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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黄粱一梦梦浮生

    陈放不肯睁眼。

    他明明已经死了,寿元五十六岁。

    死了的人,拿什么睁眼。

    但是他又听见有人说:“叫他家属来吧,护工陪家属把手续给他们办一办,两次实验都结束了。一般情况下一周之内就必须出院哈。”

    “他妈问出院前是不是能做一次全身检查?”

    “做,都是老规矩。就是这个第二次实验造成的情绪和心理问题我们是不负责的哈!”

    那个声音说完以后,好像转向了自己。他问:“黄粱一梦,梦醒了两天了,你这个脑电波都正常了啊,你还不醒过来?”

    陈放还是不肯睁眼。

    很快他周身的仪器都被撤了,甚至尿管什么的也都拔了,有人推着他到了普通病房。

    他还没坚持到三个小时,就不得不选择睁眼。

    人有三急,他实在不好意思尿床。

    好在这是单人病房,护工也不在。他偷偷去厕所解了手,还很不习惯冲水的马桶和自来水净手,而后蹑手蹑脚的准备回到病床上去。正好撞上跟着护工进来的陈放妈。

    陈放妈瞪着眼,不可思议的望着陈放。护工也瞪着眼。

    陈放同样瞪着眼,良久,他苦笑了一下,低着头又躺回到病床上去。

    身后,陈妈妈眼泪如决堤一般,她放下手上拎的七零八碎,凑上前去,将陈放的被子揭开,又捞起他病号服裤腿、袖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好半天,才放声大哭起来:“儿呀!我的儿!”

    陈放被吓了一大跳,刚想驳斥她一句:休要无礼!吾乃工部侍郎,需称我一句大人,谁是你的儿!

    可是他内心也清楚明白,眼前人确是养大自己的身生母亲鲁桐芳。

    一声妈在嘴里转了半天,到底没有喊出口。

    他回不过神。

    明明他上一秒还是儿孙满堂为他送终的大宋工部侍郎陈放,怎么下一秒就成了新时代的病人陈放、实验对象陈放?

    陈放妈却是喜极而泣,她上一次来时。儿子才从那个实验舱出来,瘦的皮包骨头,手臂小腿都有些肌肉萎缩的症状。

    这次才不过一个月,陈放竟然从一个重度偏瘫,无法站立的脑出血病人,好转到可以独立行走、看起来与健康人几乎无差!

    陈放妈欣喜若狂,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哭了好一会,才在护工的示意下。又去拉陈放起身:“儿子,再走两步,再走两步给妈看看啊?”

    陈放不肯起身,他现在心情很乱,他需要静静。

    陈放妈自己拉不起来,又让护工去拉,可一个成年男性若打定了主意不起身,他们两个硬抬也是抬不起的。

    陈放妈这才意识到儿子甚至没有开口喊过她一声,她心想,肯定是才从实验出来,又受了不少苦,埋怨自己这个当妈的没有经他同意就给他报了这个实验。虽说过程是曲折的,但是好歹结果是好的嘛······

    她耐着性子给陈放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又拿出打包好的食盒一一打开,食盒内香气扑鼻,都是陈放爱吃的。陈放醒了半天,早已饿的饥火烧肠,待母亲为自己摆好碗筷,才不情不愿的坐起来吃饭。

    只是食不知味,狼吞虎咽一番,放下筷子倒头又睡。

    护工任务即将完成,跟陈放妈交代了一番第二天相关检查事宜,又将医生叮嘱的话重复了一遍。陈放妈这才觉得不对劲。

    什么叫造成的心理和情绪问题?她看陈放,身体机能康复的很好,效果出乎意料,甚至称得上奇迹,但是从前一向亲厚的儿子不说话了,也不看自己一眼,的确不太正常。

    她立马去找了医师咨询,被告之,她儿子可能陷在重演人生这个实验项目里,一时半会没法抽离,劝她有耐心点,多关心关心,等待时间淡化了,他自个儿走出来。

    总归是最重要的偏瘫算是治好了,陈放妈虽然心有疑虑,也是欢欢喜喜的。第二天一早,也不管陈放是不是还睡着,推着病床就去陪他做全身检查。

    第二天检查结果都出来了。果然健康无虞,甚至对比来这之前和之后的脑核磁共振结果来看,陈放脑中血块又吸收了很大一部分,恢复的极好。

    就是精神萎靡,陈放妈放心不下,又坐在病床前陪着陈放絮叨。说得多了,陈放不听也听进去了,有些不耐烦起来,顶撞起母亲:“别说了,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安静待着。”

    哪怕他脑出血后最烦躁的时候,也没有这样不耐烦过,陈放妈心态倒还好,见儿子心烦,就将空间都留给他。

    醒了这几天,陈放才慢慢接受了自己之前那“一生”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可五十多年的点点滴滴如在眼前,却不似做梦。他偷偷去医疗中心的公用电脑上搜了宋朝的相关资料,无论文化、服饰、宦途经历,竟然能遥遥对上号,那些经历如此真切,他竟然有些怀疑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这次实验已结束,医疗中心催着陈放出院。他恍惚着,居然将第一次模拟大脑环境实验时纠结的要事全忘了个干净,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母亲回到了木桐市。

    生活还要继续,母亲见他已经能够自理,也不敢急于逼他重归校园,自己却不便耽搁,继续出去上班了。

    陈放蜗居在与母亲小小破破的一居室里,小阳台边拉上帘子,靠窗是一张破旧的书桌,书桌边高高码放着他的各类课本、习题,紧挨书桌是一张九十厘米宽的小床,九十年代破旧的木饰面床头边角掉漆,破了好几处。母亲给床头蒙了干净的棉麻布,书桌也铺着整洁的棉麻桌布,虽然逼仄,但并不脏乱。

    这张小床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这张床仿若前世今生,隔着五十多年的鸿沟,熟悉是这张床他从小睡到大,他也曾躺在这张床上做过无数关于未来的梦。

    只是没有一个梦,似如今。

    他常想起夫人,想起如玉,想起那个世界里经历过的一切,恍然如梦。那里的经历、那里的记忆好像真的在随着时间慢慢的褪色,但是他每每想起,心如刀绞的感觉却又历历在目。

    曾经他是少年郎,哪怕在学校里受霸凌时低调做人,哪怕在那个模拟大脑环境的世界里,也还保有少年心性,但这“五十六年”的经历,却让他刹那变得更加沉稳、内敛。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原来只听得懂表面意思,如今才真的沉淀了下来。

    他颓废了很久,陈妈妈都看不下意了,忍了又忍,提醒道:现在是十月份初秋,这一届高三学生已经将课本内容全部学完,准备进入第一轮复习了,如果儿子现在复学的话,刚好来得及。

    因为之前送他去民办学校,出了那样的事。原来的老师十分愧疚,再三向校领导说明,本届桐木一中高三愿意接纳陈放回去复读。

    但是陈放心结未解开。五十六年人生,四十载官场浮沉,曾在诗会拔得头筹,也曾在殿试惊艳过皇帝,为地方官能心系百姓安泰,在都城为官能恪守本分行正道,有过这样精彩绝伦的人生,小小高考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陈妈妈叹气,她知道现在的陈放已和从前不同。但是儿子能够平安归来,已是大幸,不能读大学又怎么样呢,有手有脚,哪里都有一碗饭吃,照样能过一辈子。

    陈放在家里呆了许久,有一天他又倚在窗边发呆,突然听到楼下一声喊:“阿菊!你买菜呀!”

    他们住的破旧筒子楼隔音不好,邻里也大多相熟,这声寻常的招呼却让陈放心头一跳。

    阿菊!这个遥远的名字带着遥远的记忆让他又想起了从前的那些疑问。

    阿菊!李荣华!他们究竟是不是那个虚拟世界里的NPC呢?

    他记得李荣华提过临江,就是腾飞医疗中心所在的城市,与木桐市毗邻。

    如果李荣华真的是一个NPC,那么他说的话自然只是系统对NPC的设定罢了,搞不好系统也只是故意设计几个像真人的NPC,增加这个实验的体验感和不确定性?但李荣华的行为、动机,确实也没给陈放增加任何体验感和不确定性!

    这就奇怪了,一个NPC而已,干嘛设计一些与主线情节没有关联的内容呢?而且他们欲言又止的难道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小设计而已吗?

    陈放动了在现实世界里查找有没有李荣华阿菊夫妇的心思。

    他来到网吧,试图在互联网上搜索关键词,看能不能按图索骥到相关的资讯。

    但是临江、李荣华、阿菊几个关键词反复检索,却没有什么有用信息。单靠一个名字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的怀疑已经从一开始的三七开,七分认为他们是真人,变成了对半分。

    正搜不到,他突然想到了关键人物——他认过的师父,左小义!

    他在网络搜索左小义,倒是真能搜到他的消息!左小义真的是特紧!而且网络上还可以搜到他荣立二等功的相关事迹。

    报道言简意赅,提到他的履历时,说道他表现特别优异,多次参与多项重点行动,数次荣立三等功。在一次特别行动中,他为了保护群众,被人用枪击中了脊柱,虽然紧急抢救保住了性命,但是却丧失了行走能力,高位截瘫坐了轮椅。

    报道说他是新时代的新英雄。

    在陈放心中,左小义也是当之无愧的真英雄!

    陈放想起了左小义与他说自己往事时,眼里总有一些雾蒙蒙的情绪,他曾说过自己不愿再回现实世界,他的不甘他的烦闷,那些属于英雄的压力和属于自己的寂寥,大概让他也很痛苦吧!

    陈放记下了左小义之前所在的相关单位,想着能不能通过他们联系到自己的师父。他已经通过这两次实验重获新生,那么左小义呢?他也能行动自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