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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当刑江明等人赶到M酒店时,已经是午夜。

    环形的条状灯带悬吊在大堂上方,发出炫目的蓝色光芒,白色的椭圆环不对称的铺在地上,四层高的开放大堂让人在进来的一瞬间感受到空间感和开阔感。

    故事从这里开始,自然也要从这里结束。

    进入大堂,一种时空的错位感涌入了刑江明的脑中,九年前的这里和如今其实变化不大,接待处的位置好像变了,头顶的灯似乎也变多了......

    大堂经理看到他们这么多人进来,好像也不是要住房的样子,上前询问,霍于说明了身份和来意,让经理很是紧张,刑江明摆了摆手,让酒店的工作人员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做多余的事就行了。

    于是几人在经理的陪同下刷了电梯,如今的设计使得想要进入某一层必须要有某一层的房卡,这和九年前可不一样。

    看着鲜红的34亮起,悠扬的音乐在狭小的电梯里回响,四周全部都是金属质感的镜面,刑江明就这么看着自己,时间仿佛回到了九年前。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电梯已经到了,经理识趣地叮嘱了该楼层的保洁人员后就离开了,一行人向着3407号房走去。

    踩在地毯上,不发出一点声音,所有人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微微颤抖的呼吸,还有那种不真实感。

    这个奋战了已久的案子终于就要结束了,回想起来仿佛刚刚才从世纪佳缘小区里出来;第一次同霍于相见时的误会;在月光下模拟马铭戈遇害的场景;监狱旁小路上两辆对向的警车;还有杜学离开时的背影。

    一切都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一样,转眼间,他们离真相只有几步之遥。

    转过这个拐角,没错,就是这个位置。

    刑江明的记忆逐渐清晰,他想到当时自己就是在这里因为地毯太滑差点摔了一跤,就是在这里,进入房间后,再没有了意识。

    3407,就在眼前。

    手握在门把手上,真相是那么的吸引人,但是就在眼前时,我们又难免会犹豫。

    “门没锁,直接进来吧。”屋内传来一个女声,那是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刑江明的手握紧着向下一推,门朝内打开了。

    众人的目光顺着房门向内部望去,只看到在远处阳台的边上,有一个落寞的背影。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刑江明开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说对么?元余分局刑事技术支队法医——方立瞳。”

    闫发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人正是之前在对马铭戈进行尸检时出现的法医方立瞳。

    阳台边上的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了面容,如果身穿白大褂的话,想必其他人都能一眼认出来了。

    “都进来吧,把门关上,别又让服务员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方立瞳说道,显然她是指九年前梁志成作证的那件事,“你们都坐下吧,一会儿我们要聊的东西恐怕很多。”

    其余几人都看着刑江明,而刑江明在犹豫了一会后,还是选择了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和方立瞳保持着最近的距离,其他人也各自找地方坐下,闫发则选择了站着。

    就这样保持着沉默,直到约一分钟后,方立瞳才开了口。

    “怎么,难道你想让我先坦白吗?”

    “呼......”刑江明深吸了一口气,“那就让我从我们接触到的第一起案子开始讲起吧,也就是法官刘力克在家窒息死亡的案子。”

    “这起案子在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十分普通的一起入室盗窃杀人案,无论是从表面来看还是往深处挖掘,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连我一开始也不例外。”

    “直到我们抓住了张灵,那个小毛贼,我其实从第一眼注意到他时就清楚他没有杀人的胆子,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他是被陷害的,本来只是要入室盗窃的,最后却因为杀人被抓了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使用的那个暗网,上面有各类犯罪信息的交易,从上至下应有尽有。”刑江明一直盯着方立瞳,但对方的表情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

    “那时我们就已经联想到是有人在给张灵下套,让他掩护自己完成真正的目的——也就是杀人。”刑江明看向了闫发,“然而这个想法仔细推敲起来是没有多少可行性的,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情况太多了,比如张灵不小心惊醒了老人,或者张灵根本没有执行他的盗窃计划等各种情况,也许后一种情况还相对可以接受,但前者呢?或者更糟糕的情况,直接让老人报警或者警惕心更高,直接跟家人反映,这一切都将使杀害老人这个行动更加困难。”

    “真凶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从后面利用了黄讯悟来做第二层保险时我就从心里确认了这点,所以她不会使用这种几近于赌博的方法来辅助自己的行为——除非她有别的保险,这说明她有能力让事情始终在她自己的预料中发展,她有这个自信。”

    “关于如何实现这一点,我设想了好几种方案,比如张灵实际上就是真凶的共犯,只不过他的演技很逼真以至于骗过了我们所有人;还有就是张灵和真凶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是在不经意间被利用等等。”刑江明掏出了手机,“但我很快就意识到,以上我说的所有其实都可以用一种情况来概括,那就是张灵和真凶之间可能是双向认识,至少也是真凶对张灵的单向认识。”

    “我也清楚这一点只能算是我的主观臆断,但是就是好巧不巧,在审讯张灵后我无意间回想起一个细节,这是一个第一遍被我忽视的存在,但是后来我又被我找了回来。”他打开手机,上面是讯问笔录的页面,“张灵说过,自己是C市医科大学毕业的,嗯......是肄业,不过区别不大,而我也清楚的记得方法医你,也是从C市医科大学毕业的。”

    “你这都是在说什么啊?”方立瞳笑出了声,“别说说服我了,你回头看看,你连你的同事们都说不服啊。”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说了,这只是我的主观臆断,打从一开始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刑江明并没有在意,接着说,“至少这可以说明你和张灵是有机会接触的,而且据我调查,张灵和你都是土生土长的X市人,这说明在C市这个外地上大学的你们,有着老乡的关系,而且年龄相差不大,是有很大概率认识的。”

    “后来事实也证明了,你们互相加了微信好友,而我们在审讯时所发现的,张灵这个人十分喜欢发朋友圈,这让你可以更轻松的知道这个人的生活状态。”刑江明关上了手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张灵曾经追求过你,不过你根本没有给人家任何机会,虽然如此,想必你还是能了解到这个人的性格,究竟是软弱还是强硬,在面对机会时是会选择主动出击还是坐以待毙。”

    “你说的这些都不过是推测而已。”方立瞳依然是冷静地回答,“我和张灵的确是认识,他也的确借着老乡会的名义追求过我,但我明确的表示了拒绝,仅此而已。”

    “无妨。”刑江明耸了耸肩,“刘力克老人的死状十分安详,家属一度认为老人是自然死亡,这一点也可以说明凶手的手法十分专业,当时郭法医就给过类似的评价,如果是法医,应该更能理解从哪里捂住口鼻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人的痛苦,如何才能在不伤及鼻骨的情况下将人捂死之类的。”

    方立瞳听后只是冷哼了一声,接着将身子转向了阳台。

    “我想你一定想说案发当时你并不在X市,所以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刑江明冷冷地说,“然而这一点,也恰恰是你最大的败笔。”

    “当时韩法医跟我说你去Q市出差了,其他人也都跟我这么说,你给我们带了当地的土特产,还在单位报销了行程,这些都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你的确去了Q市,去参加了当地的法医活动。”刑江明顿了顿,为的是让接下的话更加清晰,“实际上的确有一个人利用元余分局的公款去参加了Q市的法医活动,但很可惜的是,那个人并不是你。”

    刑江明用手机打开一张照片,看上去拍摄的环境很是恶劣,像是个很久不用的仓库,画面的正中心是一份签到表,而在签到表上,又有一个名字被圈红标记了起来。

    “这个名字‘李红艳’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应该要来参加活动的法医,当然这并不是问题,类似的假名字也有很多,主办方在这种事情上管理不严格也无可厚非。”刑江明看着方立瞳的背影,“真正重要的是,通过笔迹分析,写下这个名字的人,正是我们之前去拜访过一次的人。”

    “难道是......”闫发这时也回想起来,一部分记忆在脑海中快速重现,“秦禾医院的那个护士,乔珂婷?”

    “没错,还记得当时在医院时的情景吗,我们当时正在询问一个名叫秦慧君的护士,当我们问及乔珂婷在四月十五日——也就是刘力克案发生的时间段时她在哪里做什么时,她回答我们乔珂婷出去旅游了,旅游的目的地就是Q市,而且还带来了很多特产,还有通信记录和照片等证实的东西,这些都是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直接将乔珂婷是凶手的可能性缩小到几乎为零。”

    “然而结合这张照片,乔珂婷这次出行的目的也就十分明显了,她为什么要去参加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法医活动,而且还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名字呢?”刑江明晃了晃手机,“乔珂婷作为护士,平时写字的机会很多,这倒也是减少了我们的工作难度,对比起来样本越充足,结果就越准确。”

    “所以说你当时给我们带来的Q市特产只是一个幌子,你实际上是让乔珂婷代替你去的,在她回来后一定还交流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和Q市的各种情况,顺便给你带了不少特产吧。”霍于接着说道,“乔珂婷还知道不写自己的或者你的名字,这应该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吧,说些诸如‘写下名字会很麻烦。’‘反正那些人也不会在乎这些’这类的理由就足以让她相信了。”

    “至于让她帮你出去的理由就好想了,比如自己懒得去,去Q市太多次,自己临时有事等等理由,顺便着让她混入活动现场的理由也有了。”刑江明说,“如果乔珂婷没有写下这个名字的话那可能还确实有些难办,估计可能是入场时必要的程序,也许这就是命吧。”

    “她和乔珂婷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一点只要将思维建立在‘方立瞳就是林轻’的基础上就可以很自然的想通。”霍于也看向了阳台边靠着的她,“乔珂婷是林立的未婚妻,而林轻是林立的妹妹,所以说乔珂婷实际上就是林轻的嫂子,即便林立死亡,这一点也不会轻易改变。”

    话音刚落,霍于就感受到了靠在阳台边上的方立瞳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和刑江明对视了一眼,她接着说道:“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以这个崭新的身份秘密的和乔珂婷进行着交流,而对方深知你们林家的悲惨遭遇,自然不会对这种行为提出质疑,在她看来,这可能是保护你的一种方式,从哪里保护?从天宇集团保护。”

    “天宇集团的问题我们等会再说,现在还是先回到案件本身。”刑江明打断道,“虽然我刚才说营造这个不在场证明是你最大的败笔,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签到本上留下的破绽,这的确不仅是一步险棋,更是一步好棋。”

    “关于这一点我也懂了。”沉默许久的姜晓雅开口道,“你利用这次出差的机会所营造出来的,并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同时还有乔珂婷的不在场证明。”

    “乔珂婷,她的身份和张灵,黄讯悟,白韵,邵九日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姜晓雅一字一顿地说道,“她也是你为我们准备的嫌疑人人选,是真相之外冗余的存在,不同的是,她是这起案子中最大的冗者。”

    “所以她必须要有不在场证明,否则的话则会真的被怀疑。”闫发也说道,“你清楚乔珂婷和你一样,在林立的死亡上,你们都是受害者,所以你无法接受因为意外情况使得她变成嫌疑犯,所以才为她上了一层保险。”

    “准确来说,除了乔珂婷,其他人都是你主动为我们提供的,只有乔珂婷,她无论如何最终都将进入我们的视线,所以你必须有所行动,让她在转移我们注意力的同时不至于真的落入危险。”刑江明总结道。

    “而既然说到了你和乔珂婷的关系,那我们便可以顺势将黄讯悟也拉进讨论里来,作为你准备的第二道保险,黄讯悟可以说是几乎为这起案子量身打造,他在你的操纵下一步步的跌入陷阱,先是和死者产生矛盾,接着营造作案条件,可以说你把他塑造的十分完全,以至于他最后甚至真的被抓走了。”刑江明毫不掩饰,“有时候事情发展就是这样,身不由己的情况说来就来,并不是我们说他无罪就无罪,即便讽刺,但我们也无可奈何,这也许也是你想到采取这种方法的原因吧。”

    “还有你给黄讯悟发的照片,是从乔珂婷那里找来的吧,做了修改让我们无法确认实际地点,但最终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我们找到,这同样属于你的失误,也许你实际去某个医院拍一张就不会这样了。”霍于摇了摇头,“顺带一提,从照片中提取到信息的正是死者的女儿刘凤鸣,她也在秦禾医院工作,在这一点上,我只能说是天意吧。”

    “再来说说现场吧,还记得我们和霍于第一次见面后得出的结论吗?”刑江明看向闫发,对话突然变成了提问。

    闫发稍微愣了几秒,回忆了一会后说道:“真凶是穿着鞋套进入的现场,所以留下的脚印和我们侦查人员的混在一起了,这样做是为了突出张灵的足迹。”

    “嗯,没错,而在那之后我们检查了副卧窗边的情况,得出了真凶试图从窗边逃跑的结论,但后来又因为没有攀爬痕迹的存在,所以我们最终认定真凶曾经尝试通过窗户逃脱,但因为某种原因放弃,选择了从正门撤离,而在站在窗前时则在上方留下了类似头发擦拭过的痕迹。”刑江明事前对这件事进行了复习,所以复述起来没什么压力,“不得不说这种做全套的戏的确难以分辨,但凡里面有一个步骤缺失,这整个结论的可信度都会大打折扣。”

    “当时霍于提到过可以通过头部痕迹推算出头部的大小,我当时就觉得不靠谱,但是另一方面,通过上表面擦拭痕和下台面之间的距离来推算真凶的身高我就没有太怀疑了,所以当时我们得出了175-185这个身高范围,基本上就锁定了男性,这一步同样很绝,因为它是有配合的。”刑江明的语气中透露出由衷的赞赏,“我们先把时间推回到成立专案组的那一天,在大会议室里开完会之后,我们曾有过一个短暂的假期,而当时王控主动找我问有没有工作,于是我便派他去验证了一个一个事情,这是我的私心,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们。”

    “这件事就是——市面上不同规格的鞋套在同一厚度的灰尘上留下的足迹是否一致,以及类似的,不同规格的头套在灰尘上留下的痕迹是否一致。”刑江明看向了进来后一直没有发言的王控,示意他说出自己的发现。

    王控用力点了点头,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首先是不同规格的鞋套,有无纺布鞋套、硅胶鞋套、一次性PE鞋套,布鞋套、塑料或者加厚塑料鞋套等,我将这些鞋套每个都在相同条件下的灰尘地面上进行了测试,最终的结果显示,无纺布鞋套和布鞋套留下的痕迹几乎一致,而硅胶鞋套有明显的特征,塑料或者加厚塑料鞋套留下的痕迹和无纺布或布鞋套的有细微差别,PE鞋套同样有明显特征,而且PE鞋套留下的痕迹与现场的最为接近,比对精确度达到96%。”

    “一次性PE鞋套其实我们经常看到,因为它正是我们现场勘察所使用的标准鞋套。”王控的语气带上一丝惋惜,“可惜更加具体的对比就没有办法了,所以无法确定在副卧留下的鞋套印就一定是现场勘察人员的。”

    “没关系,能够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了。”刑江明表示了鼓励,“这份实验说明了两件事情:第一,真凶穿着的很有可能是现场勘察人员会使用的鞋套,所以说真凶是刑侦内部人员的可能性很高;第二,穿着鞋套除了能够起到隐藏足迹的作用外,还可以起到隐藏鞋码的作用,目前并没有技术可以从灰尘足迹的挤压状态来倒推出足迹所有者的体重,所以仅仅隐藏鞋码也就足够了,真凶究竟是小鞋码还是大鞋码,无法通过足迹来确定,所以——王控,继续你的报告。”

    “关于头套的种类,有厨房用、沐浴用、保暖头套、橡胶头套等,种类繁多,不过每一种在和灰尘的接触上都具有特点,结合之前关于鞋套的分析,我这次也着重分析了勘察用头套,最终发现与现场的对比值也很高。”王控合上了笔记本,“另外,头套的使用与否都会影响到整体与灰尘接触留下的痕迹,可以确定的是,现场所留下的痕迹,很有可能并不是头部与灰尘接触留下的。”

    这最后的结论一出来,闫发等人都有些惊讶,连方立瞳都转过了身来,不过并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等着王控接下来的发言。

    “正常头部戴着头套和灰尘载体接触,基本上留下的都是中间深两边浅的纹路,这是人的头部结构决定的,然而在现场留下的这个痕迹,其灰尘覆盖面非常均匀,并不像是人头部能够形成的,因为如果要靠头部形成的话,就要在头顶住平面后前后左右晃动,而且还要注意控制力度不留下浅痕,这是实际上很困难而且没有必要的行为。”王控的语气十分自信,这是属于他一人的研究成果,沉寂已久后终于得以展示出来,“根据我自己进行的模拟实验,我的推测是,这是真凶利用手部控制住头套在灰尘覆盖面挤压而成,而并非因为真凶的身高如此才形成。”

    “考虑到窗台自上至下的距离大约是180CM,有几种情况可以解释我刚才的推测:第一,真凶身高超过180CM,若其站立在窗台上,则头部已经探出窗户顶部,其需要将手移至胸部位置才可以进行以上操作,但因为现场足迹并没有出现身高180CM以上的鞋码,所以可以排除,因为鞋套的作用只是可以小脚变大,但却不可能让大脚变小;第二,真凶身高就在180CM附近,但若如此这个举动就没有意义,因为留下的痕迹所带来的信息就是真凶身高在175-185之间,这样做的话起不到隐藏身份的作用;第三,真凶身高明显低于180CM,所以只能采用这种方式来伪造自己的身高,将其变高,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头和手所留下的痕迹不同,所以才会留下漏洞。”

    闫发为王控鼓起了掌,同时他也向方立瞳问道:“那么身高大约165CM的方法医,你作为技术人员,对刚才那孩子的推测有没有什么意见呢?”

    沉默片刻,只见方立瞳咬紧了嘴唇,刑江明摆手打断了闫发,接着说道:

    “勘察人员进入现场要全副武装,头套鞋套手套全都要戴,为的就是不留下痕迹污染犯罪现场,而你会选择戴上则是不同的目的,你并不是希望不留下痕迹,而是希望留下对我们有误导作用的痕迹。”

    “一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犯罪现场是不存在的,不管有没有学过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大家都明白这一点,而你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法医更是再清楚不过了。”刑江明的语速加快了,“于是你引入了张灵,他提供了明显的痕迹供我们勘察,而你在入场行凶之时也留下了痕迹,是为了以防我们在识破了张灵的诡计后无处可寻,如果你的确消除了你所留下的大部分痕迹,那这起案子的难度的确一下子就上来了,但同样的,你的处境也将变得危险,因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人绝对不多,这是你不愿看到的,所以你留下了那些痕迹。”

    “不管是掩饰你鞋码小的鞋套印,还是用手形成的头套接触印,这些都是为了向我们证明,行凶的是一个身高180,鞋码很大的男性作案。而实际也正是你这些多余的伪装行为,才让我们察觉到了异常,最终开始怀疑开始的结论是否有误。”

    刑江明等待着方立瞳的反应,而对方则是低着头沉默了两分钟之久。

    “你们刚才的讨论的确十分精彩。”方立瞳忽然抬起了头,笑着扫视了所有人,“但是,我依然没有找到值得让我有所反应的点。”

    “也许吧。”刑江明也笑着回应,“毕竟这才刚刚开始。”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