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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

    辰朝是人族在神州浩土之上建立的当今最大政权,自高祖祁季立朝以来至今以历二百余年,传十三帝。据传高祖乃世之奇人,周身常伴五色云气,斩蛟龙而起义,在修行门派太玄道的助力之下推翻前朝暴政建立新朝,将国土划分为司州,豫州,兖州,徐州,青州,凉州,并州,益州,冀州,幽州,扬州,荆州,交州十三州而治,而助其夺取天下的太玄道被奉为国教世享尊荣。

    时值六月,正是暑气难耐之时,荆州东北部与扬州接壤的山间野路上一小队人马正顶着烈日艰难前行。这队人马之中为首者是一位相貌堂堂身穿黑色袍服的青年,他骑着骏马走在队伍最前列,在此时烈日当头他身上早已汗流浃背,脸上满是疲惫,眉目之间也拧出了一个结。

    在他身旁有五名身形健硕的男子,他们虽是步行但却步履轻快,不紧不慢的跟随着为首的青年,烈日之下他们额头上虽是难免有汗珠滴落却神色坚毅不露倦意。

    跟随其后的是一辆两马拉行的马车,一车夫挥着马鞭驱车而行。马车两侧各跟着一个仆从一男一女,他们都背着个老大不小的包袱,早已是累的东倒西歪仿佛随时都会瘫倒在地的样子。马车侧后方是一个骑着瘦马小老头,他不住的喘着粗气,满脸都是烦忧之色,本就布满皱纹的老脸被扭曲的更加难以入目,他虽是满身的疲累但眼睛却时不时的向后方瞟去。

    行在队伍最后的是一位身着青色袍服的年轻男子,此人生的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相貌甚是俊秀,可奇怪的是他看起来年岁应已过及冠之年却不曾束发,任满头青丝垂散。他闲跨于马背之上显得悠然自得一手拿着酒葫芦不时啜饮,口中还时不时哼出一俩句小调,一双眼睛也没闲着这一路山间之景都净收于眼内,察觉道前方的目光也都付之一笑,这酷热的暑气似乎为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细看之下他额间竟一滴汗珠也没流,真倒是一位正在游山玩水的逍遥客了。

    这队人马在曲折的山路上绕行多时,约莫以至正午,便准备找一山阴处休息调整。

    这一路人乃是交州一县令的家眷,为首的黑衣男子是县令长子名叫楚阔,马车中坐的是县令的女儿名唤楚怜,瘦马上的小老头是县令家中管事这里人叫他陈伯,两个仆人男的叫小九,女的叫念儿。

    五名健硕男子是请来一路保护的武师,分别叫孙乾,赵一海,许直,高进,田大勇。赶车的车夫叫马生也是被请来一路随行驾车。

    只因楚怜染上了重病故而想返回中原地区故里养病寻医,也因此有了这趟行程。

    而那位青衣男子名叫风清本不是这队伍中人,只因两日之前这一行人在郡中酒舍里与之结识。

    原本只是在饭后邻桌客人之间相互闲聊,但在交谈之中楚阔发现风清见识广博非常人所能及且其气宇轩昂绝非平凡之辈,后又得知风清接下来准备北上游历,正巧与他们的行程有一段同路,便邀请风清同行,风清也不拒绝当下便欣然应允,这才引出后事。

    找到一处阴凉之地,一行人终于歇息下来。楚阔拴好马匹,便向那几名武师道:“此处不知是否安全,辛苦几位多加留意,以防万一。”武师中为首的孙乾应了一声:“公子放心,此处我们几人不是第一此经过,这里没有盗匪聚集,但山野之间难免有野兽出没,我们去周围排查一下,各位安心休息。”说罢便对其余四名武师吩咐了几句,那四人当下便向四周散去,余孙乾留在此处照应。

    那一边,陈伯也吩咐念儿将小姐扶下马车,并让小九去取出干粮和水袋。楚怜在念儿的搀扶下也缓缓从马车上下来了,只见这姑娘身着淡黄色的襦裙甚是典雅,只可惜身形消瘦看着感觉弱不禁风的样子,本是柳眉杏眼一副姣好的面容,可脸上气色却极差,虽有人搀扶着却仍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楚阔见状赶忙迎了上来,关切问道:“妹妹,身体可还撑的住,这山路颠簸真是难为你了。”楚怜淡淡的苦笑了一下道:“兄长放心,我还能坚持住。”她虽嘴上如此说着,但声音却甚是虚弱,楚阔赶紧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让她坐下休息。

    这时风清也栓好了马匹,又整理过了随身的行李,便向楚阔等人这边凑了过来。楚阔招呼他一起过来坐下,说道:“风兄真是奇人,这烈日当头,山路又崎岖难行,我们一路走来都甚是疲累,但风兄瞧着倒是气定神闲悠然得很啊。”风清爽朗一笑说道:“我常年四方游历,这点波折对我来说倒不算什么。楚兄看着不像是经常远行之人,本应慢行为好,可这一路行程却是太急切了些。”楚阔看了一眼妹妹叹了口气说道:“不瞒风兄说,我妹子突染重病,交州乃我朝南部边陲苦良医难寻,我这是心中焦急想早日送她回中原故里修养求医,这才一路不敢耽搁。”

    风清仔细看了看楚怜,神色微变道:“楚兄,我看楚姑娘这病确实不同寻常,普通药石怕是难以医治,我这些年四方走动,自恃也有些见识,你若肯直言这病因何而来,我或许能帮到一二。”楚怜满面愁容看了风清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楚阔此时却心中大喜,原本他与风清结交便是看他见识广博或许能对楚怜的病有所帮助,这一路想开口求助却没什么合适的机会,这下难得风清主动开口,正准备直言相告。

    这时陈伯走了过来,开口道:“公子,这一路大家都劳累了不妨先吃喝些,小姐也该服药了。”说罢便吩咐小九将干粮和水袋分与众人,并让念儿伺候楚怜服药。

    楚阔知道陈伯是故意打断他们,也知道陈伯一直对风清有所防备,再细想与风清结识确实不久此时将此事告知的确不妥,当下也便岔开话题对风清说:“风兄咱们且不提这些烦心事,此处山景也不错,我这还有些美酒,我去取来与风兄共饮。”风清知道他有所顾虑,淡然一笑道:“甚好,如此便谢过楚兄了。”楚阔取来几坛酒,先递了一坛给风清,又招呼孙乾一起过来饮用。

    众人吃过干粮身上疲累稍减,楚怜用过药又喝了些清水气色有了些好转。那三人喝着酒正相谈甚欢,楚阔说道:“我们之前走的都是官道,日前才走到这山间野路上,两位都是久历四方之人,还要请教在这乡野间赶路可有何要提防之处?”孙乾喝了口酒,说道:“这山野间确实是有危险的,常有人游历的名山大川之间倒还好,而一些人迹罕至的不知名的荒山野岭确实危险异常,”他又喝了口酒,顿了顿,接着说道:“山野之间有野兽出没是十分常见的,一些山头上还会又盗匪盘踞,这些都还好我们一般都能应付,可我听一些我们这行的前辈说过这山野间可能会遇到山妖精怪,尤其在夜间更是怪事频发,我记得上次一位前辈跟我说······”这时他感到四周的目光都向他集了过来,楚怜嘴唇有些颤抖,小九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赶忙说道:“大家别怕,我不是说我们这,这条路虽然偏僻但可没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最多是有些野兽罢了,我一年多前护送一路商队是从这走过的,前方的山谷间还有几十来户的人家居住,我们修整一会出发,日落前肯定能到那。”

    听到这楚阔也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我们今晚要在荒野露宿了。”孙乾答道:“公子不用担心,我就是知道这条路我们能走,山道可通马车而且我们翻山而过比走官道要节省两日以上的路程,所以才敢带你们往这走,等我那几个兄弟回来略加休息之后就马上出发。”

    不多时,去四周查探的四人中,赵一海,田大勇,高进都陆续回来了,各人修整了一番,眼看午时已过该继续赶路了,可许直却迟迟未归。

    陈伯脸上满是不悦,没好气的对孙乾说道:“孙先生,已然这个时辰了,你的人里还有人未归,怎么?还要我们家公子小姐在这等你们吗?”孙乾也是大感焦急赶忙向陈伯赔个不是,转头对赵一海和田大勇说道:“你们赶紧去找找,别让他耽误了我们的行程。”

    那两人正要起身,只见左侧树林一个人影晃了出来,定睛一看正是许直,他离开之时本是步履稳健,而此刻确实步履蹒跚,低着头仿佛失魂落魄般从林中向这边走来。

    孙乾大怒:“混账,你小子野哪去了,耽搁这么久还搞成这幅模样回来,还要这里公子小姐来等你一人,像什么话,赶紧滚过来,你也不用休息了,马上动身赶路。”可那边许直仿佛未听到一般,既不回话也依旧是迈着蹒跚的步子向众人走来。

    眼见许直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众人都满脸惊疑。孙乾大步流星向前走去,正欲劈头盖脸的教训许直一番,刚近他身前,忽听背后风清大喝:“退开!”

    孙乾还未来及反应,只见眼前凶光一闪,许直猛地抬起头来,满脸凶相毕露,只见他双目布满血丝满目凶厉之气,脸上以及脖颈四肢之上青黑色的血管凸起,大口一张便向孙乾脖子咬去。孙乾又惊又惧,但他毕竟是练过武艺,临危之间陡然一个后翻躲过了这一下,许直一声大吼,这吼声简直不似人声,随后一跃而起继续向孙乾袭去。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众人,楚怜尖叫一声躲在兄长身后,楚阔也是一身冷汗,几名仆从马夫吓得缩成了一团,余下三名武师也来不及多想,奔袭而上相助孙乾。

    风清看着眼前一幕,也是吃了一惊,但他面无惧色,双目精光一闪,向四周环视一圈,其余几处都没什么异常,只有许直周身以及他后方的林中一股阴郁之气凝而不散。

    就在这当口,孙乾等四名武师也与许直交上了手,许直此时攻击完全没有章法,就是简单的抓,扑,咬,但速度却奇快,力量也大的吓人,那四人一时难以近身,赵一海不慎胸前挨了他一爪,胸口立刻鲜血淋漓,五道爪印深深印在了上面,赵一海吃痛惨叫一声单膝跪倒,许直接下来一爪直向他天灵抓去,他赶忙就地一滚狼狈躲开这一击,高进和田大勇趁机施展擒拿手法,一左一右扣住许直两只手上的诸般大穴,许直正欲挣扎,孙乾展开身法移至许直身后锁住了他的喉,这四人一时僵持不下。

    赵一海艰难从地上爬起,正要上前相助,此时异象陡生,许直的头竟向后转了半圈,张口便向孙乾脸上咬去,孙乾大惊头急向后仰,手上顿时也松了力,许直挣开孙乾,双手之上气力陡生,将高进和田大勇二人甩了出去。

    许直摆脱束缚,又是仰天一声大吼,凶狠异常,好似一头正要择人而噬的恶兽。正当他正要再次发难之时,风清身影闪动,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青影闪过,风清已至许直身前,只见风清右手剑指直指许直眉心,指尖一团金色的光华慢慢从许直眉心融入,此时许直好像一只断了提线的木偶无法动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随着金光打入他的身体,他七窍之中散出肉眼可见的淡淡黑气,周身凸起的血管也慢慢平复,当风清指尖光华散尽他便收手而立,许直宛如一滩烂泥般倒了下去。

    从风清出手到许直被制服不过片刻,但在场之人除了风清还面色如常,其余都呆滞住了,直到许直倒地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孙乾最先反应过来,扶起受伤兄弟,在风清面前拜了一拜道:“谢仙师救命之恩。”风清赶忙还了个礼说道:“孙先生不必客气,我们一路同行这本是应该,许直刚才是被邪气侵体,但此时已无大碍,你们先照顾好他吧,等他转醒我们再问问他所遇何事。”孙乾等人知许直无甚大碍都大喜,几人赶忙将他扶起,喂了些水在一旁照料。

    楚阔等人一时惊魂未定,衣衫都被冷汗浸湿,待回过神来,楚阔也快步走来对风清一拜:“多谢风兄,不,风仙师出手相助。”风清淡然一笑:“楚兄,不必如此,我也只是凡人,只是有些修行,却也当不起仙师二字,你我有缘结交还是以朋友相称。”楚阔大喜,口中还是再三道谢。

    风清一回身,楚怜也慢步走了过来,忽的跪在风清面前叩了个头,口中请求道:“求仙师救小女子性命。”风清也未想到她忽然行此大礼,赶紧扶起楚怜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楚姑娘快快请起,你身患之病非同一般,我不会见死不救,但此时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风清对楚阔道:“楚兄,此山中情况不同寻常,我们不宜在此耽搁,孙先生说前方山谷有住处,我们还是尽快赶去。”楚阔听到后立即吩咐余下众人收拾好行李马上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