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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聊事

    “那湖面平静的,就像老翁死的那天,他脸上的安详。第五天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他,在一座破庙里,刚死不久,脸上很安详,喝的鹤顶红。他旁边放着‘情殇’,但是丝弦被他割断了。”

    风从湖面飘起,石潇南看了不远处的儿子,原来世界是如此的美,他对这儿子,真是又爱又气。石崔云在外人面前,就像只猢狲,但在自己跟前,他就像只猫儿,对父亲默默凝视,只要有机会,总会坐近其身边,他希望得到自己的注目。所以很多时候,石崔云的行事虽然带着鲁莽,但却是孩子心性的争宠。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长成了大人的模样,那肌肉线条,有时候都让他羡慕。

    写着天地的美好。石潇南心里一阵欣慰,看着自己的小子如此惬意,他心里一阵欣慰,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随即又心酸下去。

    “这位老翁,悲凉孤苦,能有一坟冢,也让安息了。”姜黛默默地说到:“无名冢里或许真藏着不少风流人物。”

    石潇南苦笑道:“要说他,也算是风流风物。至少,名动京师,这个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回到京中,我再也没听见如此美妙的琴声,即使宫中名手,都未能弹出如此哀怨忧愁的曲子。后来在一次宫宴,我偶然间得知,那把琴叫‘情殇’。拥有这把琴的主人,是玉容公子。”

    “玉容公子?这听着好耳熟!”姜黛细想,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是不觉得耳熟?翩翩谁家郎,香车满珠矶,笙歌醉玉楼,琴动满京城,说的就是他玉容公子。”

    “啊,那位!不就是了尘大师年轻时的同僚?”姜黛惊讶道。

    石潇南轻点头,算是默认,道:“盛年的时候,玉容公子在京城,那真是受宠第一人,坐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美宴珍馐,那真是用金呀玉呀宝呀堆出来的卖笑闲人。”

    姜黛笑笑,这种闲人她可见过太多了,哪一个高门侯府里没有那么一两个。人道美人迟暮悲凉,可俊俏公子的晚年落魄,也不啻为另一种心酸。

    “那位玉容公子一辈子在关塞,是否害怕朝廷的追责?”姜黛问。

    “这怎么可能。即使如了尘大师,当年因为私自杀了陈祖旺,在当朝太子的周旋下,尚且能存活于世。玉容公子又无罪恶滔天行径,有何不能回来?或许,他心中另有隐情。之前我也问过了尘大师,他说当年玉容公子跟一位江湖大夫心有戚戚,或许他不回来,跟那位大夫有关吧。”石潇南回道。

    这时,汪任伦突然哼哼唧唧起来,石崔云站起身,走到他跟前,骂到:“你不好好休息,怪叫什么?”汪任伦道:“小弟,你行行好,我伤口疼,你看看那姐姐不是大夫吗,帮我看看。”说完,皱着眉头“哎呦”地叫个不停。石崔云骂到:“你好生待着就不疼了!”汪任伦:“小哥小哥,你行行好,小的与大爷姑奶奶们磕头,就已定照顾照顾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石崔云朝汪任伦后肩伤口一看,只见刚才流血的地方已结痂,骂道:“要打便有,要医治可没有!你那伤口我还不知道,我就没使劲!”汪任伦委屈说石崔云动不动就说打,石崔云骂他一个大男子娇羞伴柔弱。

    黑沉沉氤氲的湖上,薄雾似谜,石崔云与汪任伦两人的声音在湖面上相互追逐,一求一喝,高高低低,上上下下,让寂静的夜变得有些赤耳。

    石潇南走了过来,石崔云说到:“爹,我看这贼人就是欠收拾,有点小事就鬼哭狼嚎。”他

    朝肩上一看,伤口的确不深,只是个皮外伤。石潇南一举目,见汪任伦那孱弱且泪眼婆娑的样子,虽不至于十分神采,但也算翩翩公子;再看看那刀疤脸,人物猥琐,身材肥大。两人一对比,石潇南心中一阵感慨,汪任伦真是空有一幅皮囊,奈何肚中草包,与虎谋皮,这才叫可惜。想到这,心中对汪任伦的厌恶不觉稍减了八九,说到:“这伤本也无碍,但如今你疼得厉害,给你上点药吧。”

    石潇南经手的犯人多,他知道像汪任伦这种,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外表光鲜,内里虚浮,底子有些薄,再加上刚才冷热夹击,他连打了几个喷嚏,就怕他害了病。有些话,问刀疤脸不如问他,人经不起吓。

    石崔云一甩手,闷闷地走到湖边。

    红裳儿追上来,问到:“你是不是藏醋了?”

    石崔云道:“这大晚上的,我一大活人,你看我哪儿藏醋了?”

    红裳儿道:“你没藏?我闻你身上一股酸味。”

    石崔云骂道:“你才酸!要喝醋你自己喝去!”

    红裳儿笑道:“一个贼人的醋你也喝,好没志气!”

    石崔云道:“你休要胡说,我见一个大男人唧唧哼哼的样,我不知怎的,掐了眼儿不待见他!”

    红裳儿道:“你这傻憨子,那人不经打,给他点甜头,他就什么都说了。”

    这边,姜黛正给汪任伦伤口治疗。只见她用清水拭去伤口上的血污,用针挑破水泡,把水泡周边的腐肉清除干净,在伤口上涂治棒疮的丸药。这药真是神奇,涂上之后伤口果然不再疼了。汪任伦怯怯地说道:“想不到姐姐的医术如此了得!”

    姜黛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说到:“是这治疗棒疮的药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汪任伦默默不语,只是唉声叹气,说道:“也是我运不好!被人诓骗,现在心里好不懊恼!”

    “都怪我那叔舅,不肯接济于我,让我落魄至道观。”汪任伦说到。

    “哼,说的倒轻巧。在道观又清闲,又有安身立命之处,你还不知足?”姜黛说完,重重地把纱布绑紧,这一用力,把汪任伦疼得龇牙咧嘴,求饶道:“姐姐轻点,疼!这我今后一定改。”

    姜黛清理完汪任伦的伤口,过来看了看刀疤脸,见他嘴唇发白,冻得有些乞乞缩缩,一模,头上滚烫。忙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仔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