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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壶中日月3

    待铲完雪,稚子和元珊收起工具回家,虎牙拉着真真去檀树林。沿途路上真真看什么都一副新奇样子,丢了魂似的迈不开腿,在虎牙连番催促下,终于到了,真真上前触摸树干,绕着转了几圈,口中喃喃自语,又取出短刀锯下一块檀木,虎牙看的羡慕:“你这短刀真是锋利,切檀树像切草叶一般,你一定不愁木头用吧。”

    “住在森林里,怎么会缺木头用?”

    “砍树是大工程,族中会在夏季召集人手伐木,按需分配给族人,但数量不多,我们烧火也只用灌木枝条。”虎牙道。

    “这点我倒是很赞同,如果你去过我家,就知道树木有多珍贵了。”

    “你住在哪里,树很少吗?难道是浊漳溪外的大封界?”虎牙挠头。

    “我住的很远,你永远都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真真欣赏着四周风景,说道,“我的短刀虽然锋利,但太小了,并不能锯断树木,你们这里若有铁矿,伐木就轻松多了,不过万事万物相生相克,若你们有铁矿,怕又是这森林的灾难了,这便是创世神的睿智。”

    “听不懂。”虎牙挠挠头,看着真真小心翼翼的把檀木装进怀中,开口道,“天色不早了,得了木头就回吧,雪后森林还是很危险的。”

    真真笑笑:“我不怕。”

    虎牙鼓起胸膛:“我也不怕,走前稚子叮嘱我要平安带你回去,我说到做到。”

    二人争执着走出几步,头顶忽然闷闷的几声响动,真真还没反应过来虎牙就将他一把推倒,蒙着脑袋压住了他。“嘭”的一声响,二人身后一个巨大雪块重重砸在灌木丛上,炸了开来,雪雾漫天散开,四周白雾茫茫,灌木丛被砸平了,虎牙拉起真真,拍打掉身上的雪,真真仰头向上看去,遥不可及的高处,树枝积雪厚重,像一束束白色的珊瑚玲珑剔透,北风吹过摇摇欲坠。

    “我终于知道雪后的森林危险在哪里了。”

    “被积雪砸到可不是开玩笑的。”虎牙气喘吁吁的催促,“快走吧,回去以后不要告诉稚子,免得她担心。”

    之后的日子,真真像撒欢的兔子每日跑的不见人影,晚上回来就拿着短刀在那块檀木上摆弄,稚子读完书下楼喝水,看他窝在床上睡得香甜,地上木屑乱飞,将屋内打扫干净,给他盖上被子,才回到阁楼休息,过了五日,真真兴奋的跑上阁楼,要拉着稚子看他的成果,稚子也为他高兴,放下竹筒让他等等,跑出门去喊虎牙和元珊。

    三个人兴高采烈的来到门前,一打开门都愣在了原地,屋内像被打劫过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许多衣服布料,元珊呆呆问:“稚子,我们没走错吧,这是你家吗?”稚子看着火炉上煮着的汤,也是一脸迷茫。

    只见真真从木梯上缓步而下,赤着脚,散着发,手里拿着的应该就是这几天忙出的成果,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被他握在手里左右忽闪着,头发随着小风飘散:“如何?这叫做扇子,夏季扇风纳凉用的,黑檀木制的扇子怕是仙境只此一把,古往今来也只我一人有此风雅。”

    稚子咬着牙:“地上的衣服怎么回事?”

    “哦,我以前在家时喜欢赤足,当然,不是赤足站在冰凉的地上,而是踩在暖玉之上,如果没有暖玉,也可以退而求其次,用棉布覆地,这样也颇有些贴合自然的意趣,可惜我找了半天只翻出些旧衣,放在地上给你们打个样子,感受感受。”

    稚子握紧了拳头,一旁虎牙拽住了她。

    真真摇着扇,眯起眼品味着檀木淡淡的香味:“此时就缺一杯茶了,我前段时间喜欢喝蒙山茶,是蒙阴山石头上的地衣烹制,可惜这里也是没有的,罢了,将我专用的木碗取来,尝一碗前几日酿的黍子酒。”

    虎牙放开了稚子的手,三人齐齐冲了过去,将真真按在地上,好一顿拍打。

    “忍不了了真是,小孩也太皮了,把家里折腾成这样!”元珊叉着腰。

    “我八岁时都没他这么淘。”虎牙愤愤道。

    一向好脾气的稚子嗓门也高了许多:“把地上的衣服布料都收起来!全都脏了,你可知洗涮晾晒多么麻烦!早上扎了一个时辰的发髻也弄散了,今天不给你绑了,披着头发直接睡觉吧!鞋呢?鞋甩去哪里了……”

    真真抱着檀木扇躺在地上,颤抖的手指着三人:“你们……你们玷污风雅……”

    没几天扇子玩腻了,真真又向稚子要起了笔墨竹简,元珊是医女学过仙境文,其他像虎牙这样的小孩都不会写仙境字,真真说他是小时候随一个邻居学的,稚子帮他摆好笔墨,站在一旁看着,只见他握笔极为讲究,坐姿端正,神色认真,不禁一怔,又看向桌上,竹简上的字迹神韵超逸,灵活舒展,她向来不善言辞,只在心中大加赞叹。

    “这是我的日程。”真真边写边说,“这上面记录的都是我特别向往要做的事,我要按这个顺序将它们一一实现。”

    “捕雀、捞鱼,游手好闲的玩闹也被你弄的这么隆重。”稚子失笑。

    “别人都玩过,自然不稀奇,我却一样都没试过。”

    听到这话,稚子眼神一暗,静静看了他许久:“好,我们陪你,将这些愿望全都实现。”

    “小姐姐,你是个好心人。”真真持笔转头向稚子笑笑,竟有些尔雅温文,满腹经纶的气质。

    过了两天,真真开始挑剔饭菜,看着橱里的野菜干和瓜果干直摇头,声称要带着三人吃肉,三人在真真的指导下制好了工具,一起踏入积雪覆盖的森林中,真真看来是自小闯荡,学了些本事,边走边给他们讲如何分辨动物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迹,三人听的一脸崇拜。

    林间一片空地中,真真将谷子在地面洒出细长的线,延伸到竹篮下面,用细细的树枝撑起竹篮,树枝上拴着一根棉线,长长的拖到树后,四人藏在树后探出脑袋,静静等待了一会,不久就有鸟雀落了下来,大大咧咧吃着谷子,一路蹦跶到篮子下面,真真猛的一扯棉线,鸟雀惊飞,四人跑过去掀开篮子,有两只麻雀被扣在下面,虎牙和元珊开心的大呼小叫,又换了几个地方,捕到十几只麻雀,就打道回府了。

    虎牙在蘑菇屋外架起一堆木柴,真真将摘洗干净的麻雀串在木棍上,放在火上翻烤,烤好后几个人推来推去都不敢吃,真真无奈拿起来先吃,三人这跟着尝试,没想到味道很是诱人,听到真真还有一个长长的心愿单要实现,虎牙激动的揽着他的脖子,要跟着他天天吃肉。

    漆黑的冬夜里,四个人围炉而坐,柴火毕剥作响,水壶咕噜咕噜的翻腾着,稚子轻声读着一篇中容的童话传说,屋外的雪越来越大,偶尔听到扑棱一声鸟雀在枝桠上振翅飞起,啄木鸟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不知疲倦的咚咚咚啄着,野兔和狐狸在茫茫白雪上留下一串串足迹,暴风雪的晚上,无边无际的森林脚下,清脆的笑语欢声从蘑菇屋里传出,盘旋着飞向天际,直到深夜虎牙和元珊才搀扶着各自归去。

    深夜寂静的蘑菇屋中,突然从阁楼上传来一声大叫,真真坐起来没了睡意:“第七次了……”

    清漳溪结了一层冰,透过清澈冰面看得到下方汩汩流淌的溪水,稚子和虎牙抱着渔网走向溪边,元珊站在树下,对真真娓娓道来:“你和她住在一起,自然瞒不过你,稚子爹娘通晓各族古文,家中竹简万卷,稚子两岁识字,三岁译字,十分聪慧,在她五岁时,一家三口在密林深处行走,发现了一颗巨大的蘑菇,菇身上刻满了从未见过的文字,她爹娘十分好奇,就用草叶将文字全部拓下,准备离开时,突然冒出一只巨蟒,逃脱中稚子的爹娘葬身蟒腹,稚子逃过一劫,连同那些草叶一同被族人带了回来,从那之后她就噩梦连连,惧怕蟒蛇,严重时会麻痹昏厥,我娘说她这是受了创伤,很难恢复。”

    “巨蟒?森林中经常会有人被这样凶猛的野兽袭击吗?”

    “不多,可能他们去的地方太过偏远,”元珊道,“稚子口中的巨蟒从没人见过,族中人不信她的话,也不信有颗刻着字的大蘑菇。”

    “对于寸泓人来说,很多野兽体型都很庞大,更何况你说她那时才五岁,可能出于恐惧在脑中将巨蟒放大。至于那刻字的蘑菇,创世千年,古文也是渐渐演化的,偶尔在荒僻地方发现一些陌生字符或生活痕迹也不奇怪,各族都会有这种事,毕竟一代代人多少会留下些痕迹,这些古文大都没什么意义,无非是简单记事,或拜神祈祷的祝文一类,小姐姐没有译出来看看吗?”

    元珊苦笑着摇头:“那些草叶拿回来后她就誊抄在竹简上,随后堆在阁楼从未打开,族中有人说他们一家人着了魔,研究古文研究的魔怔了,稚子听到这些话十分生气,从那时起性格孤冷起来,不与其他人来往。”

    “此事知道缘由就好解决,她只需面对当时的场景,战胜恐惧,便可得到新生。”真真道。

    “谈何容易,看着自己爹娘死在眼前是怎样的刺激,成人也受不了,更何况她当时才五岁。”元珊道。

    真真皱皱眉:“我一直不是很明白,在你们这里与爹娘的感情牵绊怎么如此之深?”

    “人人都由爹娘养大,当然感情深厚,你……”元珊突然想起真真的身世,忙止住了话,心道他年幼失了爹娘,感情自然淡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