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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南山街重访尘缘

    且说小蔺回到泉阳,与家人团聚,欣喜异常,不久很快学校复课,虽说在校时间不长,上课也不很多,但他的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转眼间,中学毕业,那时正好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到栖香县宝帘乡拂花村插队,由于他天生爱好学习及受时代影响,虽然是到了农村,却努力学习语录、著作,常到大队、公社学习讲用,被评为学习思想积极分子,一年后,最早成为第一批,招工回到城里机械厂当工人。

    在农村插队,回想起来,生活不过似梦一般,不过是人生的一段小小插曲;历史一瞬间就过去了,只是在人生后来漫长、残酷的竞争生活长河中,遇到无尽的困难和斗争,偶尔想起那难忘、短暂磨练的经历,就咬紧牙关,像泰山顶上青松一样坚强不屈,努力奋斗不退后,真正体会到:人在苦中练,刀在石上磨,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深刻体会。

    人生不可能一辈子永远都是一帆风顺、永远越来越好,除非你是富贵、官二代,否则在人生的经历长河中,有一段小插曲又何妨,何必总是怨天尤人。

    回城前一个圩日,与同学插友邹飏一道去青门镇赶圩,青门镇刚好地处两县交界,所谓鸡鸣两县,与他们插队的拂花村不远,一路走去,正是高柳蝉鸣,青山横翠,雨过天晴,凉意风生,微风卷帘,到了镇里,圩上熙熙攘攘,赶圩人川流不息。

    人丛中,恍然对面来了一个妙龄少女,感觉很像那年的梦娇,急忙回头,人头攒动,忙乱中挤到那姑娘后头,拍了一下姑娘后面的背包,那妹子回头喝道:“干什么!想找死呀。”

    江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中年妇女!急忙道歉回转身,边走边疑惑不已,怎么会跟丢了。

    光阴似箭,毕竟隔了几个春秋,由少年变为青年,正是变化很大的年龄,且不说女大十八变,就是江秋也已经是小伙子了,即使真遇见也很难马上辨认,何况只是一瞬间。

    读书期间,正值青春年少匆忙时期,真是:‘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博激流,少年壮志不言愁。’两三年时间,转瞬而过;

    来到宝帘乡插队,与青门镇相邻,闲常功夫,慕然回首,常回忆与柳妈和梦娇的短暂经历;虽然与她们相处短暂,随着逐步进入青春的门坎后,那时朦胧微妙的情谊,总是令人难忘,总想找个合适机会去探访。

    江秋无心赶圩,径直到秦伯家,只见秦家早已旧貌换新颜,房屋已扩建为三四层楼高,门前打听得柳大妈已不在此,不知在哪里干活了,仅晓得在镇东南山街一带居住,屈指一算,柳梦娇也应该是中学刚毕业不久。

    江秋想:镇子不大,找个镇上老人不成问题,也没进去秦伯家中。于是立即转到南山街,见街口一米粉店,肚子正饥,于是坐下吃粉。

    只见一个蓝衣中年人,在边上一餐桌自斟自酌,虽然浑身素衣,却是骨格非凡,丰姿神清。店中人甚多,江秋却格外留心此人,心想:村镇上居然有此人,相貌非常,决然不一般。

    见他独自一个自饮,便端碗过来和他同坐,他也不推辞,于是和中年人攀谈几句,只见谈吐如流,百问百应,江秋愈加敬重,便开口道:“小弟仰慕大哥尘外高士,意欲结为兄长,若不嫌弃,敢问尊兄贵姓年岁,以便称呼。”

    蓝衣人道:“我无姓名,也不知年岁。你以大哥称我,我待你如兄弟即可。”

    江秋依言,当下口称大哥不已。

    叙述了一会,大哥道:“我隐居西山,偶出一游,遇兄弟相待情谊甚厚,我因有事不得相陪,等会先要往城里,只得暂别,以后有缘必再相会。”

    “幸与大哥结契,今日相别,不知何时得见,兄长有甚言语指教小弟?”

    “兄弟莫非是要预知未来前途如何吗?”

    江秋再次恳请道:“小弟昨夜忽得一梦,见一小龙飞上天,不知何意,常朦胧听人说,梦见龙是好事,但我不过一百无聊赖之人,哪会有什么好运,因此百思不得一解,莫非有什么不好的征兆,若先知后来事,趋吉避凶,省得在黑暗中摸索,不胜感激。”

    蓝衣大哥说:“梦见小龙在天上飞,预示你运气极佳,工作、学习成绩显著,引人注意。

    为兄当赠几句良言与你终生受益,日后自有应验,但天机不可泄漏,不可与人说之此事。”

    江秋说:“之所以一再拜请,贵在先知,若事情已经过去才有应验,事后诸葛亮,那还有什么用?”

    蓝衣大哥道:“并非如此,凡是人的功名富贵,自有定数,虽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但事在人为,也不是说不可改变。现为兄送你柬书一封,若遇到难决之事看它,自有用处,可以周全兄弟趋吉避凶。”

    江秋听后虽似懂非懂,依然一副聆听教诲的神情。蓝衣大哥于是拿来纸笔,在桌上不知写些甚么,折做一个柬,外用纸张封了,拿来交与小江说:

    “此柬虽简单,内中有密语,直到无路可走时方可打开,开后自有应验。若好奇无聊打开,一文不值,切记!”小江一再感谢,虔诚接入谶语,珍藏袋中,蓝衣大哥言讫相别而去。

    江秋平时不信教,是绝不会相信签文谶语,不一会便好奇信手打开来看:

    此行前程似锦,却充满艰险;春望佳人,目送远飞千里雁;雪冷霜严,桃花莫与冷梅争;逆势行舟,不进则退;人生缘注定,功名相争皆强为。烦恼悔无穷,只因无君指迷途。

    江秋不由得微笑说:全是摸棱两可言语,无论你怎么理解都可以,也罢,只当是与朋友一场游戏。

    忽然想起:唐僧空手取真经,得了白本活该。于是有了佛祖名言:‘经不可轻传,亦不可以空取。’比丘圣僧将经诵了一遍卫国赵长者,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佛祖嫌少,说忒卖贱了。

    佛尚且如此,老百姓更不可有所奢望,自己白手求签,无异于空手取真经,拜佛不烧香,绝非诚信客;我等凡人能得到摸棱两可签已经知足了,还有何求?

    一抬头,忽看见圩场上那酷似梦娇的妹子,和一姑娘说笑着正从店前经过,江秋急忙出到门口,看清她们走进了哪一家,然后向店家打听清楚了,那是柳大妈家,一家三口,没有其他人,那妹子高中刚毕业不久,听说在附近插队。

    江秋转身到商店买了一大堆礼物,装在一个袋子里,扛在肩上然后到柳妈家,门是开着的,小镇的街上,几乎家家都开着门,人们随意的进出各家聊天,玩耍,那时候是没有小偷的,看见柳妈在堂屋里干家务,江秋门边敲了两下道:“大妈,给口饭吃吧。”

    大妈回头看了一眼说:“小伙子,那么年轻,留着两手不去好好干活,却来讨饭,像话吗?”

    “大妈,我们家乡遇灾荒了,粮食颗粒不收,没法子,只好出来讨饭度日,可怜可怜吧。”

    “造孽呀,娇儿拿点饭来。”

    “诶,来了。”梦娇在里面答应着。

    柳大妈继续道:“大妈给你点钱,以后别讨饭了,找个临时工做吧。”

    “谢谢大妈,我不要钱,给一口饭吃就可以了。”

    那梦娇盛着一碗饭出来,看了一眼江秋,不由得楞住了,又回头仔细看清了,放在桌子上说:“讨饭不带碗,想讨钱呀,你走吧。”

    江秋盯住梦娇不转眼的看:“给一口饭吃吧,吃完就走。”

    “你不是来讨饭的,说,你是来干什么的。”梦娇看着江秋说。

    江秋信口开河:“听人说,从前一个要饭的每天中午,准时到一富有人家去求施舍,从不迟到,这天他又来了,但那天他不是来要饭,而是借了主人的钱,还债来了,不过是到了下午才来。

    见了主家他急忙解释:‘主家老爷,很抱歉迟到了,我在街口迷了路,始终找不到这条街。’

    主家骂道:‘说假话,你又不是第一次来。’”

    梦娇笑道:“你是说你来过这里是吗?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时隔这么久,现在又来。”

    柳妈说:“这小伙子看上去有点面熟……?”

    “妈,当年那个叫花子小孩,还记得吗,你的干儿子。”

    “哦—,是霜天吧,变成大小伙了。”柳妈上前看那江秋,只见眉清目秀,一表非凡,不胜之喜。

    “是的,干妈小妹好,我的真名叫蔺江秋,今天真的还债来了。”说完从袋子中一件一件掏出礼物。

    “记得干妈就好了,还买什么礼物,何必多礼?。”

    “娇儿,陪陪小蔺说话,我去圩上买些菜回来。”

    “干妈,别张罗,等会我还有事。”

    “不许走,到了干妈这里,起码要住几天。”柳妈说着出门去了。

    小蔺这才回转仔细打量梦娇,都说女大十八变,此话不假,一身虽素妆,依然掩不住青春的气息,丰姿秀丽。

    “蔺哥,你这混账,这几年杳无音信,死到哪去了,也不来个信,现在又弄鬼装讨饭,怎么找到这的。”

    “看小妹说的,虽然天各一方,还是时常想起,中学毕业后,到离你们不远的地方插队来了,本早就想来的,只觉得在农村又不是一两日就走,既来日方长,理应选个合适的机会或者良辰吉日,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早有耳闻,曾经在公社里远远听过你的活学活用的报告,我疑心是你,但不敢上前高攀。说吧,到此何干。”

    “今天此行的目的,是看看我有妹夫没有。”

    “有了,我也是刚毕业,学校照顾我家庭困难,在近郊插队,在那里我看上了从城里来这里插队的官二代帅哥,已经成了我的男朋友了,谁叫你不早来。”

    “真可惜,咱们小时候的约定,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小孩说的的话能当真么?”

    “我偏不信,你把他叫来,亲口对我说确有其事,我才罢休,否则,今天来了我就不走了,当个上门女婿也不错。”小蔺笑道。

    “蔺哥要上门,此话当真,军中无戏言,须立军令状为证。”。

    江秋说:“我和你相识在茫茫人海,今朝又得重逢,‘不知前世看你多少眼,十年才修得共船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轻易放弃我们的缘分。”

    梦娇道:“咱们自幼认识,不足为奇。所高兴的是,隔着多年,到底又相处,象是天意周全。真有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过你可想清楚,假如你果真赘入我家,到底终非万全之策,就像到农村插队,只听说过接受再教育,难道真的相信扎根一辈子,安家落户,不知是谁编出来的口号;

    咱们理应头脑清醒,商量个终身之策,将来不管你做什么,我当随你千里万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一时相会不足喜。”

    “不想小妹有如此远见卓识,世俗中真少见,我当刮目相看,放心,你我携手共同努力,迟早会一起飞出这大山沟。”

    “怎么?当真许我个一品夫人,编个像古代的才子佳人那样美妙结处的故事,哄我高兴。”

    “可是,你那官二代帅哥怎么办?”

    “休了,不要了。”

    “要不然,你和他说,我和他决斗,公平竞争。”

    “就你那鬼样,保证你打不过他。”

    “不较量一下怎么知道——。”俩人正互相嬉笑,柳妈买了许多肉菜回来了。

    “干妈,我是真的有急事要办,马上就走。”柳妈死活拉住不放,一定要吃完饭再走。

    梦娇在一旁打趣道:“妈,人家要去和女朋友约会,不可耽误了人生大事。”

    柳妈急忙问道:“真的还是假的?不会吧,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干妈,是小妹的帅哥等会要来,我在这不是电灯泡吗。”

    “看你们俩兄妹,都这么大了,还开玩笑,正经点好吗。”

    忽然门口真的来了一小伙子说道:“请问,柳梦娇住在这里吗?”

    “看看,大妈,帅哥来了,干儿子没说错吧。”江秋笑道。

    “你就演戏吧,你们俩是串通好的,是吧,小伙子。”梦娇说。

    “美女,是蔺兄叫我到这里来找他的,过几天他被招工,说是有很多手续要办,比我们先回城了。”

    小蔺忙介绍说:“这是我的同学插友邹飏,这是我的干妈小妹,干妈,实话实说,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回市机械厂当工人,等我把一切都安排顺利了,我还会再来的。”

    “妈,您别相信他的鬼话,是哄我们高兴的。”

    “妈年纪大了,不知你们唱的是哪一出,只是,没吃饭就走了,心里过意不去。”

    临别分手之际,梦娇拉住江秋手不放说:“蔺哥前程万里,此一去千万不可又像上次那样,一别几年,音信皆无,我可不想成为苦守寒窑10多年的王宝钏第二。”

    “小妹放心,大哥此行不是做官成秦世美,不过是当工人不算什么,小妹之情绝不忘怀,无论千难万险,一定会回来和你比翼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