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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警

    又是那个梦,刑江明意识到,但他无法逃离。

    同样的头疼,同样的爬起,同样的女生。

    场景好像稍微清晰了一些,房间的布局好像很常见。

    这是一段不想被回忆起的记忆,但当其从记忆深处被抽取并转化为梦境的时候,刑江明依然无可奈何。

    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急促而愤怒。

    又要结束了——刑江明心想。

    ……

    昨晚的通话结束后,三人在分局里见了面,详细的交换了情报之后,几人得出了结论——黄迅悟非常可疑。

    当时第一次见面,黄迅悟作为报案人和闫发有过短暂的交流,而当时他提过一句,他和楼上的住户不太熟。

    其实昨晚刑江明在和文叔交流过后还到现场周围溜达了一圈,以此来验证文叔的证词,毕竟只要是证词,都有主观性存在。

    在敲开几户的房门后——当然不包括黄迅悟的。刑江明欣慰地发现,文叔的证词基本上都是事实。

    尤其是现场周边的住户,他们都或多或少的看到过死者和黄迅悟的争吵,据他们所说,往往都是死者开头,而那个叫黄迅悟的人激烈的反驳,争吵一番后不欢而散,即使有时死者想要平和的讨论,也会被黄迅悟气到无法正常交流。

    所以回头再看黄迅悟的证词,他明显在撒谎,他不仅不是跟死者不熟,甚至跟死者有很大的矛盾。

    他对此事刻意隐瞒,更是加大了他的嫌疑。

    “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黄迅悟就是凶手。”闫发说,“但他肯定跟这案子有关系,最次也是个知情人。”

    “知道房屋户型,而且与死者有矛盾——这是最重要的,而且他还具有很好的作案条件,他可以发布犯罪信息后在案发当天留意——他本来也习惯于熬夜,然后在张灵离开现场后上楼杀害老人,他可以提前准备好与张灵一样的鞋,这是我们知道的。”王控推出了结论。

    “这的确是目前来看最合理的解释。”刑江明沉吟道,“现在先去现场重新勘察,然后再想办法调查黄迅悟,看究竟是要主动出击还是暗中调查。”

    “现在?”闫发看着手表指着半夜一点,干笑道。

    “嗯,明天吧。”刑江明也累了,尤其是今天的脑力活动量很大,他也需要好好休息。

    “都好好睡一觉吧,这之后才是硬仗呢。”刑江明摆了摆手,消失在了走廊。

    ……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刑江明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早早醒了,和闫发一起,叫上痕检的同事,一行人赶往世纪佳缘。

    “小范这次不在了,可能是还在休息吧。”

    刑江明走到单元楼前时,看着空荡荡的周围自言自语道。

    拾级而上,经过二楼时,看着黄迅悟的房门,刑江明心想过会要叮咛小范一下,让他把黄迅悟看好,不然要是这家伙察觉到警方已经怀疑到他的话,他可能会逃跑。

    到三楼后,闫发却叫嚷:“这封条怎么开了?”

    他指的自然就是案发现场门上的封条,两天前的夜里的确是他们亲手将门封上的,那现在这个样子——刑江明本能地想到了楼下的小范。

    但现在比起兴师问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如果真凶返回现场消灭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那可就真是出大事了,小范的警服还能不能穿,就取决于里面的情况了。

    刑江明掏出钥匙,转动锁孔,就算真凶真的回来过,他现在还在里面的可能性依然很低,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这种可能性没有。

    几人严阵以待,闫发更是掏出了警械,如临大敌。

    门被快速的拉开,刑江明朝里面一看,好像并没有侵入的痕迹。

    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被撕掉的封条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朝里面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几人穿好装备,准备进入。

    刑江明打头阵,绕过明显的足迹部分,他先是来到了副卧,推门而入。

    结果,他被吓了一跳。

    房间里,一个和环境——指犯罪现场,格格不入的倩影孤独的站立,听到身后的动静,女子转过身来,静静地看向来者,而刑江明此时则握着门把手,张大了嘴,时间仿佛凝固,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场面竟是如此滑稽。

    “好像吓到你了,抱歉啊。”女子的声音如风铃一般清脆,更是让刑江明大脑宕机。

    “刑江明警官对吧?噢,站在你身后就是闫发闫警官吧。”女子向门口走了过来,于此同时,闫发也循声而至。

    她礼貌地伸出了手,跟俩人相握,刑江明差不多缓过神来,闫发则是在观察数秒后叫出了对方的大名。

    “霍警官,你怎么在这里啊?”闫发说着,用另一只手捅了捅刑江明,低声说道:“霍于霍警官,就是当时高队说过的那个省厅推荐来的专家。”

    这音量对悄悄话来说实在是没有任何作用,霍于全都听见了,捂着嘴笑道:“没有没有,那些话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这般谦虚倒是并不意外,刑江明此时才开始正视起这个霍警官,偶尔想过省厅推荐的人是如何威猛如何厉害的角色,结果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位......漂亮的女警。

    身形纤弱,面容俊俏,一双猫一般的眼睛为其增加了灵气,柔顺的乌黑长发被绑成马尾,衬得那雪一般的肌肤更加白皙,而此时,她那双有神的眼睛正盯着看着她的刑江明。

    目光接触后的是言语接触,几人开自我介绍。

    “我是亭曲分局刑侦支队的民警霍于,关于心理学、犯罪心理略有研究。”霍于先开口道。

    另外两人可是知道这“略有研究”的重量,省厅推荐的专家,那必然非常有能力的。

    “我和他都是元余分局刑侦支队的民警,我叫闫发。”闫发挠了挠自己发白的头,似乎在懊悔今天自己的形象不佳。

    “嗯,我听说过你的故事。”霍于笑着说,从刚才她叫出两人名字就看得出,“几年前有次抓小偷,被人捅了四刀还是不松手,这事迹在分局里可是广为流传啊。”

    闫发尴尬的笑着,其实在他自己看来这件事没什么可吹嘘的,被捅了四刀只能说明自己的警务实战能力太差,还好捅的不深,虽然自己是不想让这个事广为流传的,但上级要表扬的话也没办法。

    “我叫刑江明。”由于闫发替他把话说了,所以他的发言十分简略。

    霍于点了点头,她注意到刑江明在刚才介绍闫发的事迹时的表情很僵硬,不过她大概知道理由,这也是她加入这个团队的目的。

    “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来到这里都有理由。”霍于换了一种神色,笑容不在,转而的是眉宇间的威严,语气的冷峻,“我是昨天晚上才到的,所以粗略地了解了案情后,我认为案发现场有必要再次检验,所以我才会今早一人独自来这里,想看看能否有什么发现。”

    “噢,那就是小范给你的钥匙吧。”刑江明道,“那刚才我们喊的时候为什么你没答应呢?”

    “可能是没听见吧,因为我刚才有了个发现,所以没注意。”霍于手指向了副卧窗台,“不过我目前还没有想清楚。”

    “为什么会注意到这里呢?”几人向窗台走去时,闫发忍不住问道,“是偶然发现的吗?”

    “关于案件,我只知道到你们把那个叫张灵的嫌疑犯抓住为止,剩下的情报我还不清楚。”霍于解释道,“所以我根据现场照片,大概做了现场复原,所以猜测副卧里有很多重要信息。”

    “猜测是指通过枕头看出有人试图诬陷入室盗窃贼以杀人罪吗?”刑江明简要的给出自己在死者面前得出的的结论以及部分推理流程,等待对方的反应。

    “嗯,十分精彩的推理,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这么想过。”霍于表示了赞许,“我的想法是,根据现场留下的信息,作案人在尽最大程度的缩短自己被发现的时间,从他关闭抽屉,采用捂死这种不易察觉的作案方式基本可以推出。”

    “但他又留下了自己清晰的鞋印,在犯罪心理中,这是矛盾的,他知道戴手套却不知道穿鞋套,难道仅仅是因为作案经验不够,俗称蠢吗?”

    “如果是那样最好,不过我还是给出了另一种解释,那就是这鞋印是他故意留下的吗,而且和隐藏作案痕迹不同,这鞋印是种误导,是无法将其和真凶带入的。”

    “所以我便想到的,手上留下的指纹和脚下留下的鞋印,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你可以通过指纹找到准确的一个人,但通过鞋印,你只能找到一类人,一般来说,鞋印也是用来事后比对的,如果没有嫌疑人,很难通过鞋印将人找出来。当然也存在例外。”

    “那么留下鞋印是故意为之,说明凶手要么是确信自己留下的鞋印不会让警方怀疑到自己身上,要么就是即使怀疑到了也没有用。”

    “至于第一种情况,我通过现场留下的鞋印图片否决了,这并不是什么所有人都在穿的鞋子,还不至于达到那种效果。”霍于的语速很快,音色婉转,“那么就是第二种情况了,也许有人会以鞋印的方式给他打掩护,比如留下冗余的鞋印,让警方无法确认哪些鞋印是有鉴定意义的。”

    “那这个人,要么就是共犯,要么就是......”霍于顿了顿,“亚伯拉罕的替罪羊。”

    “根据你们很快抓到入室盗窃贼的情况,我意识到这人是个替罪羊的可能性很大,因为这和他在现场留下的痕迹不符,所以我便猜测因为第一次勘察现场时是以面对入室盗窃杀人案的态度来办的,难免存在诸多疏漏,而关于现场照片最为稀缺的副卧室,自然就是我的第一个勘察地点。”

    两人目瞪口呆,如果王控也在场,估计就是三个人一起了。

    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推理的思路不同,但最终殊途同归,一人以枕头为切入点,解释了真凶的意图,而另一人以鞋印为思路,也摸到了真凶的想法。

    虽然相比于刑江明的推理,霍于的显得逻辑性不够严谨,不过也足够了,毕竟发散思维和想象力都是十分重要的。

    “不愧是省厅推荐的专家,佩服佩服。”闫发发自内心说,在这两位同龄人面前,他只感到压力山大,似乎只有捅四刀值得拿出来说说了。

    “我们的思路虽然不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刑江明也回应了刚才对方的赞许,“这样分析的话,感觉事实就是如此。”

    “没错,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完整的逻辑链条。”霍于说着,同时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现场。

    “这里就是我的发现。”她所指的地方是窗台外延,因为风吹的原因已经很不明显的一对鞋印。“我刚才是在想,要怎么站才能达成这样的角度。”

    刑江明伸出头看了一眼,他以前也是学过痕迹检验的,很快他摇了摇头,这鞋印连外行都看得出来没有任何价值了,都不用说穿的什么鞋,甚至连穿没穿鞋都不知道,只有个依稀的轮廓,能得出有人曾站在那里过而已,也怪不得第一回勘察时没有发现。

    在这里先提一下副卧的房间布局,房门位于东南角,进入后右侧靠墙,左侧有一单人床,北方有一大衣柜,西方则是一梳妆台(无抽屉),房间的正中心则空无一物。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你们一个问题。”霍于一手托腮,“案发的第一现场,除了报案人,第一个进来的是谁?”

    显然她还不知道报案人并没有进来,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所以也没人纠正。

    “我和闫发一起进来的。”刑江明回应,“当时给的信息是老人疑似非自然死亡,所以先让我们来查看情况。”

    “进屋后的路线呢?”

    “我们进来的时候带了鞋套手套,我先在客厅后到主卧,闫发停留了一会,不过路线一样,我们还在主卧和客厅翻找过盗窃痕迹。”

    “这就有意思了。”霍于翻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我看了初检时拍摄的全部照片,对于副卧只有一张照片,这点你们有印象吗?”

    “我知道,当时的重点确实是在主卧和客厅,副卧因为没有明显可以盗窃的地方所以没怎么勘察。”闫发说着,接着他跑到外面拉来一个人,介绍道:“这是当时的勘察员,详细的可以问他。”

    霍于接着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结论就是:副卧只有一个勘察员进来过,在重点部位勘察后没有指纹及其他生物物证的发现,盗窃的范围很明显也不包括这里,所以他就只拍了一张照片,这就是对副卧的全部勘察结果。

    刑江明和闫发都有些不明所以,霍于见状笑了笑:“噢,刚才一直在问都没有说,抱歉哈。”

    “报案人发现老人死亡后就离开了现场,他肯定是没有进副卧的。”

    “你们俩进来后,也没有进副卧。”

    “勘察员也只有一个人进来过。”

    “所以直到今早我把封条打开,走进来之前,一共只有这三组明面上的人进入过现场,而问题就是——”霍于指着地面,“副卧里一共有两条鞋印路线。”

    两人一听,急忙观察自己的脚下,生怕把足迹磨损,同时用带有抱怨的眼神看向霍于,意思是,这信息怎么不早说。

    “我进来之前就考虑到这点了,所以极为留意,这两条路线,一条比较完整,一条比较凌乱。”霍于则不以为意,“都是穿着鞋套留下的,而且没有任何分别。”

    他俩这才明白霍于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鞋印的存在,如果真的是鞋套印的话,那的确没有必要——也不一定,最起码可以知道路线。

    霍于举起了手上的手机:“我已经全部拍照取证过了,而如果你们想要看实物的话,这里就有。”

    说着霍于向后让出了一片位置,原来她站的位置也有意义,她一直在保护这片区域不被其他人污染。

    两人决定先观察实物才看照片,一齐凑上前来,在特殊光线的照射下,鞋套印展现了出来,轮廓模糊,鞋号无法辨认,确实——没什么价值。

    “对吧?所以我也没拦着你们进,虽然原始现场的确更好就是了。”霍于想到这儿,似乎也有些后悔,不过她很快给出了解决方案。

    手机上显示的是副卧的俯视图,不是刚拍的,而是初勘时勘察员拍的,霍于纤细的手指指向门口的方向。

    “这一组比较凌乱的脚印从入口进入,然后在房间中心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走向窗台,形成了这个鞋印。”霍于在手机上比划着。

    “除了在中心部分徘徊是我的猜测之外,其余部分都是事实。”霍于调出了一张照片,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也就是副卧中心,估计是他们到来之前拍摄的,“而猜测的理由就是,这里的脚步十分混乱,基本看不出明显路线。”

    “而我们的勘察员入场后肯定是不会以以这种姿态乱晃的。事实上,勘察员相对明显的鞋套印只达到副卧的床一半部分,在那里他拍下了副卧的全景图,这点在开始的照片里也得到了验证。”

    “真凶是穿着鞋套进入的。”刑江明接上了他自己的推理,“在案发当晚,张灵盗窃完毕后,他随后进入现场,穿着张灵同款同号的鞋,同时戴着鞋套,这样子我们初勘的时候就不会发现真凶的鞋印,因为他的鞋套印混入了我们侦查人员之中。”

    “而唯一留下来的鞋印就是张灵留下的,这些本就真实的痕迹并没有引起我们的关注。”闫发补充道,“而事到如今再去勘察客厅里真凶进入的痕迹已经没有意义,他戴着鞋套,我们的勘察人员也一样,客厅内除了张灵的鞋印被保留完好,其他的都被破坏了。”

    “主卧的痕迹很有复勘的必要,不过我们现在可以先关注于这里。”霍于指着脚下的地面,随后是窗台外延的鞋印。

    “这些都能告诉我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