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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食时墨雨起来,出恭后到大门口站风,看田地里的水比昨天涨了许多,东山还绕着雾,倒是乡野田园。

    墨雨瞧着门口的石子砖路,觉着格格不入,上脚抠着。夭夭从前头走来也没抬头去看。

    “姐姐,怎么起来了?”

    墨雨这才抬头道:“嗯,你怎么抱着些草?”

    夭夭微笑道:“是城外西郊的老农送的,名作苍术,模样长得清秀,种在门口如何?”

    墨雨接过妖妖递的一束,看着与杂草差不多,但种门口却是刚刚好。

    “嗯,确实清秀。我们得先剃了门口的石砖,翻个地。这院里有锄头铲子吗,我去找找……”

    墨雨说着就跑屋里找工具去了。

    “姐姐,在厨房那里!”夭夭也不跟着进去,趁墨雨没走远喊道。

    不一会儿墨雨就拖了两把锄头和小铲出来,夭夭早已把苍术泡细沙里了。

    夭夭说道:“姐姐,剃砖头还是我来吧。”

    墨雨不以为然:“我左边,你右边。”

    夭夭宛然一笑:“嗯,也行。”

    两人一干就到了下午,差不多把门口场地种满了苍术。

    这时一个老农路过,看到两人,问道:“这换了主人?二位什么时候搬来的呀?”

    墨雨拄着长锄,笑道:“是啊,昨天刚下来!”

    老农拉紧他的黄牛,面色有些焦虑:“这……你们可听说东山头出人命了?这城外不干净,官员管不到,接连几天都出事了。”

    墨雨倒好奇起来:“这都死了些什么人,老伯你可知道?”

    那老伯又扯扯牛绳,防止它吃了墨雨刚种的奄奄的苍术。

    “这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种农的,走商的,过路的,市井老赖、豆蔻小姑娘、小孩子的都有。要不是前阵子死了个大官,都没有人来查呢!”

    夭夭这才出口问道:“可是东充的宰相?”

    那老伯惊讶道:“是的哩,还没上任呢就死了。”

    墨雨疑惑的看向夭夭,问:“可是知道些什么?”

    夭夭懒懒的站直,说:“自然是北方丢了人,是吧,姐姐。”

    墨雨怯怯一笑,似懂非懂。

    那老伯却明白得很:“公子就是知道的多!想着两位是北方下来的贵人。那宰相南下任职,全家五口请轿来,单这宰相在东山那突然失踪,找到时仅一尸骸,死相惨烈,不言说不言说啊!”

    夭夭意味深长的一笑,蹲下去把手里那株苍术埋进土坑里。

    墨雨朝着老农离去的方向,伸脚扒拉着夭夭的衣摆。

    “夭夭,要不要去东山碰碰运气?”

    夭夭抬头看着墨雨,又回头把剩下的苍术土压实。

    “姐姐觉得和中云有关?”

    墨雨摇摇头,道:“无关,但芭蕉林一事还没完,去探探后续。”

    夭夭站起来,拍了拍手,柱着锄头把,说:“听姐姐的。”

    墨雨看着夭夭脸上一道泥巴印子,傻乎乎的还挂了笑脸的夭夭。

    “去洗个脸,小花猫。”

    夭夭楞了一下,怯怯笑道:“好的姐姐。”

    ……

    月轮高挂,林中晃过幽幽的烛光,摇曳飘忽,划过松林,顺着石子路,一步一步流进深林里。

    “这林子挺大,感觉走不到头。”

    墨雨扯了一簇松叶摆玩,夭夭举着灯,俩人慢悠悠的在黑夜中前进。

    “会不会太光明正大的进来了,大半天看不见有鬼?”

    墨雨丢了松叶,手换着抓紧夭夭的手腕,嘴上还说着闲话。

    “夭夭别怕哈,再往前一点,就到头了,那里啊,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夭夭被抓了手腕,眉头微皱,想挣开,墨雨却抓的更紧了。

    还没等俩人走两步,一股水雾扑面而来,润湿了衣衫。紧接着的潮湿,黏黏糊糊的裹了整一片林子。

    墨雨不禁打了个喷嚏,夭夭丢了手上的灯笼,把墨雨抓着自己的手腕的手掰回来,十指紧扣着。

    “夭夭别调皮,不可以随便用元气。”

    墨雨嘴上骂着夭夭,却没把手缩回来,他到人间后体质弱了不少,这一点寒气就开始发生身体反应了。

    “她来了……”

    话音刚落,俩人周围阴风狂起,阵阵肆虐的想要吹散俩人。

    夭夭环腰抱紧墨雨,墨雨猝不及防的一脸贴到夭夭胸口,呼吸扑腾在衣衫上,夭夭的体温贴着衣衫若隐若现透了出来……很温暖。

    阴风虽然阵势大,却是个虚幌子。夭夭三两下就击中要害,阴风骤停,缠雨依旧绵绵。

    “咯咯咯……你们神族人还是这么凶横蛮缠啊……哈哈哈……可惜啊……现下却是个痴情种……痴情种!”

    林子里荡漾着幽幽的回音,这女鬼的声音尖锐刺耳,可墨雨站不住了,冲着前头喊道:“小姑姑,你是不是长离小姑姑?”

    话落人声寂,好一阵的沉默后袭来发狂的厉笑声。

    “哈哈哈哈!小姑姑……真有意思啊……阿森小侄,你还活着啊……你还活着……你为什么要和神族的人在一起!呵呵呵呵……你不要忘了鬼族怎么亡的!你不要忘了……”

    忽而喜悦忽而愤怒的厉声在松林里消失了,墨雨试图想在说些什么,话却哏在喉咙里,终是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无力地收回。

    “姐姐,回家吧。”

    夭夭上前想扶稳颤颤巍巍发抖的墨雨,墨雨却是一激灵躲开夭夭的伸过来手,脚下不稳就要倒下去,还好夭夭反应快,扶起墨雨身子,眼里可怜巴巴地望着墨雨。

    “姐姐……”

    墨雨看着这张脸,心软了,恨不起来的,独是对眼前这个人。

    长离公主,是鬼族的长公主,也是墨雨的小姑姑,在墨雨父辈里,三位长兄和一位小妹同出上元南林,是亲嫡的鬼族长老。神鬼一战前,长离离家出走,独自来到人间,与人间男子相爱。而后战争爆发,一切发生的一切都没办法印证。

    芭蕉林事件的嫁娘并非长林本人,墨雨找寻多年却只得到那个鬼故事,后面的真相依旧没有眉目。东山的事确实出自长离之手,鬼族灭族一事身处人间的长离或许是后知后觉才得知两族战争,可她怎么被困在了这松山。

    疑惑太多,墨雨捋不过来,只能等下一次再来和长离聊聊。长离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公主了,实力也大不如前,三两下就被夭夭打伤。看来几百年的岁月,人间消损天人,遭不住沧桑变化。

    回到宅中,夭夭倒是贴心的给墨雨端茶倒水,铺床暖被,生怕墨雨再多感伤病。

    “夭夭,别光顾着照顾我,你自己费了多少元气,一时半会身体要吃不消了。快回去休息!”

    墨雨就差爬起来踹夭夭两脚让他回去休息了,夭夭向来听墨雨的话,但这两天却叛逆不少。

    “姐姐,我在你这守着你吧……你体弱,不能没有人照顾。”

    夭夭拿着软垫就靠床坐下来,墨雨伸出来要敲一下这个榆木脑袋,又被夭夭一把塞回被子里。

    “拗不过你了,小崽子现在还凶巴巴的。去柜子里再拉床被子过来,晚上别着凉了。”

    墨雨盘算着夭夭睡在身边也不失为好处,蹭着夭夭最不清醒的时候偷偷出去见长离,或许这次见到长离的机会更大一点。

    夭夭这回听话了,拿过被子在软垫上盘腿而坐,而后身子趴到床缘上,明显的疲倦难得在他脸上出现。

    俩人也乏于熄灯,火烛深深地俯灭在五打更的夜。

    墨雨心里默念了鬼族的梦咒,吻到夭夭额眉间。

    “先走一步了,夭夭,好好休息。”

    ……

    来到东山,墨雨身体还是忍不住发颤,打着哆嗦。

    没有俩人来时的磨磨唧唧,这会儿墨雨才踏入松林,咯咯咯的笑声呼啸而来。

    “小阿森,你打小就聪明,这会晓得来见见小姑姑我了……哈哈哈哈!”

    没有哆嗦着不忘打趣说:“小姑姑你住这太冷了。”

    长离并不接他的话,自顾自说:“还记得花海园的蒲叔吗?他那的花是不准摘走的,因为每一年的上元祭啊,都要用他的花……那个养鹤的小孩,他可喜欢你了,从小就追着你喊小哥……阿楠姐姐的布坊可是整个上元独一家……”

    长离没带任何感情的一个人一个人的名字念着,她记得每一个鬼族的人,甚至都叫得出名字。所以才有大家美誉曰凤凰公主。

    墨雨默默听长离念着,很漫长却又很短暂。

    鬼族灭族对长离的打击也许并不低于墨雨自己,至少墨雨亲身参与战争,而长离只能观望悲痛。

    “阿森啊,你想想他们吧,多想想他们,现在除了我们俩,还有谁记得住他们!没有人!谁都不记得了……”

    说摆不等墨雨反应一道黑影朝墨雨飞来,脸被捧着,看不清形状的黑影似乎用头抵着墨雨的额头,冰冷到刺骨的触感,从头慢慢延伸到脖子,胸口,腹部直至全身上下。

    “小姑姑!不要!不可以!”

    墨雨嘶吼地喊道,身体却动不了了。只能任由长离往他身体输入元气以及她几千年的元力。

    “小阿森,只有你了,只留下你一个人了!死也要把神族人杀完,那些畜生假君子,承鬼族世代恩情,却如恩将仇报!鬼森!你可别辜负我这么多年积攒的力量,鬼族禁忌我可一并交给你了……无论什么手……段……让神……族……死……”

    声音渐渐消散在风中,穿过细细麻麻的针叶林,永远地消失了。

    西城墙外,墨雨拖着剧烈疼痛的身体一瘸一拐的前进着,晚风变的猖狂,丢利剑,撒砒霜,疯狂肆虐这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男人。

    超强的元气和元力,加上鬼族的禁忌力,让墨雨身体从内到外无一不遭受折磨。长离的离开更让他精神一度崩溃瓦解,像被世界丢弃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东山炸为平地,恍惚的墨雨一路走到西城,绕过南地,特意远离了夭夭。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如果是夭夭在,怕是认不出来,如果是神亚一……事情就变得不可控了。多年来的计划怕是要落空。

    刚过城西不久,身体的疼痛在慢慢的消失,反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酥麻,脸色由原先的纯白逐渐变得绯红。

    “禁忌力!”

    墨雨心道不好,为什么这种禁忌力也要传输给他,这不等于羊入虎口,自取灭亡吗!

    相比之下疼痛都无关紧要了,忍忍就过去了,眼下这股禁忌力让人产生的渴望,对心爱之人的极端渴望,生不如死。

    突然墨雨脑海里浮现出神亚一解衣宽带的样子。

    墨雨原本要瘫坐地下,却不知道扶上了谁清凉的身体,很舒服。

    手也不听使唤地扒拉起来,眼神迷离涣散,嘴里呢喃着:“亚一……我想……亚一……呜呜,为什么……你不听我的……”

    墨雨整个人颠到夭夭怀里,一口一口粗气口耑不上来,眼泪还哗啦啦的流不停。

    “三木,你要想起来了吗?太遭罪了……”夭夭心疼地抚摸着墨雨的头,将墨雨整个人单手抱在怀里,个头也不是那个小少年,健硕挺拔的身体衬着怀里挪动不老实的恢复男儿身的墨雨娇小许多。

    ……

    直至夕阳挂西,房里烛火亮了起来。墨雨才醒过来,揉着昏痛的头,迷茫的看着周围,刚要喊出声,却沙哑了嗓子。周身疼痛没有那么明显了,只是疼痛位置略微奇怪。

    再是看着夭夭端着一盆水进来,墨雨不由得瞪大眼睛,慌乱的坐了起来。

    “嘶……”

    这下疼痛部位更明显了。惊慌失措的墨雨直接楞在了那里,不在动弹。

    “醒了?再躺一会儿,你的状态不是很稳定。”

    夭夭已然来到床前,自然而然的拉过被子给墨雨盖好。

    “你滚开!”

    墨雨沙哑着骂了一句,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脾气,但看着现在这个成年版夭夭,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头到尾这两个都是一个人。

    “你把我叫回来的,现在却喊我滚开,滚……还能滚哪里去?”

    夭夭不紧不慢的说,语气听不出脾气。

    “什么叫我叫你回来的?”

    墨雨确实很懵,自己恢复元力关他切大号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说不清。”

    说着就拉过墨雨的手,用刚拧干的帕子擦拭着,很贴心的把墨雨衣袖挽起来。

    墨雨看着眼前这个人熟练的手法,以及昨晚上自己身体的记忆,那脑海深处的记忆若隐若现。

    “你……我……”墨雨语塞,想着头疼。

    “嗯?我?噗……醒来就忘了疼是吧?”

    夭夭抿唇一笑,颇有兴致地盯着墨雨,俩人难得以真实身份面对面这样交流,墨雨表情有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