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最终抉择
覃元出生的那天，正好覃远来到覃村。
覃村不是家族传承的村落，覃村祖先来这里定居的时候，他们也并非全是同一个本家的人，只是决策者姓覃，于是就取名为覃村，为了让人心更团结，村民们也都自发改姓覃。
那个时候逃难活命最要紧，姓氏宗族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只要有人愿意留在覃村，村民们都是欢迎的。只是这里条件艰苦，这么多年，只有少数人愿意离开，很少有人愿意来此处定居。
但是，总有一些例外，覃远就属于为数不多的例外之一。
与覃田同辈的覃火，刚成完亲没几年，妻子就因病去世了，这在极寒森林也是常见的，只是有些人会续娶，有些因为各种原因续娶不了。
覃火与妻子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妻子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儿半女，他也没打算再娶。
就是云阿婆怀覃元的那一年，覃火走出森林赚钱，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脑袋大大的，身上没有几两肉，只有眼睛亮的漂亮。
覃火领着小男孩一进村，就听到同村的人在说覃田家添了一个女娃。
覃火与覃田关系很好，顾不得收拾就领着小男孩去了覃田家。
那是小男孩第一次见覃元，也是他记事的开始。
小男孩被覃火领回家，回到家就要给他取名字，他就一个劲重复：“元！”
覃火乐了：“你也想叫元，是不是听到你田叔叫他家的丫头元丫了。你不能叫元了，那就叫远吧，覃远，好听！”
第二天，覃村的人就都知道了：覃田家添了一个丫头叫覃元，覃火家领回来一个男娃叫覃远。
覃远在覃村长大的过程很开心。
他几乎每天都要路过覃元家，看着覃元从躺着到坐起，再到会走，然后说话、会跑，接着覃潇、覃华、覃凌接连出生，覃元越来越像个孩子王，漫山遍野的跑……
那十几年应该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可是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瘦弱白净的男人，一下吸引走了覃元的目光，然后他又撞见了几次覃元和那个男人走在一起的画面。
直到那天，已经病入膏肓的养父覃火，在病床上叹息了一句：“本来想跟田老弟说一下你跟元丫的婚事……罢了罢了。”
声音很小，但是覃远还是听到了。
那一刻，覃远的心慌了，他明白了：见到覃元会欢喜，见到她和那个男人说话会愤怒，一切都源于自己喜欢覃元。
但是覃元已经定亲了，与那个瘦弱白净男人。
……
覃远的养父覃火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那天正是养母的祭日。
在养母去世时的那间屋子、那张床，覃火静静地躺着，任覃远怎么叫都叫不醒。
……
按照覃村的规矩，至亲去世需守孝三个月。
三个月后，瘦了一圈的覃远，背上薄薄的行李，踏上了养父以前走的路，离开了覃村。
覃远走后的半个月，正值春暖花开之际，覃元一身红衣，在极寒森林边缘拜别父母弟妹。
……
之后，每年养父养母祭日，覃远都尽量赶回覃村上香。
村里不是没有人给他介绍亲事，但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这辈子，他能陪着一个女娃长大，已经是无上的福气了，其他的，他不奢求。
……
覃元出嫁，覃潇失踪，田叔几乎一夜白了头……
覃远时不时能够听到覃元家的消息，也悄悄照顾着他们一家人。
比如覃华的婚事，他暗中收拾了覃华第一个未婚夫。
那个男人好色，与好几个寡妇有染，只是外村人不知道，覃远也是专门打听后才知道的。
他打得那人差点残废，第二天就上门退亲了。
覃华的丈夫赵光算是覃远的兄弟。
也是覃远见赵光人品、家世都不错，而覃华被退婚郁郁寡欢，他才暗中搭线，促成了两人的婚事。
再比如覃凌出事后，他的抚恤金是覃远拼了命拿回来的，他的儿子也是覃远带头先养起来的。
*
覃远的尴尬，覃元并没有感知到。
只是见到这么多乡亲，她高兴又感慨。
腰弯得更狠了的阿父阿母、忙碌的墨崽、开心的两个女娃娃、好奇的两个女儿……
眼前的总总，都在提醒着她赶快做决定。
*
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堂屋的大桌子旁。
桌子上放着最近这段时间最丰盛的食物：云阿婆炒的腊野猪肉、阳稚做的栗子糕、姜瑄烤的开口栗子、覃月墨熬的冻梨汤……
此外，每人碗里还有一整个黑疙瘩，不过这黑疙瘩已经化冻，用手一捏是软的。
田阿公拿起筷子，招呼一声：“快吃快吃，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话音刚落，姜瑄就拿起自己碗里的黑疙瘩，张大嘴咬了一口：“嘶~哈！好吃！”
一口下去，透心凉，冰冰凉，但是挡不住姜瑄啃梨子的热情。
其他人见状也不拘谨了，直接开吃。
就连供台边上，排排坐的小金小慧都各有半个冻梨，它们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就是胸前的毛发被梨汁弄湿了。
……
饭毕，众人离席之际，覃元突然开口了。
“阿父阿母，我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即便已经下定决心，覃元真到开口的时候，还是很困难。
“有啥事，你就说嘛，这里都不是外人。”云阿婆开口催促道。
“阿母~”旁边，柳茗眼眶红红的，有点担忧。
覃元看着柳茗，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然后说道：“我想要归家！”
田阿公有点不懂了：“归家？你现在不就是在归家吗？”
这次覃元倒没犹豫，直接回答道：“不是这样的归家，是不回婆家的归家！”
云阿婆手里的木碗啪地掉地上了，田阿公也愣住了。
就连闹腾的姜瑄和柳芜都不动了。
只有柳茗开始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外公外婆，你们不知道我阿母她过得有多艰难，我阿父他~他为了要弟弟，娶了平妻……”
柳茗不是年幼的柳芜，她已经十三岁了，什么都懂。
阿父柳广志不喜自己和妹妹她懂。
不然他一个读书人，不会给她们取这两个字做名。草字头的茗，草字头的芜，就像草一样轻贱吗？
亲阿婆范氏和小姑柳广淑~不喜自己阿母覃元，她也懂，不然她们不会处处难为阿母，更在今年给阿父娶了平妻。
……
云阿婆终于反应过来了，她一把抱着还在坐着的覃元，把她的头按进怀里：“我可怜的元丫！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你！”
覃元感受着阿母熟悉的怀抱，再也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其实，覃元忍了十几年，不至于忍不了，即便柳广志娶了平妻，她还是可以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日子的，毕竟她已经对柳广志没有半分期待了。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应该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柳茗身上……
他们为了生意，竟然要送柳茗去大官家做妾，那个大官都有五十多岁了。
如果不是偶然听那个平妻说了一句，覃元真的想不到柳广志竟然如此令人作呕！
……
院门外，覃远提着一小坛酒站了很久，他没有敲门，而是趁着夜色提着酒回家了……
覃村不是家族传承的村落，覃村祖先来这里定居的时候，他们也并非全是同一个本家的人，只是决策者姓覃，于是就取名为覃村，为了让人心更团结，村民们也都自发改姓覃。
那个时候逃难活命最要紧，姓氏宗族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只要有人愿意留在覃村，村民们都是欢迎的。只是这里条件艰苦，这么多年，只有少数人愿意离开，很少有人愿意来此处定居。
但是，总有一些例外，覃远就属于为数不多的例外之一。
与覃田同辈的覃火，刚成完亲没几年，妻子就因病去世了，这在极寒森林也是常见的，只是有些人会续娶，有些因为各种原因续娶不了。
覃火与妻子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妻子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儿半女，他也没打算再娶。
就是云阿婆怀覃元的那一年，覃火走出森林赚钱，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脑袋大大的，身上没有几两肉，只有眼睛亮的漂亮。
覃火领着小男孩一进村，就听到同村的人在说覃田家添了一个女娃。
覃火与覃田关系很好，顾不得收拾就领着小男孩去了覃田家。
那是小男孩第一次见覃元，也是他记事的开始。
小男孩被覃火领回家，回到家就要给他取名字，他就一个劲重复：“元！”
覃火乐了：“你也想叫元，是不是听到你田叔叫他家的丫头元丫了。你不能叫元了，那就叫远吧，覃远，好听！”
第二天，覃村的人就都知道了：覃田家添了一个丫头叫覃元，覃火家领回来一个男娃叫覃远。
覃远在覃村长大的过程很开心。
他几乎每天都要路过覃元家，看着覃元从躺着到坐起，再到会走，然后说话、会跑，接着覃潇、覃华、覃凌接连出生，覃元越来越像个孩子王，漫山遍野的跑……
那十几年应该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可是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瘦弱白净的男人，一下吸引走了覃元的目光，然后他又撞见了几次覃元和那个男人走在一起的画面。
直到那天，已经病入膏肓的养父覃火，在病床上叹息了一句：“本来想跟田老弟说一下你跟元丫的婚事……罢了罢了。”
声音很小，但是覃远还是听到了。
那一刻，覃远的心慌了，他明白了：见到覃元会欢喜，见到她和那个男人说话会愤怒，一切都源于自己喜欢覃元。
但是覃元已经定亲了，与那个瘦弱白净男人。
……
覃远的养父覃火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那天正是养母的祭日。
在养母去世时的那间屋子、那张床，覃火静静地躺着，任覃远怎么叫都叫不醒。
……
按照覃村的规矩，至亲去世需守孝三个月。
三个月后，瘦了一圈的覃远，背上薄薄的行李，踏上了养父以前走的路，离开了覃村。
覃远走后的半个月，正值春暖花开之际，覃元一身红衣，在极寒森林边缘拜别父母弟妹。
……
之后，每年养父养母祭日，覃远都尽量赶回覃村上香。
村里不是没有人给他介绍亲事，但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这辈子，他能陪着一个女娃长大，已经是无上的福气了，其他的，他不奢求。
……
覃元出嫁，覃潇失踪，田叔几乎一夜白了头……
覃远时不时能够听到覃元家的消息，也悄悄照顾着他们一家人。
比如覃华的婚事，他暗中收拾了覃华第一个未婚夫。
那个男人好色，与好几个寡妇有染，只是外村人不知道，覃远也是专门打听后才知道的。
他打得那人差点残废，第二天就上门退亲了。
覃华的丈夫赵光算是覃远的兄弟。
也是覃远见赵光人品、家世都不错，而覃华被退婚郁郁寡欢，他才暗中搭线，促成了两人的婚事。
再比如覃凌出事后，他的抚恤金是覃远拼了命拿回来的，他的儿子也是覃远带头先养起来的。
*
覃远的尴尬，覃元并没有感知到。
只是见到这么多乡亲，她高兴又感慨。
腰弯得更狠了的阿父阿母、忙碌的墨崽、开心的两个女娃娃、好奇的两个女儿……
眼前的总总，都在提醒着她赶快做决定。
*
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堂屋的大桌子旁。
桌子上放着最近这段时间最丰盛的食物：云阿婆炒的腊野猪肉、阳稚做的栗子糕、姜瑄烤的开口栗子、覃月墨熬的冻梨汤……
此外，每人碗里还有一整个黑疙瘩，不过这黑疙瘩已经化冻，用手一捏是软的。
田阿公拿起筷子，招呼一声：“快吃快吃，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话音刚落，姜瑄就拿起自己碗里的黑疙瘩，张大嘴咬了一口：“嘶~哈！好吃！”
一口下去，透心凉，冰冰凉，但是挡不住姜瑄啃梨子的热情。
其他人见状也不拘谨了，直接开吃。
就连供台边上，排排坐的小金小慧都各有半个冻梨，它们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就是胸前的毛发被梨汁弄湿了。
……
饭毕，众人离席之际，覃元突然开口了。
“阿父阿母，我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即便已经下定决心，覃元真到开口的时候，还是很困难。
“有啥事，你就说嘛，这里都不是外人。”云阿婆开口催促道。
“阿母~”旁边，柳茗眼眶红红的，有点担忧。
覃元看着柳茗，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然后说道：“我想要归家！”
田阿公有点不懂了：“归家？你现在不就是在归家吗？”
这次覃元倒没犹豫，直接回答道：“不是这样的归家，是不回婆家的归家！”
云阿婆手里的木碗啪地掉地上了，田阿公也愣住了。
就连闹腾的姜瑄和柳芜都不动了。
只有柳茗开始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外公外婆，你们不知道我阿母她过得有多艰难，我阿父他~他为了要弟弟，娶了平妻……”
柳茗不是年幼的柳芜，她已经十三岁了，什么都懂。
阿父柳广志不喜自己和妹妹她懂。
不然他一个读书人，不会给她们取这两个字做名。草字头的茗，草字头的芜，就像草一样轻贱吗？
亲阿婆范氏和小姑柳广淑~不喜自己阿母覃元，她也懂，不然她们不会处处难为阿母，更在今年给阿父娶了平妻。
……
云阿婆终于反应过来了，她一把抱着还在坐着的覃元，把她的头按进怀里：“我可怜的元丫！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你！”
覃元感受着阿母熟悉的怀抱，再也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其实，覃元忍了十几年，不至于忍不了，即便柳广志娶了平妻，她还是可以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日子的，毕竟她已经对柳广志没有半分期待了。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应该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柳茗身上……
他们为了生意，竟然要送柳茗去大官家做妾，那个大官都有五十多岁了。
如果不是偶然听那个平妻说了一句，覃元真的想不到柳广志竟然如此令人作呕！
……
院门外，覃远提着一小坛酒站了很久，他没有敲门，而是趁着夜色提着酒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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