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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小姑居处本无郎

    小庄仿佛被囚禁在笼子中的金丝雀,他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被日军变成了人间炼狱。

    日军用飞机疯狂地轰炸,医院、学校、厂矿,专门挑选人员密集的区域投放炸弹,制造多起骇人听闻的大屠杀,肆意践踏普通百姓的生命财产。

    面对飞机无死角的反复扫射,一时间婴儿的啼哭声,伤痛的哀嚎声充斥在耳边,周遭尽是死尸、残肢,血肉模糊、满目疮痍、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整个城市蒙上了痛苦。

    游击队伤亡惨重,队员已经所剩无几,组织也已经转为地下活动,教会医院被日军暴徒包围了,丝毫不顾及《日内瓦公约》的特殊条款,医护人员也得不到应有的庇护。

    日军泯灭人性,企图掳掠年轻的女护士,把漂亮的送到将校俱乐部供日本军人们寻欢作乐,而对那些上了年纪的或者面貌丑陋的,一颗子弹就要夺去她们的性命。

    令月和其他女眷依然被安排藏到地下室里,这还是小庄的安排,上一次好像是为了彩排一样,面对这次突袭才不至于措手不及。

    令月准备了一些手榴弹,如果被发现就做最坏的打算,与其没有尊严的活着不如与日本人同归于尽。

    被搜查的一个钟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女眷们不敢大声呼吸,不敢走动,双手搂住腿瘫坐在地上,咬紧的牙关偶尔会瑟瑟发抖。

    日军专门成立了宪兵队,这些人训练有素,肆无忌惮地打砸抢,医疗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就把目之所及的东西都砸坏,无法无天地对男医生们一阵拳打脚踢,发泄着他们的兽欲。

    “这里一定有女人,把女人交出来,不然把你们都送去做实验。”宪兵队队长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深深地恐惧之中。

    传说中的人体试验灭绝人性,人到了那里就像是小白鼠一样,鼠疫病毒和细菌会被注入人体,当然这仅仅是最普通的试验,还有很多极为残暴的试验是根本无法描述的,饱受折磨、生不如死,只是想象一下就足以让人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有个年轻的小战士哭了起来,他好不容易躲过了枪林弹雨,保住了性命,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本以为否极泰来,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明天。

    被恐惧支配的生活仿佛没有了尽头,如同此刻外面阴霾的天气。队医紧紧地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仿佛在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挺住。

    “我没耐心陪你们玩儿了,交出女人,不然我一分钟杀一个人。”宪兵队长笑得面目狰狞,宪兵队是专门组织起来的队伍,为的就是搜罗女人,怎么会无功而返。

    “我们这里真的没有女人。”一名队医站了出来,他是小庄的亲密战友,“你们也搜了,没有就是没有。”话音未落,子弹便击中了胸膛,一个年轻而高洁的灵魂重重地倒下了。

    令月等女眷在地下室能清楚地听到枪声,大家屏住呼吸,任眼角的泪决堤而下,和魔鬼是没法谈条件的。

    日本人给慰安所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花坛”。那里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与生命,很多女学生不堪凌辱,早早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据说被抓到那里的女子有名媛、有学生、普通百姓、妓女,几乎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绝大部分人一到那里就精神崩溃了。

    “交出女人,不然,就像他一样。”宪兵队长看着那名队医,眼神中充满了挑衅,日本人无时无刻不再考验着人性,他们的心是罪恶的,认为人们都会为了自己的生命出卖别人的生命,这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的共产主义战士,视死如归,刚正不阿,为了让他人更好地活下去,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这里没有女人,都是一些伤员。”一声枪响,小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上个月刚刚加入中国共产党。

    令月准备冲出去和日本人决一死战,被梁母死死地拉住了,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想再失去女儿。令月担心会有更多的人死去,第二声枪响已经让她的心开始滴血。

    令月仿佛被扼住了喉咙,难过地无法呼吸,外面死去的都是自己的战友和朋友,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她们的生命,这代价太重了,重得让人无力承受,对日本人的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快把令月吞噬了。

    小庄,你还活着吗?如果你今天在这里,应该是第一个倒下的,还好你不在。如果你已经死了,我就更加不怕死,因为死了以后就能见到你了。

    如果你还活着,我也不怕死,你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你要替我看看未来的日子,我相信那一定是和平、富饶的好日子。

    伤员们受不了了,他们互相使了眼色,本就是上阵杀敌的命运,如今尽管身负重伤,和日本鬼子们拼了,不能让医生白白牺牲。

    几个伤员拿着手榴弹径直冲向宪兵队长,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伤员死死抱住,几声巨响,我们的兄弟们和不可一世的宪兵队长同归于尽,用自己的生命为其他人换来了一线生机。

    看到中国人负隅顽抗的决心,手下的宪兵队人马群龙无首,便急急忙忙撤退了。

    许久,女眷们没有再听到枪声响起,瘫软的身体彻底放松,躺倒在了地上。令月想着,如果再有下一次,要怎么办?

    医院的临时负责人想尽办法尽快联系上组织,按照组织的方案将教会医院里的女眷转移到山里。

    令月收拾行囊,她又看到了那方香云纱丝巾,生命何其短暂,她将丝巾戴在了脖子上。

    这次到山里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这里,令月依依不舍地望着这间她奋斗过的教会医院,因为这里承载着和小庄最后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