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走出炼药房的顺序
“怎么了,包勉?”
祝芝山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包勉说道:“我要对你表示感谢,感谢你写的关于唐柏虎惨案的那份清晰易懂的记录,那真是值得称赞啊。”
祝芝山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过奖了,”他喃喃自语道,“我真正下笔写的时候自己也很吃惊,竟然能记得这么多。”
包勉说:“这份记述很清楚,确实好极了,但是这里面有一些遗漏,对吗?”
“遗漏?”祝芝山皱起了眉头。
包勉说:“或者我们不妨说,你的叙述并不是完全坦诚的。”
包勉的口气变得强硬起来,“有人告诉我,至少在那年夏天的某个晚上,徐秋月夫人被人看见从你的房间里走出来,而且还是在一个不怎么合适的时间。”
顿时两人之间一片沉寂,只能听到祝芝山粗重的呼吸声。最终他开口问道:“谁告诉你的?”
包勉摇了摇头。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关键是我已经知道了。”
又是一片沉寂,然后祝芝山像是下定了决心。
祝芝山说:“看起来,你在不经意间偶然发现了一件纯属于我个人隐私的事情。我承认这件事和我所写的记录并不太相符,不过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真相了。”
“我对徐秋月的确抱有一种憎恨和敌意,而同时我也始终被她深深地吸引着,也许正是由于后者才导致了前者吧。
“我痛恨她无形中施加于我的影响,因此总试图通过不停地挑她的毛病来压制她对我的吸引力。”
“我从来都不喜欢她,但愿你能理解。不过对我来说,任何时候和她做爱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爱上她了,只是她对我毫不在意。我发现在这一点上我很难原谅她。”
“当唐柏虎昏了头似的迷上那个叫沈九娘的姑娘的时候,我的机会就来了。我告诉她徐秋月我爱她,结果却发现这毫无意义。她十分平静地说:‘是啊,我一直都知道。’你看这个女人有多傲慢!”
“当然,我知道她并不爱我,但我能看出来,因为唐柏虎的移情别恋,徐秋月当时有多么心烦意乱、大失所望。在这种心境下的女人很容易被俘获芳心。她同意那天晚上过来找我,而且她真的来了。”
祝芝山停了下来。他此时发现有些话难以启齿。
“徐秋月来到我的房间。接着,当我把她拥入怀中的时候,她却冷冷地对我说这样不好!她说她归根结底还是个从一而终的女人。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唐柏虎的人。徐秋月承认以前对我很不好,但她说她无能为力,请求我原谅她。”
“然后她就离开我了,她就那么离开了!由此我对她恨之入骨。你会觉得奇怪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你会觉得奇怪吗?因为她侮辱了我,还因为她杀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挚爱的朋友!”
祝芝山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大声吼道:“我不想再说这些了,你听见了吗?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现在走吧!永远都不要再跟我提起这件事!”
“祝芝云老先生,我想要知道那天你的客人们离开炼药房的时候是什么顺序。”
祝芝云对此提出了异议。
“都已经过去十六年啦!我怎么可能还记得呢?我已经告诉过你,徐秋月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你能确定吗?”
“是的,至少我认为是……”
“我们现在就去那儿,要知道,我们必须非常确定。”
祝芝云一边带路,一边还在提出不同意见。他打开门锁,推开了百叶窗。
包勉带着命令的口吻对祝芝云说道:“那么现在,你已经向你的客人们展示了你那些有趣的草药。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祝芝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包勉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绢,轻轻地挥来挥去。祝芝云的鼻翼微微翕动,喃喃自语地说:
“没错,没错,这些事情一下子就都想起来了,真是不可思议。我记得徐秋月穿了一条浅咖啡色的裙子;祝芝山看上去不胜其烦……他总是觉得我的小爱好愚蠢透顶。”
包勉说道:“现在回想一下,你们就要离开房间了。谁最先走出房间的,是你吗?”
“是的,是沈九娘和我。她最先走出门外,我紧跟在她后面,我们在说着话。我站在那儿等着其他人出来,这样我就可以再把门锁好了。
下一个出来的是祝芝山。然后是秦莲,她正在和祝芝山聊天。他们继续往前走,穿过大厅。唐柏虎跟在他们后面。当然,我依然站在那儿,在等着徐秋月。”
“这么说你非常确定徐秋月留在了最后。你看到她做什么了吗?”
祝芝云摇了摇头。
“没有,我当时背对着房间门。我正在和沈九娘说话,给她讲按照古老的迷信,某些植物是如何必须在月圆之时去采集之类的事情,我猜她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听这些。
“接着徐秋月出来了,有点儿匆忙的样子,我就把门锁上了。”
祝芝云停下来看着包勉,后者正把手绢放回口袋。
祝芝云厌恶地抽了抽鼻子,心想:“嗬,这家伙居然还用香料呢!”
祝芝云大声说道:“我非常确信,就是这个顺序。沈九娘,我自己,祝芝山,秦莲和徐秋月。这些能帮上你的忙吗?”
包勉说道:“这样就都对上了。听着,我想要在这里安排一次聚会。我觉得应该不会很难吧……”
“什么事?”沈九娘的口气几乎称得上是热切了,就像个孩子一样。
“我想要问你个问题,夫人。”
“哦?”
包勉说:“当一切都平息以后,祝芝云有没有向你求婚?”
沈九娘睁大了眼睛。她看起来鄙夷不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
“有啊,他求过。怎么了?”
“你觉得意外吗?”
“我觉得意外吗?我不记得了。”
“你怎么说的?”
沈九娘放声大笑,接着说道:“你认为我会怎么说?唐柏虎之后,换成祝芝云?这简直太可笑太荒唐了!他那么愚蠢,而且他一直都那么蠢。”
忽然间,沈九娘又嫣然一笑。
“知道吗,他想要保护我……‘照顾我’……那就是他的原话!跟其他所有人一样,他也觉得审判对我来说是一种可怕的折磨和煎熬。还有那些起哄的人们!以及所有那些对我的诽谤。”
沈九娘沉思了一阵子,然后说:“可怜的祝芝云!真是笨到家了!”说完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祝芝山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包勉说道:“我要对你表示感谢,感谢你写的关于唐柏虎惨案的那份清晰易懂的记录,那真是值得称赞啊。”
祝芝山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过奖了,”他喃喃自语道,“我真正下笔写的时候自己也很吃惊,竟然能记得这么多。”
包勉说:“这份记述很清楚,确实好极了,但是这里面有一些遗漏,对吗?”
“遗漏?”祝芝山皱起了眉头。
包勉说:“或者我们不妨说,你的叙述并不是完全坦诚的。”
包勉的口气变得强硬起来,“有人告诉我,至少在那年夏天的某个晚上,徐秋月夫人被人看见从你的房间里走出来,而且还是在一个不怎么合适的时间。”
顿时两人之间一片沉寂,只能听到祝芝山粗重的呼吸声。最终他开口问道:“谁告诉你的?”
包勉摇了摇头。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关键是我已经知道了。”
又是一片沉寂,然后祝芝山像是下定了决心。
祝芝山说:“看起来,你在不经意间偶然发现了一件纯属于我个人隐私的事情。我承认这件事和我所写的记录并不太相符,不过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真相了。”
“我对徐秋月的确抱有一种憎恨和敌意,而同时我也始终被她深深地吸引着,也许正是由于后者才导致了前者吧。
“我痛恨她无形中施加于我的影响,因此总试图通过不停地挑她的毛病来压制她对我的吸引力。”
“我从来都不喜欢她,但愿你能理解。不过对我来说,任何时候和她做爱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爱上她了,只是她对我毫不在意。我发现在这一点上我很难原谅她。”
“当唐柏虎昏了头似的迷上那个叫沈九娘的姑娘的时候,我的机会就来了。我告诉她徐秋月我爱她,结果却发现这毫无意义。她十分平静地说:‘是啊,我一直都知道。’你看这个女人有多傲慢!”
“当然,我知道她并不爱我,但我能看出来,因为唐柏虎的移情别恋,徐秋月当时有多么心烦意乱、大失所望。在这种心境下的女人很容易被俘获芳心。她同意那天晚上过来找我,而且她真的来了。”
祝芝山停了下来。他此时发现有些话难以启齿。
“徐秋月来到我的房间。接着,当我把她拥入怀中的时候,她却冷冷地对我说这样不好!她说她归根结底还是个从一而终的女人。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唐柏虎的人。徐秋月承认以前对我很不好,但她说她无能为力,请求我原谅她。”
“然后她就离开我了,她就那么离开了!由此我对她恨之入骨。你会觉得奇怪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你会觉得奇怪吗?因为她侮辱了我,还因为她杀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挚爱的朋友!”
祝芝山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大声吼道:“我不想再说这些了,你听见了吗?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现在走吧!永远都不要再跟我提起这件事!”
“祝芝云老先生,我想要知道那天你的客人们离开炼药房的时候是什么顺序。”
祝芝云对此提出了异议。
“都已经过去十六年啦!我怎么可能还记得呢?我已经告诉过你,徐秋月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你能确定吗?”
“是的,至少我认为是……”
“我们现在就去那儿,要知道,我们必须非常确定。”
祝芝云一边带路,一边还在提出不同意见。他打开门锁,推开了百叶窗。
包勉带着命令的口吻对祝芝云说道:“那么现在,你已经向你的客人们展示了你那些有趣的草药。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祝芝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包勉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绢,轻轻地挥来挥去。祝芝云的鼻翼微微翕动,喃喃自语地说:
“没错,没错,这些事情一下子就都想起来了,真是不可思议。我记得徐秋月穿了一条浅咖啡色的裙子;祝芝山看上去不胜其烦……他总是觉得我的小爱好愚蠢透顶。”
包勉说道:“现在回想一下,你们就要离开房间了。谁最先走出房间的,是你吗?”
“是的,是沈九娘和我。她最先走出门外,我紧跟在她后面,我们在说着话。我站在那儿等着其他人出来,这样我就可以再把门锁好了。
下一个出来的是祝芝山。然后是秦莲,她正在和祝芝山聊天。他们继续往前走,穿过大厅。唐柏虎跟在他们后面。当然,我依然站在那儿,在等着徐秋月。”
“这么说你非常确定徐秋月留在了最后。你看到她做什么了吗?”
祝芝云摇了摇头。
“没有,我当时背对着房间门。我正在和沈九娘说话,给她讲按照古老的迷信,某些植物是如何必须在月圆之时去采集之类的事情,我猜她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听这些。
“接着徐秋月出来了,有点儿匆忙的样子,我就把门锁上了。”
祝芝云停下来看着包勉,后者正把手绢放回口袋。
祝芝云厌恶地抽了抽鼻子,心想:“嗬,这家伙居然还用香料呢!”
祝芝云大声说道:“我非常确信,就是这个顺序。沈九娘,我自己,祝芝山,秦莲和徐秋月。这些能帮上你的忙吗?”
包勉说道:“这样就都对上了。听着,我想要在这里安排一次聚会。我觉得应该不会很难吧……”
“什么事?”沈九娘的口气几乎称得上是热切了,就像个孩子一样。
“我想要问你个问题,夫人。”
“哦?”
包勉说:“当一切都平息以后,祝芝云有没有向你求婚?”
沈九娘睁大了眼睛。她看起来鄙夷不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
“有啊,他求过。怎么了?”
“你觉得意外吗?”
“我觉得意外吗?我不记得了。”
“你怎么说的?”
沈九娘放声大笑,接着说道:“你认为我会怎么说?唐柏虎之后,换成祝芝云?这简直太可笑太荒唐了!他那么愚蠢,而且他一直都那么蠢。”
忽然间,沈九娘又嫣然一笑。
“知道吗,他想要保护我……‘照顾我’……那就是他的原话!跟其他所有人一样,他也觉得审判对我来说是一种可怕的折磨和煎熬。还有那些起哄的人们!以及所有那些对我的诽谤。”
沈九娘沉思了一阵子,然后说:“可怜的祝芝云!真是笨到家了!”说完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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