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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狡兔

    “哎呀朱先生,你教我那东北角供奉烧鸡碎银的法子靠不靠谱的?我回来以后可一日没敢耽搁。”宁府大厅,宁家荣将何小云、朱青、飞絮领到厅堂里坐下,点了炉子,烫上了茶。之前门外那语出不善的下人自然也遭到了宁公子的责骂。

    “那奉上的烧鸡碎银蔬果,第二日可还在?”朱青一边品茶一边问道。

    “第二日碎银和蔬果一定不见,烧鸡多半还在。”宁家荣回答道,“有次倒是被狗给调了去,不知其中有什么玄机。”

    “没什么,看来那妖怪已能化为人形,还是吃素的,知道这点就够了。”朱青说道。

    何小云心想这逻辑漏洞百出,便问道:“朱先生,你又怎么知道,碎银不是宁府的人监守自盗?”

    朱青轻捻长须,笑道:“既然有人不怕妖邪,敢进后院,那他自然知道点这精怪的底细,只要捉到此人也行。”

    宁家荣问道:“朱先生,宁府上上下下百口人,这如何查得过来?”

    朱青先生一指何小云:“我这位贤弟是个捉妖人,让他今晚蛰伏于后院,不论是人是鬼,待来取钱财贡品出其不意,一举拿下!”

    “原来是捉妖猛士,百闻不如一见!”虽然宁家荣说得客气,还是不易捕捉地往后挪了下身子,他又说道:“此鬼怪凶狠异常,我们府上如今已被害了五条人命,这位壮士也要小心啊。”

    何小云还待开口,朱青抢先说道:“不打紧,我这位贤弟刀口下的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称‘嗜血老魔’。寻常小鬼闻了肃杀之气早就退避三舍!”说完一个劲地朝何小云使眼色。

    “我。。。”何小云一时语塞,心想:怎么就我来捉妖,我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嗜血老魔了?

    看着开始有些躲闪的宁家荣,何小云说道:“宁公子莫要听这老头胡说八道,我捉妖那都是三分勇夺,七分智取。”

    宁家荣又拜了拜:“宁某见识浅薄,江湖上有些捉妖人杀伐果敢的传闻,倒是误会阁下。”

    “宁公子折杀小弟。”何小云急忙还礼,问道,“还请详说这妖祟现身时有何异象,杀人用何手法,遇难者有什么特点?”

    宁家荣说道:“夜晚倒是没什么异常,送命的下人也是有的白天丧命,有的在晚上,死状十分可怖,往往被剜去双眼,挖掉心肝。”

    何小云听到这里,大约知道,那屠狗哥所说关于宁氏冤魂作祟的传闻不真,毕竟在这个世界里,普通人怨念所化的煞,是最弱的诡异之物,仅能通过降低人抵抗力从而染疾而亡,或者制造幻觉令人精神崩溃,产生自残行为,而只要稍微意志坚定之人就能抵御。

    开口闻朱青道:“朱先生可曾听闻有什么玩意儿能致人这般惨状。”

    朱青皱眉摇了摇头:“只听说过一种煞怪,叫做‘黑牡丹’,通过吃好色之徒的心肝而化妖灵,这种煞多半形成于被毁清白受尽玩弄而死的青楼女子。”

    这倒是自己没听说过的,毕竟狼沙岛主要是捉妖为主,煞这种玩意儿可以通过修炼褪去祟气化而为灵,然而大多智商不高,全靠本能行动,只晓得残害生灵,用不了多久也就自行消亡了,更厉害些的“妖”才是捉妖人主要的工作对象。

    何小云又向宁家荣问道:“遗体可还在?”

    他想到还有一种情况,若一切人为的呢?故弄玄虚本就是人类的看家本领,最好能看看尸体才知晓。

    宁家荣道:“已经被苦主领走了。”

    线索到此而断,只得另寻他法,又问道:“能否带我去那供奉的角落看看。”

    “正好今天也该供奉了,何老弟不如一同去看看?”却是朱青开了口。

    “是了,差点忘了。”宁家荣转头向门外喊了一声:“焦屠兄有劳了。”

    话毕走进来一位青年男子,风姿英伟,耸壑昂霄,穿一件玉色罗襕,戴一条一字逍遥巾。这人真是气度不凡,不像是甘为人下之辈,而且他这身打扮一看就华贵得很,怎么在这宁府当了下人?何小云心中疑窦丛生。

    焦屠走进来行个礼,说道:“宁贤弟太客气了,正愁令尊恩情无以为报,此番宁府遇上这事儿,焦某有什么理由拒绝?”

    “客气二字该宁某说才是。”宁家荣回了一礼,转头向何小云三人介绍道,“这位焦兄是泰山碧霞门下弟子。”

    “碧霞仙子与我幼时曾有一面之缘,她老人家可还安好?”一直缄默的飞絮突然问道。

    焦屠看了看飞絮,眼神一亮:“原来这位姑娘也认识家师,托福,她老人家半年前闭关,算来还有半年便要出关了。”

    飞絮点点头,依然面无表情。

    何小云乘他们交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只不过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滴了两滴狼药进去。

    喝完茶,抬起头打破沉默道:“走吧,咱去上贡。”

    ……

    宁府西南的房间常年背阴,本是下人居住,自闹鬼之后,就空了出来。也正是三天前朱青完全没有来过宁府,居然算出这西南角落就是诡异凶案发生的方向,这才令宁家荣笃信不疑。

    何小云坚持要求自己来端盛放烧鸡蔬果的盘子,宁家荣也便应了。他端着盘子与焦屠并肩而行,在回廊之上,默然不语。

    “看来你已经看出来了。”焦屠突然开口说道,“不必瞒你,我确实是精不是人。”

    何小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杀人的不是我。”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不然你也不会在狗肉摊那指引我和飞絮。”

    “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看,是闻。”何小云没有告诉他的是,自己的铃铛摇个不停。由于与飞絮同行,他已经长期将铃铛静音,如今已经离了飞絮一道长长的走廊,铃铛还在震动,眼前这个焦屠,是个精怪。

    “那位和你一起来的姑娘,就是飞絮仙子吧?”焦屠淡淡说道,他与何小云已经走到了房间的西南角,焦屠恭恭敬敬地从何小云手里结果供品连着托盘放在地上:“我不缺钱,不会拿供品,也犯不着杀人。年渡劫时也确实是宁家荣他父亲救了我,和你一样我是来帮他们解决问题的。”

    放置好了荤素银钱三样供品,二人原路返回,毕竟现在还不知道害人的是人是妖,杀人和拿供品的又是不是同一“人”,会是朱先生说的“黑牡丹”吗?

    煞这怪物对自己这些人的感知极其灵敏,难以埋伏,思忖一番,何小云拿出来还剩半瓶的狼药,又走回供品处,在三个盘子里的供品之上分别滴了两滴。又想了想,把自己的铃铛挂在附近,终于布置好以后便和焦屠走了出来。

    “焦大爷,何大爷,不好啦,出大事了。”一家丁边向二人跑来,边呼喊道。

    这不是之前在门外对自己出言不逊的那人吗,听宁家荣介绍,叫张乙,见他慌乱模样,何小云哈哈大笑:“怎的你被黑牡丹追了?”

    “哎哟喂公子,都啥时候啦,您还有心思说笑?这次遭殃的是咱们宁少爷啊!”张乙哭丧着脸道。

    焦屠大惊:“什么!他现在何处?”

    张乙声泪俱下:“就你们去西南庭院那一会儿的工夫,落了单的宁少爷就传来一声惨叫,我再回去看时。。。。哇,宁少爷,您死得好惨啊!”

    焦屠一拳打向身旁的石柱:“狗贼,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祟,绝不轻饶,何兄走!”

    焦屠心急如焚,健步如飞,一步顶他人三步,脚程之快令人匪夷所思。何小云费了老大劲才赶上一把扯住,气喘吁吁道:“嘿哟为你是啥变的,怎的跑那么快?你急啥,咱在这等着。”

    “可是宁家荣那边。。。”

    “你确实有点本事,但你扪心自问,这本事比之飞絮如何?”

    “是啊!”所谓关心则乱,焦屠只需冷静一想,这点不能想不到,看到何小云胸有成竹的神情,又明白了一些:“你早就看穿那小子在扯谎,假意跑开,打算杀个回马枪?”

    何小云微笑着点点头,突然听见那边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声音。

    “不好!”思索了一阵,来不及解释,何小云即刻发足狂奔往回跑去。张乙是个凡人,铃铛不会响的。一开始何小云觉得,张乙多半是煞怪的诱骗支开自己和焦屠,如此说来,极有可能是“黑牡丹”以美色诱惑张乙。之前死去的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内应”结果做了那邪祟的食物!

    “怎么了何兄?”尽管何小云已经使出全力,结果跑到时,焦屠已经捷足先登。整个庭院里空无一人,西南角落的供品里钱财已经被拿了去。并没有理会焦屠,因为何小云在找张乙,希望时间还不太晚。

    银铃的感应范围可以覆盖整个庭院,现在挂在西南角而没有作响,那很好猜测,只能是躲在离铃铛最远得东北角落。

    虽然那边举目望去,空无一物,何小云还是抽出春雨,不由分说疾奔过去,空中捏个疾火咒,无差别地喷去。火乃阴祟之物最怕的事物。

    听得一声咆哮,一个人被丢向何小云,他转身一躲,回头再看瞧清是张乙,急忙接住。一个怪物被疾火烧得吃痛,哇哇怪叫着一溜烟跑了,速度奇快,只留下一道残影。

    “我去追!”焦屠大喝一声,“杂碎哪里走?”

    何小云看着脑子上被开了个洞的张乙,摇头叹息,若是他再快一点,或者焦屠回大厅时跑得稍微慢点,亦或是自己早点想明白,也许能救他一命,如今回天乏术,只能检查下尸体,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想起食人心脏的鼩鼱精,看来心肝脑是妖怪的最爱,莫非应了那句“上流人吃下水”,这些地方胆固醇,嘌呤都那么高,这些妖怪也不怕通风脂肪肝之类的。心中乱七八糟地想,看着张乙大开的脑洞,就像被凿开,这黑牡丹莫非是蚊子?

    不多时,听了动静的宁家荣、朱青、飞絮,伴着一众随从赶来。见到地上躺着的张乙,宁家荣大哭:“老乙啊,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何小云说道:“逝者已矣,宁少爷节哀。”

    朱青却说:“果然是黑牡丹煞,她们食指特长,坚硬无比,可轻易凿穿人头骨,吃的心髓够了,便能变煞成妖,化作人形。”

    “焦屠大哥已经去追那厮了,以他的脚力,那妖孽定然逃脱不了。”何小云只能安慰一下宁家荣,也知道此刻把张乙可能是内应的事儿说出来实在不合时宜。

    “只可惜,你高看我了,我跟丢了。”焦屠站在屋顶,夕阳的余晖照耀下,下一张脸长满了白毛,竖着一对长耳,三分像人,到有七分似兔。

    “焦屠焦屠,正是狡兔的意思呢。”飞絮的声音缓缓道来,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飞絮姐姐,一别两年,您恢复得真好。”焦屠说道,只是他说话时鼻子一直在动,“这缕仙魂,就原物奉还。”

    说着手中拿出一个瓶子,扔给她。飞絮稳稳接住,打开,一红一蓝两缕青烟飘起,飞絮闭目吸收,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倏忽又复平常,那张俏脸上,多了一抹血色。

    见她恢复如初,何小云上前恭喜:“这神魂拿回来了,咱这‘黑牡丹’还要继续捉吗?”

    飞絮睁开眼睛,盯着何小云,后者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她伸出左手,捋起了何小云的头发,一根葱指触到耳朵,让他全身一阵酥麻,一动也不敢动。突然,指头变成三根,然后就是耳朵被扭作一团:“你以后再敢胡说八道,老娘就把它拧下来!”

    飞絮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表情,是愤怒的表情,不过一闪就消失了,复归淡漠。淡漠中慢慢泛起一丝微笑,她又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

    何小云知道这一切转变和她收回的神魂有关,其中缘由一时想不明白,看向飞絮,见她浅浅一笑,白皙的脸蛋上映出两个酒窝,如同桃花飘落一湾春水泛起淡淡的涟漪。

    涟漪荡漾到何小云的心里,让他心乱如麻,赶紧岔开话题,说道:“焦大哥咱去你跟丢那黑牡丹的地方,继续追妖!”

    说罢不等焦屠,一溜烟翻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