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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待嘉月喝完参汤,绿竹自顾自地道:听说今日凤华殿中好生热闹,好像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来了,皇后还要大摆宴席呢。

    “皇后虽是天家人,可也是杜家女,家人念她,前来觐见也是寻常事,这宫中,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旁的,我们莫理。”嘉月柔声说到。

    绿竹应声附和到:奴婢知晓了。

    已是深秋时节,一场秋雨一场寒,嘉月身穿扶光色对襟衫,配了藕色月华裙,坐在条案前看书,美人手持诗书,远远看去,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临近晌午,天子未来,倒是天子身旁的红人许乐只身前来传话。

    他恭敬地向嘉月行礼道:贵妃安好,陛下说今日公务繁忙,还有许多奏折未看,特遣奴才前来传话,陛下今日就不过来用午膳了,让娘娘不必等他,待陛下忙完,他晚间再过来看望娘娘。

    入宫以来,两人同吃同睡,这般,还是头一遭。

    嘉月也并未多心,只认为他是真的太忙了,才没时间陪她用午膳,毕竟他是天子,肩上扛着的是整个大齐,不能整日与自己儿女私情。

    嘉月柔声说道:无妨,倒是劳烦你亲自跑一趟,麻烦你替我告诉陛下,让他先忙公务,不必挂念我。

    许乐领命后便退下了。

    回武德殿的路上他都在想,这贵妃娘娘不止貌美,心还善,只求她与陛下和和美美的,若是有事,他们这些奴才又要遭殃了。

    齐云卿见许乐这么快就回来了,开口问道:如何?贵妃可有说什么?

    “回禀陛下,贵妃娘娘什么也没说,只让陛下忙公务,不必挂念她。”许乐连忙答到。

    “朕知晓了,你退下吧”齐云卿朝他挥手道。

    皇后宫中之事,他已知晓。

    听闻杜如梅入宫了,他一时有些心乱,倒也不是旧情难忘,自己很确定,心中想要的那个人就是嘉月。

    只是,与杜如梅这段往事,还没想好要怎么讲与她听。

    起初,想着既是过了,也没提的必要,现在自己满心满意都是她,何必提起旁人来给她添堵。

    可眼下,皇后已将人接入宫中小住,若是有一天,皇后在她面前胡言乱语,两人定会心生嫌隙,如此,倒不如自己主动提起这事。

    可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开口较为妥帖。

    正心烦之际,皇后遣人来请他去凤华殿,被他以看奏折为由拒绝了。

    心中烦闷,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许乐常年侍奉天子,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此时天子心情不佳,云月殿必然是不能去的,皇后那里更不用说。

    眼珠一转,许乐试探性地说到:陛下,这个时节的花开的正好,不如去御花园走走。

    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天子的脸色。

    “也罢,左右这奏折也看不下,你随我去走走!”天子朗声道。

    如许乐所言,这个时节,御花园的花开的正艳,菊花黄,丹桂香,海棠红,诸多种类的花争奇斗艳。

    可天子还是心中不畅快的样子,本就凛冽的脸庞更添冷峻。

    许乐默默地跟在天子身后,不敢靠近,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齐云卿满心烦闷的在御花园中走着,却看见远处丹桂树下有一女子,背对着他,看不见面容,只觉得身影有些熟悉。

    待女子转过身来,原来是杜如梅。

    杜如梅也看到了他,此时想避开已是来不及了。

    “怀瑾,别来无恙”杜如梅轻声说到。

    齐云卿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并不答这句话,反而开口问道:你几时回来的?

    “昨日就已回皇城,叔父可怜我无依靠,接我过府暂住他家”

    齐云卿一脸平静了看着她,并不接话。

    杜如梅又开口道:怀瑾,这些年来,我做梦也不敢奢求此生还能与你再见,眼下,我见了你,只觉心中十分欢喜……你,过的好吗?

    女子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中似有无限柔情。

    而一旁的许乐见此情形,识相地退到一边,这场景,自己可不能看。

    齐云卿冷漠道:朕过得好与不好,与你何干

    说完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去。

    杜若梅却是眼泪婆娑的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怀瑾,你是不是还为当初的事生我的气,我也是没有办法,怀瑾,你原谅我,我有我的苦衷”

    齐云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搞得措手不及。

    杜如梅继续哽咽道:当初,我要是不嫁与他,叔父就会对付你,我也是别无他法,你原谅我,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你。

    齐云卿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来,面对她一字一句道: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如今,我心有所属,至于你,我只当是一个过客而已,沉湎过去,不如怜取眼前人。

    “怀瑾,你忘了我们从前的誓言了吗,你说过许我一生,对,是我先背弃了誓言,可我也是无奈之举,我听说了,你宠爱柳贵妃,可你敢说对她的宠爱不是因为她与我有半分相似吗!你心里为什么不承认没有放下我。”

    杜若梅歇斯底里的哭喊到。

    “不,你错了,你是你,她是她,我宠她,皆因我爱她,她不是谁的影子,在我心里,她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是天边的月亮,无限美好”

    杜若梅听闻他这番话,伤心至极,难过地跌坐在地上,此时也顾不得淑女形象,哭的撕心裂肺。

    她不甘,也悔恨,为什么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凭什么不能是她!

    说完这话,齐云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许乐隐隐约约听到御花园中的说话声,可他也不敢细听,这等掉脑袋的事他可不敢做。

    见天子走了出来,连忙跟上,偷偷瞄了一眼天子,只见天子面色铁青。

    早知道,自己就不提议来这御花园了,这下好了,天子更烦闷了,说不得回头还要斥责自己。

    齐云卿本就心烦意乱,再加上御花园偶遇了杜若梅这一遭,更是烦躁不堪。索性回了武德殿,到了晚间,也不知要怎么讲与嘉月,便也没去云月殿。

    许乐想起白日里传话给贵妃娘娘,说陛下晚间去看她,可这会,陛下就在这武德殿就寝了,此时他也不敢触霉头去问陛下如何答复云月殿那边,只好自做主张了一回,硬着头皮去了云月殿。

    此时,嘉月还在殿中等待天子,左右没等来人,也不好遣人去打探,怕打扰他办公务。

    见来人是许乐,众人皆以为天子驾临了,谁知出了内殿,嘉月只见他一人,小脸掩饰不住的失落。

    许乐心有愧疚地说到:娘娘,陛下今日实在劳累,这会子累的在殿中睡着了,今夜,陛下就不过来了。

    心想:贵妃娘娘是个多好的女子呀,从不为难他们,可眼下这种情况….算了,还是什么都别说为好,他看得出来,陛下很在乎娘娘。

    嘉月轻言道:好,我知道了,你照顾好陛下。

    许乐行礼告退后,嘉月又回了内殿。

    她拿出自己上次还未看完的书,又吩咐绿竹将油灯点的更亮,倚靠在贵妃榻上细细翻看。

    绿竹见自家小姐没事人一般,心中大石顿然放下,小姐不伤心难过就好,为了这等人,不值当!

    半个时辰以后,嘉月将书收起来,方才上床歇息。

    翌日清晨,绿竹收拾床榻,不小心碰到那绣花枕头,一摸,上面竟是一片水渍。莫不是昨夜喝水,弄洒了?

    到底什么也没问,默默地将枕头换了后,绿竹心道:待会我就跟小姐说,夜间要用茶水,定要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