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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别将我挽留!(七十五——七十六)

    “……她发短信邀请我看电影,是在大年初四的夜晚,那时候我正和长春在一号卡座聊天。这事,我当时就告诉他了。如果我想和她一起去看电影,我会告诉长春?这样,我给他打个电话,你问问他!”

    不由分说,李浩倡从紫琼手里夺过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长春的电话,递给她。隐隐约约,李浩倡听到那边说话了。紫琼眉毛一挑,明显是吃了一惊。但是她接下来说:

    “你好啊,长春!今天李浩倡来深圳看我,我和他聊到你,现在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声,闲聊几句……”

    从伤心气愤得说话颤抖到现在和长春在电话里谈笑风生,紫琼迅速调节情绪的能力,让李浩倡吃惊。他以前从未看到紫琼的这种能力。

    直到按下挂机键,紫琼也没提及大年初四有人邀请他看电影的事。

    “你怎么不问那件事?”李浩倡问。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那是你不问哦,电话我是打通了的。反正我人正不怕影子歪。”李浩倡说。

    “但是今天你的回信不好,拒绝得坚决不彻底!”紫琼说。

    “怎么不坚决不彻底?”李浩倡觉得紫琼有点胡搅蛮缠了,“‘对不起,不能应邀!我刚刚到深圳我老婆这里!’,这都算不坚决不彻底,那怎么回复算坚决彻底?”

    “‘我有老婆,不能应邀!以后请不要联系我!’这样的回复才算拒绝得坚决彻底!”

    “好吧,我再回复一次!”李浩倡拿起手机,准备编辑短信。

    “你回吧,装模作样!”紫琼在沙发上把头扭到一边。

    语气明显缓和多了。

    其实,听完浩倡讲述他和胡艳萍认识的过程,紫琼心里认为胡艳萍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她和浩倡原来对胡艳萍的看法一样,认为胡艳萍仗义又胆大的豪爽女孩子。

    “突然想外婆了!”浩倡说。

    “怎么啦”紫琼问。

    “很多年前,外婆曾经教导我说:一个女孩子,在你面前使点小性子,耍点小脾气,你都要忍着。因为你是男人,爱护女人是男人的天职!人都要结婚的,夫妻一定会吵架的。李浩倡,哪天你和你妻子吵架了,冷静下来后,你应该主动和妻子和好。我已经预测到2000年春天的某个夜晚,在南方沿海一个叫深圳的城市,你妻子会因为几条手机短信,对你产生一点误会,冤枉了你,你不能生气,你要心平气和地给她解释……”

    紫琼的肩膀抖动了一下,终于忍不住笑了,转过身来指着李浩倡说:

    “即使是在编故事,也不忘为自己辩护——我哪里冤枉你了?‘2000年春天的某个夜晚’、‘南方沿海一个叫深圳的城市’,‘几条手机短信’,编得神乎其神!编,你接着编!你个骗子。外婆还说什么了?”

    “外婆还说:吵架前在做什么,吵架后接着做。这样,我们就认为:美好的生活从未被打断!老婆,你审问我之前在做什么?”

    “做什么?”紫琼问。

    “在——”李浩倡凑近紫琼,猛然伸手捧住紫琼的头。深深一吻。

    “你个无赖!”紫琼语气气愤地叫了一声,伸手打了一拳浩倡的肩头,但却迅速地回吻过去……

    李浩倡到深圳不久,也是在一个雨夜,北川坐在办公室,正用电脑写着一份材料,突然短信提示音响了一下。他瞟了一眼,是和田的一条短信。自从春节在“北岸”分手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在打开短信前,北川想了一会:这条短信会是什么内容呢?

    分手后感到后悔,再续前缘?在这个念头从心里一闪而过的同时,北川的后背像有一群蚂蚁爬过——太荒唐了、太幼稚、太可笑了——自己居然还冒出这样的念头来!和田做什么决定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旦做出决定,很难更改,更何况是分手这种决定人生走向的事!

    那是工作上的事?要人帮忙出个主意或者分享一下取得的成绩?原来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北川凭直觉,这条未读短信的内容也不会是这样的。

    北川站起来,点燃一支烟,拉开办公室的窗子,呼吸着新鲜而潮湿的空气。

    一条短信而已,居然弄得自己胡思乱想。他知道,自己的内心,还是没有放下和田。

    北川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按下手机键,一条短信,出现在幽蓝的手机屏上:

    “有领导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接触下来还行。双方商定‘五·一’订婚。”

    北川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回复。他把手机放到办公桌上,又点燃一支烟。老实说,他想到了和田和自己分手,会快速寻找一个适合结婚的人;但是,他没想到,和田会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并且在“五·一”订婚。也许,和田和自己分手前,就有了目标。想到这这里,北川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蠢猪!自己呢?自己还没从分手的伤感和遗憾里完全摆脱出来,至于再找一个女朋友的事,压根就没想。因为他想先把自己管的这一摊子按自己的想法理理顺。

    该放下和田了,北川!他在心里喊了一声。

    北川拿起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看着手机屏,北川觉得自己小气了!分手时,自己不是答应和田,对待彼此,至少要像对待读书社的其他同学那样吗?以后怎么能失去联系呢?!

    想了想,北川删除了这条短信。

    又考虑了一会,北川再次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北川看了看短信,觉得还是不妥。和田和自己分手了,她现在告诉自己她找到了新的男朋友,而自己却在这里怀念过去、感叹她留给自己的都是美好;这条短信,在任何人看来,表达的都是自己的依依不舍。

    北川再次删掉编辑好的短信。

    想引用一句贴切的话来回复和田,居然找不到,北川沮丧地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还是用自己的话来回复她吧!

    “知道了。祝福你!”北川编辑完短信,按下回复键,然后八手机扔到桌子上。

    北川点击了一下鼠标,再次回到还没写完的材料上来。十几分钟,他没在电脑上敲出一个字来。虽然刚刚在心里骂自己是个蠢猪,要放下和田。可脑海里翻腾着的是和和田以前的点点滴滴。在BJ和武汉街头的漫步、在火车站、汽车站和田跑向自己头发翻飞衣袂飘飘的样子、第一次在江边的拥抱、第一次在和田寝室的亲吻……

    北川摇摇头,想摆脱这些如电影快闪镜头一样涌来的画面,可他发现这只是徒劳。他索性站起来,点燃一支烟,望着窗外,闭上眼睛,尽情回忆和和田的过去。

    那些温暖、甜蜜的回忆,像一股巨大的暖流,冲击着北川脑海的同时,也冲开了北川的泪腺。在北川低头的一瞬间,一颗硕大的泪珠,“啪”地一声砸在电脑键盘上。

    泪水四散溅开……

    “五·一”假期到了。这是中国的第一个放假七天的“五·一”长假。

    北川因为从春节到现在没有休息一天,被局长命令休完整个“五·一”假期。面对这个七天的长假,北川有点不知所措。

    三号的下午,李浩倡接到北川电话,说要去看看外婆。李浩倡说,回来了就别着急走,晚上在家一起吃个饭吧。

    六点,晚饭准时开始。安歌坐在靠厨房的那边,和外婆对着,李浩倡和北川一南一北分坐在餐桌另外两边。

    李浩倡、安歌和外婆三人发现,北川似乎比春节期间瘦了一点。但是三人都没说他们的感受。

    吃腻了“北岸”的食物回头吃家里的饭菜,李浩倡食欲不错。两个大小伙子对食物的热情,深深感染了外婆,她老人家又添了半碗饭。

    “外婆今天食欲不错啊,还添了半碗饭!”李浩倡说。多年来,李浩倡很少见外婆添饭。

    “哈哈,那是因为你们两个年轻人吃得香,诱惑了我!”外婆笑了。

    “所以啊,你们两个人,要常常回家吃饭!”安歌说。

    “好,尽量多来!”北川放下饭碗说,“特别是李浩倡要多回来。我嘛,现在毕竟到外面去了,没原来方便了。不过回来的话,只要时间来得及,一定来看外婆,陪您吃饭。”

    “还是工作重要,你们把自己的事做好,外婆最开心。北川,这次休假几天?回家看父母了吗?他们还好吧?你在下面工作还好吧?”外婆问北川。

    “休假七天啊,外婆。好长的假期,都不知道做什么!前天、昨天回家看父母了,他们都好得很。我在下面局里工作得也很好,领导和同事都很配合我。”北川回答。

    “那就好!”外婆停了一会,突然说,“北川,快点找个女朋友吧!工作重要,享受青春也重要。没有爱情的青春,是苍白的青春哦!”

    “是,外婆!”北川放下碗筷,挺了挺胸,用一种军人回复上级的语气,大声回答了一句,然后向外婆调皮地眨眨眼。

    北川夸张的动作和语气,让外婆笑了,她接着说:

    “外婆是跟你瞎操心。这么优秀的小伙子,何愁没有姑娘伢来找你!只是,你自己要学会放下,这样你才会走得更快更远更轻松!”

    “外婆,你说的我都懂!”北川点点头说,“我下去后,一直在忙一件事,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保证做到工作生活两不误!”

    “好,等你好消息!三十一啦,该考虑自己的事啦。”外婆点点头。

    吃完饭,在二楼李浩倡的房间,李浩倡问北川:

    “和和田还有联系吗?她现在怎么样?说实话。”

    “今天和田订婚,完了和未婚夫出去旅游几天!”在李浩倡面前,北川不想隐瞒什么。再说,这件事大家终究都会知道。

    李浩倡一听,露出吃惊的表情。北川拍了拍李浩倡的肩膀接着说:

    “‘五·一’订婚的事,和田在四月份就告诉我了,那时候,你正在深圳紫琼那里。”

    李浩倡点燃一支烟,快速地吸着,每一口都吸得很深。吸了一半,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说:

    “北川,现在回过头来想,和田知道你不能马上调到武汉去工作后,应该就动了放弃你另找他人的念头,要不,怎么会在‘五·一’订婚?太……”

    “别说了!都过去了!”北川连忙打断李浩倡的话。

    两人一时无话,房间里静得可怕。书桌上“母鸡啄食”闹钟的“咔嚓”声急促响亮。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安歌上楼来了。她直接走进房间来,坐到沙发上。

    “你们两个,有别的事吗?如果没别的事,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好久没看电影了。”

    “可以啊,一起去吧,”北川回答说,“正愁这七天假期不好消磨呢。再说,安歌你好多年没在我面前提过要求了,今天怎么也得答应你!”

    李浩倡把安歌和北川送到“江汉影都”门口,把车钥匙扔给北川,说店里忙,转身离去。

    过沙隆达天桥的时候,李浩倡给安歌发了条短信。

    “四月份,和田告诉北川:她五月一号和别人订婚。在和北川聊天时,别聊情感话题、别提和田。”

    安歌在电影院看到李浩倡发来的短信,呆住了!

    虽然大年初二就知道他们俩分手了,可现在,和田真和别人订婚了,还是让安歌有点惊讶。她惊讶的不是和田与其他人订婚这件事,而是她和北川分手后到和其他人订婚的时间间隔之短。

    去年夏天,李浩倡在饭桌上说起的北川调动的事,说那时候和田对北川的调动表现的很消极、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那是不是说,在潜意识里,和田已经打算放弃两人十几年的感情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和田现在和他人订婚,也不让人意外了——其实她早有打算!

    看到自己深爱过十多年的女朋友,离开自己和别人订婚了,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不舍、思念、心痛、悔恨、沮丧甚至愤怒?不管有多少种心情,到最后,都会混合成一种感受:难受!和田和别人订婚这件事,不管北川哥多么沉稳坚毅,他现在知道后,心里肯定不好受。

    一般来说,曾经的恋人分手后,都有意无意地放弃联系彼此,只有极少数还会保持联系。看来北川哥和和田就是极少数的那部分人。自己订婚、结婚这种事,不论怎么说,对前恋人都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和田居然把自己订婚的消息告诉北川,说实话,安歌有点不明白和田是怎么想的,或者说,她不懂北川和和田分手后还保持着一种什么关系。

    安歌稍微转了一下头,去看北川的脸。黑暗里,银幕上的反光在他的脸上闪烁变换,忽明忽暗。这张轮廓分明的脸,确实比去年到他单位看他时,消瘦许多。早在今晚的饭桌上,安歌已有这感觉。现在,看着着张脸,愈发觉得饭桌上的感觉是对的。

    去年十一月份和哥哥一起去看望北川哥的时候,他的脸也没这么瘦。这是和和田分手后伤心导致的结果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受到的情感伤害该是多大啊!

    安歌把目光转向银幕,尽量融入电影情节,不去想北川的事。

    电影散场,北川和安歌上车回“张居正街五号”。车上BJ路,因为是“五·一”劳动节的缘故,城市的灯光比往日更加明亮辉煌。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市,安歌心里一片灿烂。她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抓那个曾经想抓住而没机会抓住的人。她转过头,对北川说:

    “北川哥,你这几天真没事吗?”

    “是啊,真没事。正想怎么打发这几天呢。”北川看着前方,似乎思考着什么。

    “那我们选定个地方,一起去旅游几天吧!”安歌说。

    安歌的声音很大,仔细听起来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半夜,李浩倡接到安歌的一条短信:

    “我明天和北川哥出去旅行几天,预计七号晚上回来。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要好好照看外婆,每天早点回家,晚上一定要在家照看外婆。”

    这些年,多亏安歌一直在家照看外婆,才有了自己随心所欲四处游走的自由;今天,她好不容易有了去旅行的想法,还只是几天,李浩倡当然是支持的。为了让她出去玩得开心,他回复了一条短信:

    “你放心玩,我明天回家照看外婆,直到你回家。”

    短信提示音又响了一下,还是安歌的短信:

    “不要告诉外婆我是和北川哥出去的,说和谁出去都行。”

    这是什么意思?李浩倡想了想不知道安歌的意思,也懒得想了,简单回复了她一个字:

    “好!”

    李浩倡本想扔下手机休息,想了想,还是给北川发李浩倡了一条短信:

    “安歌很任性,别什么都由着她性子来,好好照顾她!”

    几天后,安歌背着包,走进家门。

    李浩倡看到了一张和原来差别很大的脸。安歌的脸原来是白里通红,是那种少见阳光的白嫩脸。现在的脸依然白里通红,但红色更深,白的更亮,一看就是那种在阳光下运动后的健康肤色。

    虽然没有笑,但她整张脸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开心。

    在厨房做晚饭的整个过程中,安歌不时哼唱着什么,动作轻盈而快速。浩倡在一旁打下手,外婆则和原来一样,开心地看着两孩子忙碌着。突然,浩倡看见外婆在向自己招手,连忙凑过去。外婆对浩倡耳语道:

    “看来小丫头这次出去玩得很开心,以后,多让她出去走走!”

    “好,以后让她多出去玩。”

    吃完晚饭,李浩倡回到店里。看来还在“五·一”假期的消费高峰里,店里上座率还不错。

    在店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李浩倡走到广场上,在广场南边的一个冷饮亭买了瓶冰可乐,坐到商亭门前的一张四座连体桌子北边座位上。

    南风从江面吹过来,温和舒适。李浩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可乐,无意识地看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显得百无聊奈。

    有一个女孩子买了一瓶饮料,嘭地一拉开饮料罐,坐到李浩倡对面。

    这不是胡艳萍吗?!

    在李浩倡认出胡艳萍的同时,含着一口饮料的胡艳萍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伸出食指指着李浩倡。

    两人同时笑了。

    “真巧啊,这时候在这里遇见你。”李浩倡说。

    “是啊,好巧!怎么,今天休息啊,没在店里上班?”胡艳萍问。

    “嗯,今天休息,天气好,出来转转。”

    两人从天气聊起,随心所欲,但是都巧妙地避开了上次紫琼在深圳代接电话的事,就像这事没发生一样。

    这天过后,胡艳萍还像原来一样,不时去“北岸”吃饭、喝茶;李浩倡也和原来一样,依然给她打八五折。只是,胡艳萍再不给李浩倡打电话了,偶尔联系,也是通过短信。

    今年的梅雨季节似乎比往年要结束得早些,六月下旬,连续的降雨就停止了。火热的东南季风一阵阵越过长江,鼓荡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三伏天又来了!

    有几天没回家了。在日化踢完球,李浩倡赶回到“张居正街五号”吃晚饭。对外婆来说,享受家庭时光,最具体的体现,就是和孩子们在一起吃饭、聊天和画画。

    晚上,李浩倡在外婆画室一边和外婆聊天,一边仔细欣赏她老人家最近的两幅画作。外婆最近的画越来越抽象,哪怕是和去年的画相比,技法和色彩上又有了些许变化。那些色彩就像一些色彩炸弹,炸开在画布上,在视觉上给人以剧烈的冲击。

    最近李浩倡关注的重点在风景画上。他和外婆聊到了巡回派画家中的希金斯和列维坦,特别是希金斯的森林,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想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再次出去游览一次国内的山水,然后用一到两年的时间,向他们学习,扎实地画几幅风景画。

    和外婆聊到很晚,李浩倡才上楼睡觉。刚走到房门口,安歌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看样子,她是听着李浩倡的脚步声走出来的。

    “哥哥把你的车借我用两天!”

    “一直在等我?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李浩倡打开装球鞋、球衣和足球的包,掏出车钥匙递给安歌。

    “去哪里、和谁去一起去?做什么?”李浩倡接着问。安歌一个人开车出去的话,李浩倡还是有点担心。他不担心安歌的车技,他担心她和谁一起去,到哪里。

    “去年我和你看北川哥的那次,他不邀请我今年去洈水水库玩吗?我和两个同事约好了,明天就去。划船、钓鱼,在湖心岛的篝火边聊天讲鬼故事、住帐篷……一想就觉得好期待!”安歌开心地说,“要是外婆明天问我去哪里了,你就说我和同事一起出去学习两天。不能说别的哦……”

    一听去到北川那里玩,李浩倡放心了。

    “去北川那里,对外婆有什么还隐瞒的?……”

    “哎呀,就你啰嗦!照我说的说就行!”

    “好吧好吧……”李浩倡挥手说,“早点回房间睡觉去。”

    老实说,夏季是浩倡比较喜爱的一个季节。仔细寻找自己喜欢夏季的原因,浩倡觉得,无非是童年、少年时代,夏季给自己留下了很多自由自在又美好的回忆。强劲燥热的东南季风、浩荡的江水和葱郁巍峨的荆州古城墙,是关于故乡夏季最清晰、最亲切的记忆。

    傍晚去宝塔湾游泳的时候,李浩倡碰到胡艳萍。胡艳萍和几个女孩子刚刚游完从江水里走出来。她们浑身还滴着水珠,一步步顺着台阶往江堤上走,雪白的腰腹和大腿肌肤让人不敢直视。

    在台阶上和李浩倡错身的时候,胡艳萍向浩倡招招手,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李浩倡有个感觉,从去年冬天以来,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好像哪里都能碰到她。

    晚上回家,李浩倡用轮椅推外婆出去散步。

    南城墙跟下的外环上,南风习习。外婆突然扭头对李浩倡说:

    “最近安歌的电话越来越多,大部分通话都避开我,到一边去讲电话。这丫头,应该是恋爱了。”

    “是吗?我怎么没一点感觉?”李浩倡说。

    “所以啊,你是个粗心的哥哥。”外婆笑了,招招手。李浩倡走到外婆面前,蹲下身子听外婆继续讲,“六月尾,安歌不是外出学习了两天么。从那次回来开始,她的电话突然多了起来。”

    李浩倡心里一惊。那次所谓的学习,其实是到北川那里玩了两天嘛。现在那个和她通话的人会是北川吗?

    从认识北川起,安歌就喜欢他,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那时候安歌对北川的喜欢,更多的是一个小妹妹对大哥哥的喜爱。

    现在北川和和田分手,是一个没有女友的男孩子;而安歌又长大了,她完全可以把一个小女孩对大哥哥的喜爱转化成一个女孩对男孩的爱。两人恋爱的基础是有的。

    五月和北川看电影、然后出去旅游几天,那次是开始吗?

    上个月去洈水玩,以往的话,安歌会拉上自己一起去,但上次却和她要好的同事一起去了。因为如果她和北川两人是在恋爱的话,自己在场,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所以,她宁可和同事去,也不和自己一起去。

    这次两人明确了关系?开始了热恋?那电话多起来是顺理成章的事。

    安歌要自己帮她说假话,不让外婆知道她去了北川那里。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外婆听完李浩倡一口气说完他心里的猜想和疑惑后笑了,“为什么不让外婆知道?因为你妹妹和外婆都是女人。女人猜女人的心事准得很——哪怕一个十九岁另一个九十一岁——她怕外婆猜到她恋爱了,打扰她安静享受爱情的甜蜜。”

    “外婆,您的意思也是说安歌和北川恋爱了?”李浩倡看着外婆问。

    “你刚才给我讲了一大堆你心里的猜想和疑惑,那意思也是说安歌和北川恋爱了嘛!”外婆说,“既然你妹妹不想让我们知道她恋爱了,那我们两个就装着不知道,让她安安静静地享受爱情的甜蜜。爱情——,是多美好的事情,让她好好享受吧!”

    虽然外婆这么说,自己也有那些猜想,但浩倡还是不能肯定安歌和北川恋爱了。

    夏季晚餐高峰后,李浩倡喜欢出去散散步。相比较呆在冷气充足的“北岸”,他还是更愿意出去吹吹外面的风,那怕这风有些燥热。

    这个时候他最常去的地方是江堤、门前的广场和园林路。

    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李浩倡有几条喜欢的路。园林路是其中的一条。在李浩倡的青春年代,这条路独具的那股韵味,让他多年后念念不忘。

    现在,他漫步在园林路,为最近要画的几幅风景画构思。

    走到江津路后,李浩倡原路返回。在文化宫路口,李浩倡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看到马路对面有人向她招手,原来是胡艳萍。

    “一个人在这里逛什么?”胡艳萍穿过马路,走到自己的身边问。

    “没事,随便走走。你这是到哪里?”李浩倡问。

    “我也是没事,随便走走啊。怎么,今天没上班,休息?”胡艳萍问。

    “上班啊,出来透透气。”

    “你这班上得好自由自在!”

    两人闲聊着往前走,走过天桥,慢慢地走到“北岸”门口。李浩倡放慢脚步,想走进店里继续上班。一般情况下,他知道,和一个认识的女孩子相遇,一路散步到哪怕是自己打工的餐饮店门前,不邀请人家进去坐坐,简直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傻瓜。

    但是,一想到四月的电话事件……

    “怎么不走了?是不是想请我进去坐坐又有顾虑?”胡艳萍简直看穿了浩倡的心事,笑了。然后接着说,“李浩倡,那次电话事件后,我知道了你是谁。”

    “你这话说的……我不就是我吗?”李浩倡打断她的话。

    “对对对,你是你!”胡艳萍说,“怪我没了解情况,四月底邀请你出去旅游,太不好意思了!后来才知道你是谁。好了,你进去上班吧,李老板、大画家!”

    胡艳萍笑了笑,向南走去。

    看来,胡艳萍向人打听了自己的情况;关于四月份的那个电话,今天也一并说了出来。

    李浩倡知道,只要这件事说开了,他和胡艳萍以后的交往会自然、轻松起来!

    几个月来,搁在两人间的那个刻意避免的话题,终于消失了。

    早晨,李浩倡步行去“北岸”。远远看见,六中校门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路过校门口的时候,李浩倡看到挂在大门上方的横幅。大红色的横幅上写着“欢迎新同学”几个白色大字。

    又开学了!

    校门口,孩子们三五成群,或站或走兴奋地说着什么。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溢于言表。

    霎时间,李浩倡心里涌起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感觉。虽然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但是开学时那种迫切、开心、振奋的心情至今还是会让自己激动。

    多年前开学的那些天,自己也和眼前的这些孩子一样,和读书社的同学在一起,在学校门口兴奋地说着、笑着……

    现在呢?除了自己每天还在故乡的街道上行走,读书社其他的人,都散落到了他乡。在他乡的街道上,每天留下行色匆匆的背影。

    一股淡淡的惆怅,从心底涌起。

    我们怀念的总是那些我们愿意回想的过去。那些过去一定感动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