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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且复迟回犹未去

    “云歌,马上就到了,明天再,再上去。”

    “好,你先休息一下。”

    “陪我看会儿星星。”他坚持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要糖的小孩呢,我无奈,只得答应他,就看一会儿,不然明天可没那精力一大早爬起来呢。

    不对,绝对不是小孩,他霸道地将我搂在他怀里,哪是小孩能做到的!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赶紧松了松手,我缓了缓口气,没有生气,安静地靠在他怀中。

    明日便是最后一天,他脉象出奇的很平稳,我将泪水强压入心中,我不能哭,哭的话只能表现自己的无助,我怎能让他看到我的这般模样?可是身体真的止不住发颤,不知道骗他还是在骗自己,晚上的天山可真冷。

    “云歌你看,星星真美。”

    “嗯,很美,而且是那么近,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一样。”我笑着伸出手,但不明白自己究竟想握住什么。

    “曾许诺陪你看遍世间星辰美景,但终究没法做到,你能原谅我吗?”

    “今天的星星亮的生平罕见,可能我再也不会看到能比得过今晚的美景了。你看,牛郎星和织女星遥遥相对,只有等到七夕佳节那天,才能相守一日,但他们从来不曾放弃,他们总会陪着对方慢慢变老,直至生命终点。”

    “我可不是牛郎,牛郎是刘弗陵,织女念念不忘的永远都是牛郎。”

    “也许是吧。”

    “你会忘了我吗?”

    “会的。”

    “想着两个人很累,我不希望你受累,答应我,忘了我。”他沉重地凝视着我,我竟提不起勇气和他对视,被逼的急了,只得哭诉道:“我做不到。”

    他叹了一口气,“你爹和你娘一直以为义父在去了很远的地方游历,所以不远万里,到处找义父的下落,但你们哪会知道义父其实一直在离你娘很近的地方,他知道你娘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哪怕陡峭,义父都会努力到达,他甚至还想乘着你们不注意,悄悄葬在你们家,但终究没有机会,便葬在了天山,这片地上。”

    “怪不得娘找到许多师父的足迹,想来是师父特意设计给娘看的。”

    “将来,如果你娘还是知道了,便带你娘来此地,如果不知道,那便永远都不知道吧,义父如你娘所愿,一直都很开心。”

    “你该休息了。”

    “我想听你唱歌,就那首虫儿飞。”

    “好,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花儿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

    他留恋地看着我,低声笑答了一句“其实刘弗陵最后一定是要你唱歌给他听,如云似歌,悠悠千载,真的一辈子都听不够,真想一直听你唱下去。”他轻抚我的脸颊,在我唇上狠狠留下一个印记,便起身离去。

    他竟然对我用迷药?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抓着他的手想用力却只能慢慢松开,一双眼睛瞪着老大却只能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眼前渐渐漆黑,耳边似有他的叹息,“云歌,我不想你看我离开,我见不得你那双悲伤的眼睛。”

    有他在我已经没有做过噩梦了,我虽然也幻想过很多次他的离开方式,但绝对没有一次是这样!骤然惊醒,只觉得脑子好沉重,赶紧将脸贴到雪上,刺骨冰凉让我瞬间激灵,竟然睡了两个时辰,他走不远!

    “铃铛!”铃铛刚才在我身旁一直都用脑袋蹭我,像是懂我一样,它带着我飞速往山上跑。不对,他说不能和我看日出了,他一定知道我要往山上跑,铃铛,走这边!

    铃铛超负荷地奔跑,地上残枝很多,它的脚印已经被染得一片血红,但它没停下来,我也没有停下,像亡命之徒一样,寻求着莹莹火光,多久了,终于,我看到了他的身影,他在悬崖边上!

    “云歌,你还是来了!”他前方是万丈深渊,跨一步便是万劫不复,这就是他所谓的万全之计吗?

    “玉中之王,你快过来!”我赶紧跳下,一步步慢慢地向他靠近,“那里很危险的,别开玩笑了。”

    “云歌,你别过来。我有话想说。”

    “你说,我听着呢,你别乱来。”我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想着等下要怎么抓着他。

    “这几个月我很快乐,真的很快乐,曾经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放开手,却让我们越行越远,但其实我们一直都没走远,我们都在原地,很近,近的只要一方有难,另一方怎样都会跨出那一步来陪伴。”他顺了顺气,接着说:“义父一直很喜欢在这里眺望远方,我其实很纳闷,我知道,义父在思念着你娘,在这里就像是可以看到你娘一样,但现在想想其实不是,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但在这里我可以告诉自己,爱本就不是紧紧抓着,而是在该放手的时候要放手。”

    “云歌,你还记得我做的香囊吗?就是那个香囊让刘弗陵几个月都受着折磨,你还记得他难受的样子吗?你又可还记得刘弗陵的孩子是怎样离世的?回去吧,就当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等孩子他爹摸过他,我就回去,你这个当爹的难道不想摸下自己的孩子吗?”我像是哀求他,用手安抚着自己肚子里头那个可能还没有成形的小生命,他怔住了,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可能会有孩子的!”

    “孩子总是在不该来的时候来到了,也许是天意呢,玉之王,你不想摸下他吗,这样孩子以后问起来也会知道原来他的父亲摸过他呢。”

    他不知是喜是悲,无力一步步慢慢走过来,此处地势已经很高,他呼吸很困难,但却坚定不移。

    “你给他取名字吧。”

    “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有些哂笑。

    “我怎么知道?”

    我俩像是在傻笑,却不知在想着什么,我紧紧地抱着他,支撑着他,他昏倒了,腹部还有他指尖的余热,我也失魂的跪倒,似乎本就该如此,上天眷恋我还给我了几月欢愉呢,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