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故土无乡（上）（8）
“啪——嗒。”
声音很轻，像水滴落在铁皮上，又像是章鱼吸盘从什么上剥脱开，蓝天形容不出这是什么东西能发出来的动静。
“谁？！”
蓝天盯死声源的方向，侧身贴紧墙臂，单手持枪，一步一稳地向对方挪了过去。
他不敢有瞬间的放松，手臂处的肌群持续紧张，做好了将对方一击毙命的准备。
没人回应他。
一道浅淡的蓝色从拐角后溢出，隐约的，光影里多出一层朦胧的雾气，它逐渐凝结，最后聚拢成一块黑色的区域。
似乎是一个类人形的东西。
蓝天倏地将枪口对准了它的头部。
但那只是个影子。
它——或者他，以一种安静肃穆的姿态伫立着，分明是没有实体的影像，却没来由地透着一股悲怆的善意。
像是一个即将入土的僧人，站在自己的破草屋前，手捧一卷经文，凝视着最后一轮落日。
“你是谁？”蓝天声音和缓下几分，枪口依然在影子与拐角间游移。他现在很难相信宇宙船里出现的任何人、任何物。
那“人”没动，也没说话。蓝天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那双看不出的眸子正在注视着他。
飘忽不定、如风吹落叶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却单薄而空灵，像是只有一缕久久不断的丝线，勉强让他听个大概。
但，对方没有恶意。
这是直觉告诉他的，但直觉未必可信。
如果没恶意，对方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蓝天和“他”就那么僵持着。
在逼近绝对安静的对峙下，蓝天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是语言不通？
蓝天试探着开口：“……哈喽（hello）？”
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通过影子的长度，蓝天盲估对方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间，于是不太确定地换了种语言：“匝达拉斯特喂皆（здравствуйте，您好）？”
对方很轻地笑了一声。
似有而无的声音在全环绕的走廊中飘着，越轻，越显得空灵而诡异。
但好歹是有了点反应。
别真是头顶上的邻居。蓝天脑子一懵，这玩意完全不在他的语言系统里，他搜肠刮肚半天，刮出来一句：“卡壳，砸沃特（как，завод，报上名来）?”
他隐约记得好像要加个什么，但碍于水平有限，礼不礼貌也顾不上了。
对方声音温润柔和，像是含着浅淡的笑，发音比他标准得多：“ЯАлександр，авы（亚历山大，您呢）?”
这次轮到蓝天单方面沉默。因为他不仅没太听懂，还不记得让人家重复一遍该怎么说。
对方放低声音，却上挑尾音，似笑而非地说：“Былобыневежливонеответить，мойдруг（不回答可不礼貌哦，我的朋友）？”
蓝天依旧没听懂，但终于想起来“重复一遍”是什么了，他问：“也哟，额拉斯（её，раз，她的一次）？”
对方停滞几秒，好心纠正：“ещё（再一次）.”
蓝天听不懂内容，长短和语气也还是能听出来的。他隐约感觉对方耐心有限，也有点急了，不管什么语不语法，零星把会的词往上堆：“煤，得噜贼呀，达（Мы，друзья，да，我们、朋友、是不）?”
既然大家都是地球人，能动嘴就别动枪。
估计是他太狼狈，对方一下子笑了。
人影缓慢移向拐角，那人说：“学得不错。”
“温予？！”
蓝天松弛下来，刚要把枪收起来，又倏地想到什么，重新把配枪扳机护得更紧。
他来做什么，又想干什么？！
“你来了。”温予说，“谢谢你。”
蓝天有一瞬的迷茫，但依然警惕：“谢我什么？”
温予走到幽光的尽头，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蓝天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温予穿了一身笔挺的礼服，08级高层人员的肩章、领章和横穿前襟的修饰带反着光，显得无比正式，也格外奇怪。
基地制服分常服、礼服和作训服，他们能把常服穿规整了就算不错，用到礼服的地方屈指可数，印象中只有各种庆典。
能把礼服穿出来，足以证明这趟航行对温予有多重要。
蓝天问：“是你把我带过来的？”
“对。”
“就为了跟我说句谢谢？”
“对。”
“老叶知道你想做什么？”
“对。”
温予始终微笑颔首，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一共就只会一个字。
蓝天咽了口唾液，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觉得呢？”温予没生气，甚至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反问他，微笑着，一步步向他的枪口走过来。
蓝天又问：“你是人吗？”
温予没急于回答。在他沉默的片刻里，蓝天脑中闪过太多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是”、“算是”、“曾经是”……
而在他的注视下，温予对他说的却是：“你是吗？”
“是啊。”蓝天有些莫名其妙。但转瞬间，他意识到人类不可能金刚不坏，自己早就脱离了常规意义上的“人”。
难不成温予也和他一样，所以那枚玉佩是——？
温予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向蓝天，之后走过他的身体。蓝天只感觉到一阵微凉的触感，他赶忙转身，温予依然笔直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是投影……？”
“都不要太好奇。”温予回身，对他鞠了一躬：“谢谢你带他们，也带我回家。”
走廊是全封闭的，温予不神不鬼的一出实在瘆人，蓝天壮胆似的喊了一嗓子：“你能不能别像鬼片一样啊？”
“指纹识别是留下的血指纹。”温予完全没理会他，只是自说自话，似乎早已被设计好了程序。
这个“温予”不是真的。——这个想法开始出现，并在蓝天的脑中慢慢膨胀。
下一秒，像是忽然的能量不稳，温予的身影被打散在空气中，碎成千万的淡蓝光屑。随之消弭的还有那句：“再见。”
蓝天心下说了句“莫名其妙”，将那张涂了血指纹的纸倒印在密码识别区，在短暂的反应时间后，铁门向上卷起，露出里面的阶梯。
沿舷梯向上，唯一的出口竟然就在休眠舱的后方。休眠舱显示“正在维修”，意味着现在里面不会有人。
“蓝天队员！”
“嗯？”
蓝天一抬头，眼前的女孩撑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大换气的间隙问：“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我们一直在找你们！”
“找我……们？”蓝天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们”字，问：“还有谁人丢了？”
“叶老大，那个奇奇怪怪的温前辈，你们三个都不见了，”林梓十分心直口快，“我们还以外星生物挑食呢，会不会是对雄烯二醇格外敏感。”
声音很轻，像水滴落在铁皮上，又像是章鱼吸盘从什么上剥脱开，蓝天形容不出这是什么东西能发出来的动静。
“谁？！”
蓝天盯死声源的方向，侧身贴紧墙臂，单手持枪，一步一稳地向对方挪了过去。
他不敢有瞬间的放松，手臂处的肌群持续紧张，做好了将对方一击毙命的准备。
没人回应他。
一道浅淡的蓝色从拐角后溢出，隐约的，光影里多出一层朦胧的雾气，它逐渐凝结，最后聚拢成一块黑色的区域。
似乎是一个类人形的东西。
蓝天倏地将枪口对准了它的头部。
但那只是个影子。
它——或者他，以一种安静肃穆的姿态伫立着，分明是没有实体的影像，却没来由地透着一股悲怆的善意。
像是一个即将入土的僧人，站在自己的破草屋前，手捧一卷经文，凝视着最后一轮落日。
“你是谁？”蓝天声音和缓下几分，枪口依然在影子与拐角间游移。他现在很难相信宇宙船里出现的任何人、任何物。
那“人”没动，也没说话。蓝天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那双看不出的眸子正在注视着他。
飘忽不定、如风吹落叶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却单薄而空灵，像是只有一缕久久不断的丝线，勉强让他听个大概。
但，对方没有恶意。
这是直觉告诉他的，但直觉未必可信。
如果没恶意，对方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蓝天和“他”就那么僵持着。
在逼近绝对安静的对峙下，蓝天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是语言不通？
蓝天试探着开口：“……哈喽（hello）？”
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通过影子的长度，蓝天盲估对方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间，于是不太确定地换了种语言：“匝达拉斯特喂皆（здравствуйте，您好）？”
对方很轻地笑了一声。
似有而无的声音在全环绕的走廊中飘着，越轻，越显得空灵而诡异。
但好歹是有了点反应。
别真是头顶上的邻居。蓝天脑子一懵，这玩意完全不在他的语言系统里，他搜肠刮肚半天，刮出来一句：“卡壳，砸沃特（как，завод，报上名来）?”
他隐约记得好像要加个什么，但碍于水平有限，礼不礼貌也顾不上了。
对方声音温润柔和，像是含着浅淡的笑，发音比他标准得多：“ЯАлександр，авы（亚历山大，您呢）?”
这次轮到蓝天单方面沉默。因为他不仅没太听懂，还不记得让人家重复一遍该怎么说。
对方放低声音，却上挑尾音，似笑而非地说：“Былобыневежливонеответить，мойдруг（不回答可不礼貌哦，我的朋友）？”
蓝天依旧没听懂，但终于想起来“重复一遍”是什么了，他问：“也哟，额拉斯（её，раз，她的一次）？”
对方停滞几秒，好心纠正：“ещё（再一次）.”
蓝天听不懂内容，长短和语气也还是能听出来的。他隐约感觉对方耐心有限，也有点急了，不管什么语不语法，零星把会的词往上堆：“煤，得噜贼呀，达（Мы，друзья，да，我们、朋友、是不）?”
既然大家都是地球人，能动嘴就别动枪。
估计是他太狼狈，对方一下子笑了。
人影缓慢移向拐角，那人说：“学得不错。”
“温予？！”
蓝天松弛下来，刚要把枪收起来，又倏地想到什么，重新把配枪扳机护得更紧。
他来做什么，又想干什么？！
“你来了。”温予说，“谢谢你。”
蓝天有一瞬的迷茫，但依然警惕：“谢我什么？”
温予走到幽光的尽头，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蓝天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温予穿了一身笔挺的礼服，08级高层人员的肩章、领章和横穿前襟的修饰带反着光，显得无比正式，也格外奇怪。
基地制服分常服、礼服和作训服，他们能把常服穿规整了就算不错，用到礼服的地方屈指可数，印象中只有各种庆典。
能把礼服穿出来，足以证明这趟航行对温予有多重要。
蓝天问：“是你把我带过来的？”
“对。”
“就为了跟我说句谢谢？”
“对。”
“老叶知道你想做什么？”
“对。”
温予始终微笑颔首，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一共就只会一个字。
蓝天咽了口唾液，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觉得呢？”温予没生气，甚至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反问他，微笑着，一步步向他的枪口走过来。
蓝天又问：“你是人吗？”
温予没急于回答。在他沉默的片刻里，蓝天脑中闪过太多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是”、“算是”、“曾经是”……
而在他的注视下，温予对他说的却是：“你是吗？”
“是啊。”蓝天有些莫名其妙。但转瞬间，他意识到人类不可能金刚不坏，自己早就脱离了常规意义上的“人”。
难不成温予也和他一样，所以那枚玉佩是——？
温予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向蓝天，之后走过他的身体。蓝天只感觉到一阵微凉的触感，他赶忙转身，温予依然笔直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是投影……？”
“都不要太好奇。”温予回身，对他鞠了一躬：“谢谢你带他们，也带我回家。”
走廊是全封闭的，温予不神不鬼的一出实在瘆人，蓝天壮胆似的喊了一嗓子：“你能不能别像鬼片一样啊？”
“指纹识别是留下的血指纹。”温予完全没理会他，只是自说自话，似乎早已被设计好了程序。
这个“温予”不是真的。——这个想法开始出现，并在蓝天的脑中慢慢膨胀。
下一秒，像是忽然的能量不稳，温予的身影被打散在空气中，碎成千万的淡蓝光屑。随之消弭的还有那句：“再见。”
蓝天心下说了句“莫名其妙”，将那张涂了血指纹的纸倒印在密码识别区，在短暂的反应时间后，铁门向上卷起，露出里面的阶梯。
沿舷梯向上，唯一的出口竟然就在休眠舱的后方。休眠舱显示“正在维修”，意味着现在里面不会有人。
“蓝天队员！”
“嗯？”
蓝天一抬头，眼前的女孩撑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大换气的间隙问：“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我们一直在找你们！”
“找我……们？”蓝天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们”字，问：“还有谁人丢了？”
“叶老大，那个奇奇怪怪的温前辈，你们三个都不见了，”林梓十分心直口快，“我们还以外星生物挑食呢，会不会是对雄烯二醇格外敏感。”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