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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

    风清从半空落于院前,只见楚阔等人都被困于被烈火点燃的院中,他们身上伤痕累累,被四周的火焰逼得都蜷缩在一处,院中被栓住的马匹也逃脱不得在火中嘶鸣不止。

    院子内外的地上都躺着几具尸体,院中许直躺在血泊之中头上有被钝器重击的痕迹,田大勇倒在他的身旁胸口被穿了个血洞,他们周围还躺着几具尸体应是这谷中之人,都死于脖子被扭断。院外的墙角处陈伯与车夫马生都倒在墙边,身上全是伤痕早已气绝。

    院正门前一个老头倒在地上,喉间是一道深深的血痕,院子四周也躺着数具尸体死法各异。风清见这惨烈一幕,也来不及多想,左手出掌向院中打去,霎时间劲风骤起,院中的火焰顿时就被扑灭。

    院外围聚的众人,只见得一人从空中降下,抬手间便将院中的大火给熄灭了,心中都是大惊,一声惊呼后连连向后退去。院中被围困的几人,忽见周围火光顿灭,抬头望去,见风清立于院前,顿生一股死里逃生之感,一口气吐出,瘫倒在地。

    院中还活着的那几人现下也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孙乾等三人身上伤势都不轻,尤其是赵一海本就有伤在身,此刻似是只剩半条命了,楚阔等人身上倒是没什么过重的伤,只是楚怜已患病多时,再经此一遭已是晕倒在了浑身发抖的念儿怀中,一旁的小九也是双目呆滞浑身颤抖,好似丢了魂一般,只有楚阔还能勉强保持着理智,但也只是强撑着而已。

    这时,楚阔勉强的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走到风清身边,他一手扯着风清的袖子一手指着院外围困的众人,满脸都是怨恨之色,双目死盯着眼前的众人,目光之中仿佛要生出两把刀来在他们身上剜上几下,他边喘着粗气边急切的对风清说道:“风兄,他们,他们·······”一口气没喘上来确是说不下去,风清也不急缓缓说道:“楚兄,别急,调匀气息慢慢说来,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楚阔定了定神,便开始向风清诉说。

    昨夜,楚阔与孙乾二人对张山说完他们日间发生之事,张山大为诧异,他是真没想到,中了邪之人还能恢复,他之前虽是极不情愿,但也是无可奈何,才接受了这是山神降罪的说法,现在他知道了这么回事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张山对楚阔孙乾二人说道:“对此事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了解的似乎也不比我少,我也不能帮到你们什么,你们还是先去休息尽早离开吧。”楚阔孙乾二人,见在此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便也回去休息准备明早赶路了。

    这时的张山却是无法难以安眠,虽是深夜了,但他还是决定去谷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宋老家将此事告知。他到宋老家中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之前谷中已经有人见到了楚阔一行人,见谷中又有外人到来他们心里也都不太安稳,都聚到了宋老这来商量对策,此时张山一来可就惹出了大麻烦。

    张山向众人告知了此事,众人都大为惊异,正众说纷纭之时,宋老却大怒道:“他们之中既然有中了邪的人,那定然是触怒了山神之人,不能让他们走了,至少要将那中邪之人留下,献祭给山神才行。”

    顿时屋内一片哗然,张山更是大惊失色,道:“宋老,您可别开玩笑,他们只是从山中经过的行路之人,能怎么触怒山神,况且那人也已经恢复了,我们大可不必·······”“混账!”宋老厉声打断他道“你这是全然没将我们的处境放在心上,他们大可以一走了之,我们又如何?”

    张山争辩道:“他们之中既然有人能将这中邪之人恢复,我们不妨向他们求助一番,而且既然中邪之人可以恢复,您有何必非要一口咬定这是山神降罪呢。”宋老气的七窍生烟,大喝:“你这混小子懂个什么!我们为什么会来此你不知道吗,我们是被山外人逼得走投无路了才来到的此处,是山神的庇护我们才得以在此生息,向山外的人求助?你死昏头了吧!就算远的事你不知,那上次大祭之时那帮外人毁了我们的祭祀你总该晓得,若非如此,我们现在怎会落得这般地步?!”这番话一处,在场之人无不激愤,几位年长的老人更是满脸怒气。

    宋老继续说道:“你们先都回去,明天天亮之前叫上各家年轻力壮的拿上武器一起去把他们围了,他们要是识相点留下那中邪之人还好,不然?呵呵,那就顾不得许多了!”众人大都点头同意,张山却越听越急,忙说道:“大家不要这样,他们只是行路之人,与我们又无恩怨,我们没必要去这般逼迫他们。”

    众人一听这话可还了得,都纷纷对张三指责唾骂,宋老更是开口道:“你这混小子好不晓事,你这般在意他们死活,还不如多想想我们自己,放跑了山神降罪之人,我们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他又转头对旁边的几位年轻人道:“你们几个先将他关起来,免得坏了我们的事,等我们明早了结了这事再处置他。”那几人一起动手将张山扣拿住了,张山挣扎不开,被关进了一间暗室之中。

    天还未亮,楚阔一行人也正在熟睡未醒,忽然四周都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一个个也都睡不安稳,便都起身了。这一行人陆陆续续来到院中聚齐了,却发觉院外已经被几十号人给围困得严严实实,领头的是几位老人,而其余人都是年轻的汉子,一个个手中都拿着铁叉,锤子,柴刀等器物。

    孙乾察觉这些人来者不善,便吩咐几位兄弟小心防备着,这时楚阔也走上前去问道:“各位,我等不过路经于此,在此借宿一晚,没有什么冒犯之举,不知何事竟劳烦各位如此大动干戈?”院外领头的宋老此时也开口道:“也无甚大事,只是听说你们之中有人在此山中染了些邪气,不知是哪位?”

    院内众人见这老人话说的客气,戒心稍减,还以为他们只是想见见许直,看看中邪发狂却又好转的人现下是何等状况,便也没有多想,孙乾便让许直上前答话。

    许直走上前去说道:“在下许直,不慎在山中出了些差池,不过此时已无大碍,不知老丈有何见教?”那宋老见许直现下似与常人无异,倒也有些惊讶,便说道:“竟真的看不出什么异状了,只是可惜,可惜呀,我不敢冒这个险。”

    院中众人正听得一头雾水,宋老又道:“你们将此人留下,便可以离去了。”楚阔和孙乾昨晚听了张山所言,当即便反应过来了,莫不是要将许直给活祭了?孙乾赶忙让许直退下。楚阔心里想着,要是留下个许直能让我们脱身也不错,只是孙乾这伙人必然和自己翻脸,此刻风清又不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当下便说道:“这个恐怕不行,我等一同来此,不愿丢下任何一人。”

    宋老听完也不多说,他本也没指望这行人能答应,他叹了口气,对周围的人挥了挥手,几个年轻人直接拿着武器就冲进院内,向许直发难。院内众人没想到,他们竟然一句话不多说就直接出手了,楚阔等人吓得直接缩到了墙角边,孙乾等人还身怀些武艺,倒也并不惊慌,只是他们想着应该还有转还的余地,也只是阻挡一下,并未下重手。

    此时许直身体还没有恢复,尚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随着冲进来的人多了,孙乾四人渐渐阻挡不住也不愿真出手伤人,正要开口请求罢手,又冲进来两人朝许直去了,一人手中铁叉直向许直捅去,离许直最近的田大勇赶紧飞身将许直撞开,却不想那手持铁叉之人毫不留情的便是下死手,铁叉直接便刺穿了田大勇的胸膛,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另一人手中的铁锤也落在了许直的头上,田大勇和许直二人登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院内众人都惊骇欲绝,楚怜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孙乾等三人再也顾不得了,齐齐怒吼,杀招尽显,这谷中之人虽平日里也上山打猎多少有些本领,但还是远远不如孙乾这几人这样精通武艺的武师,所仗的不过人多势众和手中武器,孙乾这三人又正在急怒攻心的气头上,不过片刻间冲入院内的几人就被拧断了脖子,那三人捡起他们的武器,直接从院门冲杀了出去,与院外的几十人战在了一起。

    楚阔等人看谷中之人都被孙乾等人吸引了过去,便想着偷偷从侧墙翻出去逃生,那三人的死活自是顾不上了,不过这墙外是否还有人把守他们也不知,楚阔自不愿意第一个翻出去,便让陈伯和马生先行,这两人刚翻过墙去就被人发现,多般武器招呼上来,竟被活活打死,余下几人吓得躲在院内不敢动弹。

    院外,孙乾等三人与几十人战在一团,他们三位虽然武艺不错,但也难顶这么多人围攻,击杀了谷中的几人,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了。那宋老此时也是心感焦急,他本以为这几人没什么本事,不料竟然这般棘手,折损了谷中这么些人,他甚至都有些后悔对他们出手了,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这几人今天谁也别想走,他心中这么想着,便在一旁大喊道:“拿下这些人,一个也别让他们走脱了。”

    孙乾心中恨透了这姓宋的死老头,展开身法拼着身上多挨上几下冲到宋老面前,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宋老话音才刚落,便觉喉间一凉,再也发不出声了,直直倒在了地上。

    这谷中众人见宋老死去,也是一个个怒火中烧,孙乾三人只觉得攻击更为猛烈,对方人数又还众多,心知抵挡不住了,便退守回院内。谷中众人也忌惮这三人勇猛,不敢强攻,不多时取来干草点起火来要将这一行人烧死在其中。

    这院中一行人也是没了办法,院中虽还有马匹,但四面都是院墙,只有一扇并不宽敞的院门,还被他们用武器抵得死死的,策马也冲不出去,眼见火光涌起这一行人也陷入了绝望。火起不多时,风清就落在了院门前。

    风清听完了楚阔所言,扫视了周围谷中之人一圈,见他们对楚阔所言也并无驳斥之处,心下对之前所发生之事也有了个大体的了解。他心中也是一股怒火涌起,便大声向谷中众人责问道:“你们有何凭据就说是山神降罪,要将活人去生祭,你们得山神所救,敬之自然无错,但如此做法未免太过荒谬了吧。”

    谷中众人中为首的几个老人里有人说话了:“我们在此谷中生活了有五十年了,之前从未有过此事,要不是上次大祭被你们山外人破坏触怒了山神,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五十年前我们在外面被你们驱逐,好不容易在山神的庇护下活了下来,现在你们又要来打搅!我们要活下去!活下去!不管什么代价,你们是死是活我不在乎,就算杀错了那又能怎么样,只要是有那个可能我就不会放过,我根本不在乎你们的命,就像你们也不在乎我们的命一样!”他说着越发的激动,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风清听完这话却差点笑出了声:“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活下去,为了自己活下去,便可以理直气壮的去任意伤害无辜之人?!可笑的是你们连山中异变的真正原因都不知道,你们真的去调查过吗?还是仅凭着自己的臆想编造出了这么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又用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去伤害他人,你们把发狂之人活祭给山神,这异变真的停了吗?”

    这话一出,谷中之人倒是真的骚动了起来,他们真的不能确定这异变是怎么发生的,这一年来一直将发狂之人活祭出去,异变似乎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一直这么做好像也只是每次将发狂的人活祭之后心里能稍微的安定一点。

    风清又继续说道:“你们口中所谓的山神确实是存在,只是并非真的是神而已,她并不需要你们的祭祀,也从没给你们降过罪,但这山中异变确实与她有关,只是她是被人用邪法所伤,在无意识时才散发出了这黑气,如今这邪法已破,这山中异变也会慢慢消失了。”

    这时,这谷中众人却满是嘲讽“这小子会点戏法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是啊,还说的有模有样的,还邪法?”“我看他就是编个理由想让我们放他们走,你看他可拿得出凭证。”

    风清再也忍不住了,仰天一阵长笑,愤怒怜悯而又满是嘲讽,以他的本事这山间散逸的黑气根本伤不了他,他稍稍留心一点,保着楚阔一行人过山也没什么难度,他之所以要去调查真的是想要将这异变消除以免它日后再伤到山中居住以及经过之人,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拼了命去干这事而此事的受益者竟是如此对待自己。

    风清笑罢,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右手掌刀一挥,地面之上现出一道十几丈长的巨大裂缝,谷中之人顿时人人心惊胆寒嘲讽之声瞬间消失了,风清一字一句说道:“我当下确实无法向你们证明,但这不是我的原因,而是你们无法马上感受到这山间的变化,过阵时间你们自然能感受得到。我不需要编理由,更不需要你们‘放’我走,我现在只想说最后一句,把路让开!”谷中之人一时间没人再敢做声,本来将院子围住的众人向两侧退开,在院门前留出了一条宽敞的路。

    楚阔大喜,赶紧让小九收拾好还未被火烧掉的行李,命念儿将楚怜送进马车,过了一会功夫,小九收好了东西,念儿也将楚怜安置好了。楚阔自己骑上了自己的马,并让小九赶车,让念儿骑上陈伯的瘦马,便从院子中走出,对外墙边陈伯和马生的尸体好像完全未看到一样。

    而孙乾那三人站在院中似乎并不想走的样子,风清目光向他们望去,孙乾沉默了一会道:“他们杀了我兄弟,我······”风清打断道:“孙先生,请你明白,我在这不是为了帮谁或杀谁的,我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这地上的尸首也够多了,你还要出手我也不会多管,你们自行解决就是。”

    孙乾明白风清的意思,心里也明白了风清不会相帮他们任何一方,他这边只余三人还都伤重再作纠缠也毫无意义。他和高进背起田大勇和许直的尸体,扶着重伤的赵一海,三人艰难的从院中走了出去。

    风清知道他心中的仇恨绝没有消失,但风清更加清楚对于这世间的恩恩怨怨自己并没有去指点别人的资格。这世间的恩也好仇也罢,不论是何种生灵都是避免不了的。

    这几人一路行到了谷口,孙乾叹了口气对楚阔说道:“楚公子,此行我就不陪了,这趟算我们白跑,你有风公子同行想来也不需要我等了。”

    楚阔心里明白自己在院中所为,孙乾确实已是看不上自己了,但想着他们五人之前一路上帮了自己不少,也是因为自己急着赶路才让他带自己走这山中近路,才有此波折,他们也折了两个兄弟,心中稍稍有点内疚,更何况风清还在一旁,万不能让他也瞧不上自己,即使是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便说道:“孙先生,此行实在抱歉,我付你们三倍的报酬,这马也赠与你们。”他当即取出财物付给孙乾,并将陈伯的瘦马送给了他们,孙乾三人也没拒绝坦然收下了。

    之后孙乾给楚阔粗略的画了张地图,指点他如何从山间走出并到达官道,完成之后他向风清告了别就带着兄弟离开了。

    楚阔让念儿上马车照顾楚怜,他们乘着两马一车一路前行的速度快了不少,不到一日的时间就走出了这片山脉走上了官道,这时连风清也没察觉到,一道血色的身影已紧紧的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在夜色完全笼罩之前,这一行人沿着官道终于来到了一座小县城的客栈之中。夜间,楚阔正准备找风清谈谈楚怜的病情,这时念儿急忙跑了过来说道:“公子,出事了,小姐的病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