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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明府谋算

    卢从义获知李祜在钱塘县城被关押的消息时,已经是晚上了。

    说来也是巧得很,这天晚上,他耶耶到了家。

    刚脱下穿了一天的脏官靴丢到一旁,把脚泡进自家婆姨倒好的热水里,舒舒服服地喟叹一声。

    卢家阿耶一边解着身上的胥吏衣裳,一边不经意地对正在研读唐律的卢从义说道:“这回咱们的使君可是要头疼了哟。”

    卢从义闻言,从书卷中抬起头来,奇道:“莫非是衙门里又出了什么案子?”

    他心里一个“咯噔”,升起一股无名之怒。

    翁玉娘刚死没多久,杭州城就又发生了严重的命案。

    莫非这杭州城,今岁果真是流年不利?

    卢家阿耶淡淡道:“哪能呢。杭州城也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虽说是上州,也比不过中原京畿之地那般大。我说的,乃是使君家的小郎君,叫钱塘县的明府给关起来的事儿。”

    卢从义很是震惊,“钱塘县的明府难道不知道李家郎君是什么身份?轻易就敢将他给关起来?”

    又问:“是以什么名义关的?”

    虽然卢家阿耶是杭州城的典狱。不过由于杭州是一州二城,是以钱塘县城的消息,很快就能在下等胥吏之间传开。

    卢家阿耶也是从钱塘县城的典狱那儿得知的消息。

    说来也是巧,今日正好有一批钱塘县城的案犯,要送往杭州城进行审讯。

    在交割等待期间,钱塘县城的典狱就同卢家阿耶提起了这件事。

    李祜在被关进大牢前,是搜过身的。身上的某些物品,足以证明其身份。

    因为搜出来的某些东西意义重大,非平民百姓所能拥有的。是以狱卒当即就将物什都朝上交了。

    中间不是没有人想过要中饱私囊,也不是没人想过要将李祜随便寻个借口给放了,省的后头的烦心事。

    但涉及到了皇亲,这事儿就不是底下人轻易能沾手的了。

    东西层层上交,没人敢贪墨一丝一毫。

    最终到了钱塘县明府的手中。

    钱塘县的明府收到后,并未马上就做出决断,而是屏退了周遭人等,一个人在书房里细细思量起这件事来。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绝对不会小。

    李祜虽然的确带着佩剑,但他是否伤人,这点是有周围人证的。不是他说李祜伤人就伤人。

    何况以李祜十岁的年纪,就算场景再现,他的个子也砍不到那收缴田租的胥吏胳膊。

    无论从哪方面看,李祜都是无罪。

    方修华,听说是如今杭州城使君家里头养着的武师。是专门教导指点这位皇亲国姓小郎君武艺的。

    小郎君得罪不起,方修华也一样打狗得看主人。

    如今事情为难的是,李祜和方修华显然是要为那张四娘出头。

    若是轻易将二人放了出去,恐怕事情不会就此善了。

    钱塘县明府只觉得心中烦躁极了,又抱怨起天气燥热来,惹得自己心烦意乱。

    这位为官,其实同李良并无什么区别。

    无非是李良有一层郡公身份罩着,平日里没人敢对他说什么、做什么。

    而钱塘县明府背后无人,什么都得靠自己。

    就连如今这个位置,都是当年花了大把的财帛,鬻官得来的。

    是以他在这个位置上,一直过得心惊胆战,生怕哪日东窗事发,自己的官职被一路到底不说,还得问罪。

    如今……

    钱塘县明府眯起了眼睛,推开前来服侍自己的妾侍。

    李良因郑司法连坐,即将被调走的事,众所周知。那么谁会是下一任杭州太守,就不太好说了。

    杭州城属江南东道,距离京师远得很。他无从得知中央的消息,但心里到底还是想搏一搏。

    倘若自己假装不知情,昧下李祜身上证明身份的物品。再以严格执法,将李祜一干人等处以罪刑。

    是不是……也不无可能去争一争这太守的位置?

    清正严明的名声,还是很好用的。

    民心,是很容易煽动起来的。

    只要自己能提前布好局,将一切做妥当,那么怕是这位置,也就稳了。

    唯一可虑的,便是底下这些人。知道李祜身份不凡的人已经有许多了,很有可能已经传开了去。

    不过钱塘县明府转念一想。

    底下人,求的不过是个财字。自己家中财帛甚多,只要愿意舍得,哪里就塞不住这些人的嘴?

    再者说,他们平日里欺压良民,与那些僧尼道观之间的事,自己也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没去追究罢了。

    真论起来,自己手中的把柄还是不少的。

    想到这儿,钱塘县明府觉得这事儿,可以做。

    他先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将人从外头叫了进来。

    “东西我都看了,全是些赝品。我怀疑是那些人假借丹阳郡公之子的身份,到处招摇撞骗。既然如今他们伤了衙门里的人,自当以唐律论处。”

    又思及李良倘若知道了消息,怕是会着急上火,当夜就前来钱塘县城要人。

    为了拖延时间,钱塘县明府对属下说道:“此事先别往杭州城那头传,我们先审一审,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等有了眉目,再往使君那头报。”

    他无奈地笑了笑,“我们这位使君是什么性子,你也是知道的。素日里就是个不管事的。要什么芝麻绿豆大点的事都往他那儿塞,怕不是回头得给我个小鞋穿。”

    底下人会意地点点头。

    杭州城的李使君,的确是这样的性子。

    “既然如此,便按照明府的意思去办。”

    他比了个手势,“要不要,先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到时候也方便招供。”

    钱塘县明府一听,立马就慌了神。

    他是确认李祜身份的。

    如果今日李祜果真在他这钱塘县地界受了什么私刑,回头圣人就是为了皇亲国姓的面子,都会让他满门抄斩信不信?

    当今圣人,是怎么上去的。大家心里头都明白得很。

    杀了巾帼宰相,逼死自己亲姑姑。

    如今还多了件爬灰的喜事儿。

    钱塘县明府是不敢冒这个险的。他还想着要留着命,做大官呢。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该做的就别多做,听明白了吗?往日里怎么照看犯人的,如今同样对待就行。”

    钱塘县明府心里打着小九九。

    只要自己没让李祜在钱塘县的地界受罪,到时候就算说到天边儿去,也轮不到自己去顶缸。

    往下一推二五六,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