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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君王殿(4)

    宫城内的情形跟宫外宛如两个世界。正道两旁满地杂草丛木,浓郁与春夏无异。其中多处残垣断壁,连半间保存完好的屋子也没有。最显眼是左右两列断得高矮不一的根巨大石柱,直径近丈最高的有上百米,但也有的已连根倒掉。宫城内虽已荒废,仍可见当年宏伟气象。

    陆飞一直飞到城内的一个广场。虽是午夜无人,眼前的情景却让人感觉热闹非凡。广场左右诸多宅居院落,除了主道,场中和屋前都摆着许多宽桌,桌上石矿、各类宝石、草药、丹药、鳞羽、武器、盔甲、绸衣还有古籍、图谱等等应有尽有,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桌上就摆着一坐玲珑宝塔。此地竟是个集市,陆飞大呼稀奇,心想:“君王殿知道的人不多,怎么还有集市?”逛了一圈,稀奇古怪的东西虽多,但他看不出摊中有什么神奇宝物。他用灵力探了探,有的桌子有法阵守护,不过威力不强,想来不过是防防君子。

    他逛完之后找了一根高几十米断处平整的石柱,躺在上面沉思,不一会便昏昏欲睡。他突然想起刚刚看到有个玉枕,飞过去用灵力拿了回到石柱上这才放心大睡。

    次日一早,早上叮铃铃一阵接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陆飞翻了个身,嘟囔道:“别吵。”随即惊醒翻身而起,此时已日上三竿。只见广场上满是商贩顾客,熙熙攘攘喧闹不绝,时而有商贩摇摇手中的铃铛吸引客人。

    陆飞扫了一眼,少说也有上千人,绝大多数修为粗浅,都是步行。这时只听得不远处一个年轻活泼的姑娘声音说道:“店家,这条红链子我要了,就……就算你一颗培元丹吧。”

    那商贩大喜:“姑娘,我这链子好看是好看,怕值不得那么多。”

    一年轻男子道:“红妹,我教他一招法术罢。”

    那姑娘没理他,笑道:“就算我送你了。”

    又有人道:“这段八百年的黑木根雕个药盒倒不错,尊驾是练火行之术的,就算一招离火术吧……”

    还有人道:“黄兄,小弟有位贵客想要一块玄冰妆座雪山赏玩,你老兄能不能想想办法?”

    …………

    虽然是以物换物,交易却极为热闹。陆飞呆呆的看了一阵,暗料这些商贩都是只学了点入门功夫就没了师父师门的孤身修士。这些人在君王殿做小买卖用以换法术丹药法宝,也能混混快活日子,运气好的兴许还能被名门大派看中登堂入室。陆飞心道:“乐超百年后会不会也来这里?”

    他甩开思绪,又看了一阵,始终没发觉一个修为深厚的修士,心想来问罪的人应该还没到。拿起玉枕飞到那摊主位前,他飞得极块,没人看得清楚。那摊主样子大约有五六十岁,矮个子带顶小帽,红润的圆脸有一撮鼠须,一身暗绿的袍子。见眼前突然多了一个魁梧的年轻男子,手里正拿着他丢失的玉枕,他也不生气,笑眯眯道:“大师父用着可舒服?”

    陆飞道:“很不错,谢谢。”还给了他,问道:“老叔,这里面是不是有一家姓君的人?”

    那商贩接过玉枕放在一堆五颜六色的玉石之间,笑道:“是啊。大师父往里直飞十数里便能见到君家大院。”

    陆飞道:谢谢。”挥手一道灵力投入他额头,往正殿飞射而去。他看这老头不知怎么修得了几年灵力,人也不坏,便传了他一点太一心经的入门法诀,兴许千百年后就成了道家耆宿也说不定,陆飞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不多时到了正殿,周围有七八坐楼台院落。院落尽皆雅致宽绰,但处位不佳形式不合,大煞正殿威风,想来是增建的。一个身形高瘦,相貌有些尖刻的年轻公子正在正道旁的一个院子中御使飞剑,灵力粗浅驳杂,剑势晃晃悠悠不值一看。陆飞减缓速度飞了过去,还没到那人近前,那人大声喝道:“什么人!”

    陆飞想着这里可能是老丈人家,冷漠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走到他身前说道:“麻烦老兄跟君加家主说一声,太一门通天真人坐下弟子陆善麟求见。”

    那年轻人先是一惊,立即冷笑道:“你头顶毛都没一根就敢冒顶太一门的名号,还敢说是通天真人的弟子,我看你是白日梦做疯了!”提高声音喝道:“快快滚开,小爷没功夫和你这疯子废话!”

    陆飞原想太史异没几个年轻人听说过,便抬了柳长元的名号出来,自以为眼前这小子马上就会点头哈腰,没想到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心理反差太大,不由愣了一下,心想:“看来冒充太一门的人不少!”君王殿在外不过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家传小门,居然也有人顶着太一门的名号上门,世间欺世盗名之徒竟如此繁多,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闯他是不敢闯的,眼见那年轻人又要喝骂,四周扫视一圈,忽见正殿左面远处阁楼上一个绿衫绝色贵妇人正看向这边。陆飞惊喜不已,这贵妇人活脱脱就是姐姐版的君羚!心想这是君羚的姐姐还是妈妈阿姨?心念一转,忽然跃起,老远就跪在空中向那贵妇人冲去,到她前面一丈处时才说道:“晚辈太一门下弟子陆善麟拜见夫人。”陆飞这一招千里拜大礼,虽说是既创既用,但出手便已炉火纯青。

    这贵妇人正是君羚的母亲赛云。陆飞起身冲过去时,赛云面色一寒正要抬手要教训他,但见他离奇的姿态,捏在手中的法术便没有发出。待看到他跪伏在身前一丈处大礼拜见,虽说半空之中情形有些诡异,但显然不是冲过来对她非礼的。她略作沉吟,说:“你下去吧,在客厅等我!”声音一如君羚甜美,但多了几分成熟清冷。

    陆飞不敢丝毫怠慢,磕了个头,起身低头不敢看她往下降去,要是被后面那练剑的看见了说他非礼勿视那就可不是小事。他刚降到地上,先前的青年刚好举剑杀到,嘴里喝道:“小淫贼领死吧!”

    陆飞还没动,楼上赛云制止道:“阿肃住手。你去请你三叔过来,就说有太一门下善字辈弟子到,叫他来看看。”

    那青年收了剑,狐疑的看了陆飞一眼,说道:“姨娘,这淫……野和尚只怕是冒名顶替,不可信他!”他见陆飞年纪比他小得多,修为却远在他之上,心下大为嫉妒,但当面叫淫贼两字未免有些玷污赛云,因此改称野和尚。他呼喝声惊出了几名君家子弟,几人同声问道:“五弟/五哥,发生什么事了?”

    赛云道:“没事,你们兄弟都回去吧。阿肃,我自有主张,你去请你三叔便是。”那阿肃听她语气有责令的意味,不敢再说,应了声是往正殿飞去。

    陆飞进了楼下客堂,厅堂明亮空旷,一个人也没有。有道是瓜田李下,他乖乖在左面最末的一张太师椅旁低头肃立。赛云很快下楼,身后并无侍奉之人。

    陆飞忙道:“晚辈来的太莽撞,请夫人见谅。”

    赛云心中十分疑惑,但眼前这古古怪怪的高大和尚修为浅薄,对自己又执礼甚恭,料想无不良之意,淡淡道:“你坐吧。”说着自己坐在右首第一张太师椅上,又道:“如你所说,论辈分我还要称你一声师叔,你何故自称晚辈?”

    陆飞心想除了那招千里拜大礼猛了点,自己的称呼言辞行止非常到位,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满屁股往下一座,那架势看得赛云眉头一皱,陆飞暗呼糟糕,忙挪出半边尊臀,恭声道:“师父他老人家有言在先,除师门中人,在外绝不得妄自尊高,只能以年龄论辈。再说小侄跟贵门君羚姑娘在天巫镇也是平辈称名,因此在夫人面前自称晚辈。这些事君羚姑娘都是知道的,能不能请她出来一见?”

    赛云这时已猜中了七八分。半年前女儿回来后跟他说过有一个高大古怪的朋友叫陆飞,虽然言语中没表出什么情意,但说话时的欢喜得意跟她当年与夫君相识后的情形如出一辙。回想眼前这年轻人那一套千里拜大礼情形之古怪,翘臀之风骚,她此时仍不堪回首。好在这年轻人气度不凡,心中还是为女儿高兴,想到君羚已许多天没回来,不免有些想念。

    她还没说话,这一个气势惊人的中年男子冲了进来。此人相貌堂堂,一身锦绸,服饰华贵,大有王公贵气,正是君羚的父亲君重威。陆飞躬身道:“晚辈陆善麟见过君前辈。”

    君重威面色阴沉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叫他起来,径直走到君夫人身旁拉着她手柔声道:“这狂徒没惊着你吧?”

    见丈夫怒气冲冲,赛云笑道:“你先坐。你误会了,这陆公子是老仙的弟子,也没有对我无礼。他还是咱们女儿的朋友,羚儿曾对我说过的,你叫他起来吧。”她言语娇柔,特意以咱们女儿表明她二人身份。

    君重威神色稍见缓和,坐在她下首。他听说陆飞是君羚的朋友,总有些很不舒服的预感。宝贝女儿虽然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雪美人,可也没交过什么朋友。眼前这小子比自己虽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确实有三分上眼,心想这臭小子可别把我女儿拐跑了,说道:“你起来吧。”

    陆飞见他神色仍是不善,不知还有哪里没操作到位,绞尽脑汁暗暗思索,一边改口道:“多谢君伯父。”起身坐下。这次他学乖了,扭扭捏捏坐了半边尊臀,那样子跟长了痔疮似的,赛云不由得又偏开头,君重威眉头大皱,说道:“论辈分,君某还要称你一声师叔,你何以自称小侄?”

    陆飞心道:“嗯!岳父大人你也要问一遍。”把刚刚跟赛云说的话又说一遍,隐隐觉察到君重威对自己似乎很是不满,心想:“羊羊再不出来救场我恐怕顶不住!”又道:“君伯父,小侄想问问我手机在不在她那里……哦!就是一种世俗中的东西,能麻烦伯父请君羚姑娘出来一下吗?”

    手机他们夫妇其实倒知道,因为君羚回家就带了那一样玩意儿回来。君重威道:“羚儿不在,你说的手机还在此处。阿云,你去取来给陆公子。”

    赛云笑道:“好,陆公子稍待。”起身上楼。

    陆飞暗道:“就是不肯叫羊羊回来是不是?”但直接问君羚的下落又不太方便,干脆从体内唤出水云剑慢慢飞向君重威,说道:“君伯父,这把水云剑君羚姑娘很是喜欢,师叔已经赐给我了,我答应要送给她,伯父能不能替我转交给她?”心道:“岳父大人,这礼物总算够意思了吧?你还不把羊羊叫回来?”

    君重威显然认识水云剑,脸色极为郑重,伸手轻轻推回,说道:“据君某所知,贵门仙宝如非掌门通天真人应允,不得擅自送出,公子可曾报知真人?”心道:“好小子!出手倒阔绰!”幸好宝贝女儿不在家,不然这么幽光如梦的一把小剑摆在她眼前那还得了。

    陆飞心中就不服了:“我今天还治不了你岳父大人!”心下急急筹谋。

    这时赛云拿着手机恰好下楼,一眼便盯上了空中漂浮的水云剑。虽然她已为人母二十多年,眼中还是放出光来,宽敞的厅堂都似乎更亮了许多,赞叹道:“好美的小剑!羚儿可不知该有多欢喜!阿飞,这剑通天真人他老人家许你相送吗?”神色语气突然十分亲近。

    谁知道二师叔许不许,他又不清楚还有这讲究。陆飞笑道:“请伯父伯母放心,掌门师叔赐剑时,小侄就禀报过了,掌门师叔说只要不是送给恶徒,全由小侄做主。就请伯母为我转交吧。”把剑又推给君夫人,他心中忍不住想道:“同样的话岳父岳母你们两非得各问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