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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新官上任(三)

    按照大周朝律法,各府、州、县均需设立学校。作为全县最高教育机构,县学置有教谕一人、训导一人、嘱托数干名。其中,训导是教谕副手,而嘱托则属于临聘教员,在县学教谕的领导下,共同承担全县文庙祭祀、教化推广事宜。

    昌平县学训导张应华近来有些郁郁寡欢。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机会,上一任昌平县学教谕调任顺天府学训导,论理,所空出来的这个职位,就应当由他张应华来接任才是。

    他也是国子监生员出身,还曾中过乡试副榜,从学问上来讲,做一个县学教谕,可以说是绰绰有余。论资历,他历任香河县学训导、昌平县学训导,在这个职位上兢兢业业,办事殷勤,迄今已有十余年时间。

    上一任昌平县令陆秀峰在任时,还曾当面给他打过包票,说只要有机会,必定要推荐他出任昌平县学教谕。

    现在可好,新官不理旧账了。

    自从换了一个新县令贾瑞,对他就一直横眉冷对,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睛不是眼睛。而昌平县学教谕的职位,居然也在贾瑞的一手操控之下,戴在傅验这厮的头上了。

    张应华对于傅验,完全没有好感。至于傅验在北平城中酗酒闹事的花边传闻,他也有所了解。

    这么一个品质不佳的人,又这么年轻,才十七八岁,就空降过来,做自己的顶头上司,张应华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不过,张应华也不是一个胡搅蛮缠、心胸狭窄之人。既然傅验出任昌平县学教谕一事,已成定局,他也不打算给对方使绊子,闹脾气。总归是自己的上司,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啊。

    因此,早在几天之前,听说傅验即将上任,张应华还特意和那几个县学嘱托说好了,到时候一起凑分子,无论如何,总得安排一顿酒席,给傅验这位上司接风洗尘才是。

    可是谁能料到,傅验仅在昌平县令大人贾瑞那里报到了一次,便躲在家中再也不肯出来了。他既不在昌平县学露面,也不召见县学训导、嘱托等下属们问话。

    傅验此举,意欲何为?

    在张应华看来,贾瑞这个县令即便有些不按常理出牌,但其所作所为,却也不纯粹是出于私心,他还是想着要有一番作为的。

    现在他把傅验请过来担任昌平县教谕,结果傅验这厮,却整天都呆在家里,他也当真看得下去?

    当然,昌平县教谕这个职位,本来就是一个闲职,平常倒也不需要太过于忙碌。有他张应华和诸位县学嘱托共同维持,对付在县学中求学的那几十个童生,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或许这就是傅验偷奸耍滑,躲在家中不肯出力的缘由吧?张应华暗中猜测道。

    昌平县学从永安城搬迁到山塘新城之后,面积扩大了一倍不止,办学条件也比起当初要好了许多。校园里,共有两排平房,分别作为教学、住宿之用。

    两排平房中间西面墙角,则盖有八间瓦房,作为杂物间使用。上一任县学教谕在任时,将这八间瓦房做了分配,教谕两间,训导两间,三位嘱托各一间,还留下一间瓦房作为备用,一时间众人皆大欢喜。

    没奈何,县学教职虽然清贵,但却挣不到什么钱,众人都生活得十分困苦。

    以前在永安城,自教谕以下,还得自掏腰包在外租房,搬到山塘新城以后,好歹各自还能分到一两间房,以供一家老小居住,省去了租赁费用,这也是当初县学搬迁,众人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的因由。

    下学后,张应华刚回到家中,他的妻子沈氏便向他说道,“夫君,家中的米刚吃完了,银钱又不济手。你上次说要请傅验教谕吃酒,拿去了五钱银子,却又一直没有吃上。要不先把这五钱银子给我,让我去米铺里买一些米回来。等傅验教谕同意吃你这顿酒饭了,我再把头上这个银钗当掉,供你花销便是。”

    “不行。”张应华一口回绝道,“你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基本上都贴补家用了,就只剩下了这个银钗,还是当年你出嫁时,你母亲送给你的一个纪念。怎能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失去最后一个念想?”

    沈氏却苦笑道,“母亲大恩,我记在心里面便是。然而眼下一家四口,都等着米下锅,不卖了它,咱们如何能有活路?”

    张应华长叹了一声道,“哎,按道理,这个月的俸禄,也应当到位了。但因为这个新上任的傅验教谕,一直呆在家中,从不曾来县学视事,以至于我和三位同僚,手头陡然紧张起来。你这个银钗先不要当掉,我明天无论如何,也得去傅验教谕家中一趟,别的不说,这俸禄总应当发下来了呗。”

    沈氏却担心道,“你这样做,未必有些咄咄逼人,万一触怒了他,将要如何是好?”

    张应华回答道,“那也没有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全家上下,都跟着我喝西北风。”

    这天晚上,沈氏从米缸中掏摸出了几十颗碎米,煮了一大锅米汤。全家上下,每人喝了好几大碗,一直到肚子鼓胀,实在是喝不下了,这才停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欺骗了肚子,感觉不饿了呀。

    张应华膝下现有两个孩子,分别是大儿子张含光,现年十四岁,县学童生。小女儿张含亮,现年十二岁,跟着母亲沈氏操持家务。

    因儿女们都有些年纪大了,再住在一间房子里,实在是不妥当。所以,平常晚上安歇时,便是由沈氏带着小女儿张含亮睡在一个房间,张应华带着大儿子张含光睡在另一个房间。

    正常情况下,像张含光这种年纪,已经可以托人说媒,介绍亲事了。但因为家中清贫的缘故,不但媒婆从不上门,张应华和妻子沈氏也不敢去找那些媒婆说事。

    否则,真要谈婚论嫁,彩礼从哪里来?办酒的钱从哪里来?

    想起这个事情,张应华更是头大。他想,要不就让张含光停学算了,反正也难有希望考中秀才,还不如先去附近的作坊、酒店,找一些活计先干上?多少也能补贴一些家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