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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神秘的老和尚

    朱浅风心想,这姜黛还不知刚才屋里他们兄弟间发生之事,对于那神秘道姑是不是花十四娘,他不敢确定,但从弟弟那一系列慌张之神情,大概能猜出七七八八。难道是自己弟弟负了那女子,身背万斤悔恨,乃至心生疯魔。

    看着姜黛那双纯真的眼睛,朱浅风心知她未必知道自己母亲与香道教有关,香道教与明文一党有勾连。况且,这事没有确切证据,这也是那女子一家之言。

    现如今,朝堂及市井都对明文一党多有遗忘,他再与皇兄提及,会不会又再引发一轮血雨腥风,万一牵连到眼前这姑娘,那他真是罪该万死了。还有那可怕的锦衣卫,会用何酷刑对付这女子,想想都让人害怕。

    如果那道姑所言非虚,那姜岿是否对此事知晓?

    当年曾有流言,陈祖旺与明文余虐有勾连,但陈祖旺死了,这条流言也就烟消云散。

    如果重提此事,是否会牵连到明公?当年姜岿可在他船上,况且陈祖旺之事,他也是亲历者。明公当年可是从潜邸跟着皇爷爷拼杀出来,忠心天地可鉴,所以不论朝中对他有多少争议,皇爷爷都能护他周全。此事重查,明公对当年陈祖旺之事有所隐瞒,朝中那帮元老会如何弹劾他,想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皇宫本是重地,能进宫里,必定能经过重重盘查,花十四娘能做到出入顺达,朝中朝中必定有重要人物接应,这才是最让人恐怖的。而且还能对当朝太后下手,这次若不是弟弟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如果花十四娘背后,是明文余虐,那太恐怖了。

    不论是朝中重臣,还是内廷人员,都有可能,这牵连甚广。在如此风声鹤唳之下,人人互相攀扯,又会造成另一出朝廷惨剧,亲者痛仇者快,这不是那帮人最想看到的?

    如果放任不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真让他们得手,那将血洗整个朝堂,当年的建功之人,转眼之间将成为刀下之魂,那些人的妻女,又会面临怎样的屈辱?但真相是否如他所猜想那样,这不可得知。弟弟不告知实情,也很难判定真伪。如果再逼迫他,还真怕他做出戕害自己之事。“过去”已如云烟,如今这现世安稳,才知“未来”更为可贵。可有些人,却心藏虚无缥缈的梦,把自己的人生断送。不仅如此,还以“天道至理”为名义,蛊惑心性纯良之人,这与十恶不赦之徒有何区别?

    “王爷,这诗,您有何见解?”姜黛看朱浅风凝眉思索,忙问,这一问,把朱浅风拉回现实。那诗曰:青翠森森绕梵音,凡尘公子入梦来;琼葩玉蕊秋风误,忽魂悸动小重山。

    “王爷,你看这诗,明显就是一首相思曲。”姜黛道。

    朱浅风把诗拿过来,折叠起放进袖中,道:“这就只是单纯的无聊诗作,不用深究。”

    姜黛道:“这怎么无聊了,那首诗第一句‘青翠森森绕梵音’,写的可不就是丛竹寺?”

    朱浅风听了,电光闪过,他问:“你怎知第一句写的丛竹寺?”

    姜黛道:“因为我去过。我爹以前每年都到那寺庙修行,前段时间我还去了。凌王定是去过那儿。”听到这,朱浅风眼前一道电光闪过,觉得就像冥冥中的安排。

    “丛竹寺”这三字,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那件事,跟皇爷爷、皇兄和一位老和尚有关。

    那是他十一岁的春分,依照宫中惯例,他要去给皇爷爷永乐帝请安。

    他和母后走进乾清宫时,只听见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守卫在殿外门口的侍卫被清退。

    他哥哥朱瞻基立在殿门外,一动不动,低着头,沉默的如一头石狮子。

    虽然是早春,但周围冷飕飕,有点秋意肃杀的味道。

    母亲对这位皇兄并不待见,但见朱瞻基如此肃穆,似有忧愁,就悄悄上前,问道:“太孙,屋里怎么了?”朱瞻基刚要回答,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咆哮:“一帮废物,这人在朕眼皮子底下,他们竟然看不到!”

    只听“噗通”一声,哀求声传出,那声音一听就是父亲朱高炽的,短促且气喘。

    父亲肥胖,那是儿时落下的病根,但也正因为他缺少骑马射箭的机会,所以才有大把时间,熟读四书五经及经史子集,在跟老师的相互讨论中渐渐增长了治国的智慧。也正因为他这憨厚的面相,让朝中诸大臣觉得此乃“仁君”之面相。

    或许是过于激动,父亲的声音带着哭腔:“父皇,就一个和尚,您就放过他吧。”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定是皇爷爷生气极了,抓起桌前的笔筒朝父亲扔过去,此时父亲一定轻轻一躲,躲过那被砸得鼻青脸肿的一劫。毕竟,这是花了十几年的经验得出来的,而且父亲躲的姿势掌握得刚刚好,那笔筒只擦过袖子。

    皇爷爷骨子里是传统的武将作风,对儿子的管教向来严厉,他认为君主就要如他一般,武能上马,文能提笔。生气起来,不论场合,都能把几位儿子骂得龟缩在一旁。但很多时候,皇爷爷凶是凶,但对父亲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毕竟只要他一骂,他这个儿子就哭。

    后来朱浅风慢慢回思,会觉得那应该是父亲当下的怀柔政策,毕竟三国时期的刘备,也是哭着哭着成为蜀国的君主,毕竟脸上滴泪总比心中滴泪要强。脸上欲哭无泪,那得是多绝望的事情。

    这巨大的声响把殿外的人都吓了一跳,这时哥哥朱瞻基慌忙跑到殿内。

    此时皇爷爷定如一头暴怒的雄狮,但只要这皇长兄出现,总能把这头猛兽炸起毛给捋顺。

    只听见殿内传来皇长兄的安抚声,只有树上的鸟鸣,能与他的声音一决雌雄。

    过了一会,只听见皇爷爷威严道:“太子,好样的,我现在才想明白了,这皇城里,谁有通天的本领?是你呀!好人你做,朕就是坏人!”

    父皇忙答道:“陛下,您给儿子一百个胆子,儿子也不敢呐!”

    乾清宫外,虽然是早春,但是碎叶落满了一地。

    父皇抽泣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沉默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说说怎么办吧,那个人我不想留!”皇爷爷斩钉绝铁地说,语气不留一丝情面。

    “爹,他现在孤藏深寺,隐于群山,日守骄阳,夜傍星河,心如止水,何苦相逼?”

    “呦!儿子长大了,能替老子拿主意了!”

    “爹,求您放过他吧!您这样咄咄相逼,还不如干脆把儿子杀了,这等不忠不义之事,儿子真的下不了手!”

    “哼!我不用你动手,我让你弟弟动手!你照样担着美名,恶名让你弟来扛!”

    “爹!您这是要逼死儿子我呀!”父皇凄怆地喊到。

    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静。

    他回头看看母亲,母亲今天涂在脸上的胭脂,是用蔷薇汁水提炼而成,带着淡淡的蔷薇香。但此时她那肤如凝脂的脸上,冒出点点细汗,脸上白的能与寒月争辉。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冷冷的,就如刚浸过冰水一般,手心也有细汗,也是冷的。此时母亲如雕塑一般,她的脸上,总是冷静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