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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只想跑路的我遇到铁头了

    一禅法师拿出钵,递到中年男子面前。

    寄忘忧主动接过手,觉得很是新鲜,一颗乌黑的眼睛在眼窝里打转,仿佛在说快到碗里来。

    若有人对上一禅法师的眼睛,就会发现那里好似有着一潭波澜不惊的湖水,宁静,平和,慈悲,让人觉得十分亲切,不由得选择相信。

    中年男子看了后,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停,却没有收回的意思,只是歉意的说道:“大师不要见怪,我是请你帮个忙,替我去一趟吴州安定白杨镇文景巷三十六号,将这个包裹交给林望舒……”

    一禅法师见到中年拿出一个蓝色包裹,问道:“小僧腿脚慢,居士何不委托他人?”

    “哎,没人了,肯请大师成全。”

    “贫僧便答应居士了,只是怕时间有点晚。”

    “大师送得到就行,送不到,我也不怪居士,都是天意啊!”

    中年男子酝酿良久,终是长叹一声,说道:“家里还有几个凉饼,如不嫌弃,我现在就去拿。”

    “今日前来化缘已是打扰居士,怎会有嫌弃之心?那便劳烦居士跑一趟了。”

    不多时,中年男子回屋出来的时候,手里面拿了几个凉饼,寄忘忧接过凉饼,道了一声谢。

    一禅法师道:“贫僧还是有点微薄之力,若是居士有其他困难,或许能够帮上一二。”

    “大师能够帮我把东西送到,就已经是帮我的忙了。”

    中年男子哑然失笑,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能活着离开就万幸了,没必要为了自己的事情再搭上他人无辜的性命。

    寄忘忧闷闷不乐,主动帮助还被嫌弃,好歹自己是炼气小萌新,瞧不起谁呢?

    “这人把别人的家都被占了,看起来表面和善,暗地极有可能不怀好意,还有啊,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指不定是这些外来者所为,我看……”

    “你……”

    “慎言。”

    一禅法师轻喝一声,寄忘忧果断闭嘴,一禅法师歉意的说道:“我代他给居士赔罪了。”

    “小师傅,我的确是占了别人的地方,但是这里早已没有人迹,空了许久,跟我没有关系。”

    ……

    “为什么要给他赔罪?我又没有错。”

    寄忘忧很不开心,不由使起性子来,赌气不吃。

    一禅法师拿起饼吃了起来,终究是上了年纪,大部分的牙都已经掉了,饼就不是那么好啃了。

    纵然如此,一禅法师脸上的神情并未发生变化,反而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那是一个香甜可口,就像是在吃绝世佳肴一样。

    这时,寄忘忧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一禅法师默不作声的把饼递了过来,寄忘忧仅是撇了一眼,就扭过头去,双手抱在胸前,显然还是在生气。

    一禅法师放下手中的凉饼,挑开话题,说道:“这个村子是空村,村民应该都死在浩劫下,就算没有死,也活不到现在,那些人才来不久,真要下手屠村的话,血腥味不可能散得那么快。”

    寄忘忧单纯的不爽中年男子狗眼看人低,鸠占鹊巢、坑蒙拐骗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了,半年前还杀人放火,赫然是个小魔头。

    为了活着,屠村也就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能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反而是正义,试问哪里不对?

    自然不存在损人利己的道理,顺理,违理,能活着就是道理。

    善与恶的对立,是有恶的存在,才知道什么是善,结果都是同流合污,也就只剩下生存的手段高低。

    “你怎么看出来?”

    “一是村子告诉我,二是浩劫降临初期,是无法出入,强行的话,也只能送死而已,想要进入或者出去,只能等待禁区形成……”

    “当然,不管禁区处在什么状态,都意味着存在巨大的风险,就算是稳定期,已经摸索出禁区的生存法则,还是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可能踏上幽冥路。”

    “为什么还要来禁区?”

    寄忘忧很不理解,他想出去,外面人的想进来,这是什么世道?

    一禅法师沉默片刻,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天下从来没有好过,民生艰难,国事糜烂,妖魔横行,鬼怪出没,外面的人早已活不下去了。”

    寄忘忧想起民间流传的事情,说道:“我听说大乾国力强盛,有搬山倒海之能,大可降妖除魔,革奸铲暴,拨乱反正……”

    “妖魔鬼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不正。”

    一禅法师道出问题根源:“大乾光启一十四年二月,承天达道明宗武皇帝不顾大臣们的反对,一连四次出巡,在位期间因昏庸无道,荒疏朝政,荒嬉无度,宦官恣意枉为,致使原已不堪重负的帝国支离破碎,宗室郡王先后起兵夺位,群雄割据,同时妖氛四起,邪祟临世,朝堂又是奸佞当道,宦官弄权,有志之士不得其志,以子虚乌有的罪名贬到穷乡僻壤,无法一展胸中的壮志和抱负……”

    “千万家百姓流离失所,一场疾病,一场暴雨,一场严寒,一场酷暑,都会让人随时失去生命,就算侥幸成为修士,也只是踏上另一条不归路。”

    “可是,如果不去修行的话,就没有选择了啊。”

    “是啊,人世间遍地是弱肉强食,遍地是妖魔鬼怪,庙堂中的以权谋私,贪赃枉法,庙堂外的恃强凌弱,赶尽杀绝,即便处在天子脚下,没有强者庇护,弱者的生死,想要依靠法制森严,依附虚无缥缈的气运,根本不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一种选择,或者说是唯一的选择,但是想要成为强大的修士,在人世间活下来,就需要有资源,活着便已经很不容易,加上旧土资源极其匮乏,不冒险根本无法生存下去,修炼更是不可能了。”

    “我懂了,虽然禁区十分危险,但是里面有着庞大的资源,足以让他们冒险一搏。”

    实际上,他们是同一类人,在没有生路的时候,能多一个选择,就是多一个生存的权利,多一条出路,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能怎样呢?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本就是步步徘徊在死亡边缘,还想靠着强者的怜悯、施舍,以及虚无缥缈的运气、幸运,太天真了。

    弱者即便怀有宝物,也不敢显露出来,因为带来的不是财富,而是灭顶之灾,灭门之祸。

    这就是人性,也是现状,即便是盛世也是如此,人心是永远无法得到满足,欲望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无法收拾!

    寄忘忧不得不感叹,活下来本身就已经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就算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毕竟蝼蚁苟且偷生,为人何不惜命。

    不由想到,自怀胎十月起,再到蹒跚走路,咿呀学语,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风雨,多少生死,最后还能得到善终的又有几人?

    “虽然环境变了,但是生活方式并没有发生太多改变,以前谋生手段,是进山中采摘灵药、狩猎妖兽、挖掘矿产等等,现在是来生命禁区谋生,同样是九死一生,如履薄冰……”

    “我知道了,不管如何,生活还得继续,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了。”

    “然也,世道变了,人性变了,变得冷漠绝情,变得恶念横行,还是会有人站出来,即便逆大势而行,也要撑开一片天空,投身乱世,以微薄之力,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清世间罪恶,还人间正道。”

    一禅法师不奢望寄忘忧能懂,只要悄无声息的埋下一颗种子,总有一天会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寄忘忧坐在村尾的石头上,晃着脚丫,吃着凉饼,陆续有人往村口走去,浑身上下透露着肃杀气息,不由打了一个激灵,跳下石头就要逃走。

    不过,他很快听清了,好像是有人要来屠村,跟他没有关系,深吸一口气,便凑了上去。

    村口上空悬浮着四个身影,一前三后,目光森森地看着村里。

    村民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感受到四人的实力,神色一凝,面露严肃,内心隐隐有些不安,一个个交头接耳起来。

    因为四人的气息雄浑而又强大,散发着磅礴能量,一个眼神就能给人极大的精神压迫感,

    村民有着十几号人,面对区区四人,也没有谁敢上前。

    人群中似乎有人认出为首之人的来历,脸色瞬间变得惊恐起来,还未对敌就已经自乱阵脚。

    正在一群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瘸腿男子出现了,大家都自动让开一条路,瘸腿男子孤身一人走到两方人马中间,没有退步的意思,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哈哈哈……原来是你啊,黄瘸子,难怪能够杀了我的手下,怎么?今天我来了,你还想挡路不成?”

    黄瘸子的对手就是那个领头人,有着一头红发,满脸阴狠,一身魔气隔着大老远就能看到,修为已然炼气圆满,可怕的气息压得众人呼吸都困难无比。

    “我在这里,休得放肆。”

    “凭你?”

    红发男子十分忌惮黄瘸子以命相搏,因为黄瘸子是个声名在外的狠人,曾经以一条腿的代价,踢死一个炼气圆满的修士。

    黄瘸子走的是战斗路线,开启人体神藏,挖掘人体潜能,修的还是《洪炉锻造法》,战力号称同阶无敌。

    若非如此,早就一拳爆头,哪里还跟他啰嗦。

    黄瘸子气势陡然一变,恐怖的力量卷起周围十丈的气流,就像刮起百级飓风,一个个人影都被掀飞出去,只有红发男子还能勉强抵挡,腿上、身上、手上、脸上都是伤口……

    这个时候,已经被清场,继续留在原地必死无疑。

    “这股骇人的压迫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刹那间,寄忘忧感觉自己似乎在面对一个魔王,那是自地狱复苏的修罗,心中惊骇欲绝,黄瘸子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可是爆发的力量远超修士,一个“凡人”又如何拥有这样的力量?

    红发男子用手沾了一下眼角的血液,惊怒道:“你想跟我同归于尽?”

    “难道这就是大师口中的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