静。

    殷灼神情平淡地品茶,没有开口的意思。

    林夭在心中掂量几许措辞,面上露出一个微笑,声音轻快地说道:“殿下,我知道昨天那些话都是气话,不作数的,殿下,以后你教我骑马好不好。”说完,她伸出手,撒娇似的,轻轻拉了拉殷灼的衣袖。

    殷灼眼底微动,将手中的茶杯搁在桌上,声音冷淡地开口:“本王公务繁忙,没空做这些无聊的事,”说罢,他朝林夭伸出一只手,态度不容拒绝,“上次,本王让九洲交给你的东西,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林夭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胸口,面上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声音干涩地装糊涂:“殿下,您在说什么啊,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话音未落,殷灼突然起身,周身迸发出慑人的冰气,林夭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手愈发抓紧贴在胸口的玉佩。

    “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面对他不近人情的冷酷,林夭默然地低着头,即便如此,她仍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凌厉的视线,针扎似的,一根一根扎进毛孔里,疼得无声无息。她还是默然地低着头,害怕一抬头,会对上他眼中刺骨的冰冷,害怕眼眶一酸,在清醒时流泪,现在大太阳的,可没有雨水来做遮掩。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分一秒仿佛凝滞成了千千万万年。

    脖子上传来冰冷的触感,林夭惊地抬起视线,想要躲开殷灼的手,却被他勾住那根系着锦袋的麻绳,用力一扯,她感觉后颈处闪过一阵勒疼,下一刻,胸口处空荡荡的,装着玉佩的锦袋到了殷灼手中。

    一切不过是眨眼之间,让人措手不及。

    “日后,再敢踏进睿王府一步,本王绝不轻饶。”冷冷的声音里不带半丝温度,直往人的骨头里钻。

    殷灼将那根麻绳丢在地上,转身进屋。

    林夭似还在愣神当中,低垂的视线定定地看着地上那根麻绳,半晌,她缓缓弯下腰,耳边似乎传来关节咯咯作响的声音,她捡起那根断了的麻绳,一段一段地绕在手上。

    还剩最后一小截时,她机械的动作停了停,视线定定看着那截线头,忽然扯着线头使劲一拉,麻绳染血,鲜血顺着指缝蜿蜒,她抬头望着天,笑了笑,双手笼袖,走出清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