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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下雨天

    周正觉得脖子有些酸,从书里抬起头扭了扭脖子,抬起手看看手表,发现才三点多。

    他抬眼看向玻璃门外,外面很暗,只有老式绿罩台灯的光亮照在书上,像映过翡翠的阳光一样。

    他恍惚还以为到了晚上。

    “上午还是晴天,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周正合上书站起来。

    他关掉台灯走到窗帘旁拉开窗帘,天阴沉沉的,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远山上闪过一道橙色的闪电,山前全是蒙蒙的雾,轻柔的环抱着群山,像仙境一样朦胧神秘。

    这种景象他倒是见怪不怪,毕竟刚过春雷滚滚的春季,又将迎来‘梅子黄时雨’的漫长雨季,马上雨就要来了。

    周正脸上浮现轻松的笑容。

    下雨天多好,他最喜欢的就是雨天,特别是阴沉的雨天,没有阳光下的浮躁,没有灰尘,没有嘈杂的声音,只有万千的冰凉的雨丝落下。

    那是极致的美与安静。

    他感到有些兴奋了,如濒死的鱼游浅滩忽逢大雨,此时只想看到从乌黑的云层中落下的雨。

    周正关了书房门往楼下跑,心里有久旱逢甘霖的喜悦。

    祥瑞小乌龟此时也正趴在一楼的玻璃落地窗上,整个龟都贴在上面,两眼巴巴的望着外面,看样子也很渴望雨的到来。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到周正从楼上下来,步伐轻快。

    “要下雨了”他说。

    “啊,要下雨了”周正冲他笑着,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高兴?你也很喜欢下雨吗?”祥瑞把贴在玻璃上的手拿下来,转身看着走过来的周正。

    “嗯,我最喜欢下雨天了”周正走到玻璃落地窗前看着外面.

    “我也是,下雨的时候我就会从湖里探出头来呼吸,雨天的空气是带着青草味道的,湖里的小妖怪都喜欢下雨天,他们下雨天的时候都喜欢趴在湖边看雨”。

    祥瑞说话一字一句的,像个小大人一样,周正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周正看他在那老妖怪面前倒是很会卖萌撒娇,这是要在自己面前装老成吗?

    “那江暮帆呢?他喜欢吗?”

    “不知道诶,帆帆不怎么出来的,只有偶尔累了的时候就会带我去人间转转,不过也是看看戏,吃吃好吃的,我想晴天雨天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吧,啊啊,下雨了”,他突然贴近玻璃兴奋道。

    “哗”的一声漫天的大雨倾盆而下。

    晴天雨天都没有区别,锦衣玉食没有意义,逍遥自在也不在意,那你追寻的究竟是什么?江暮帆。

    周正看向窗外的雨,里面是亮如白昼,外面是昏暗的带着银亮的雨珠,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偌大的水花,一朵接一朵。

    “我要出去踩水啦!”祥瑞打开门往外跑去。

    周正回过神来跟上去“诶,等等我”。

    祥瑞在院子里淋着雨,高兴的跳脚,两个白白胖胖的小脚丫在绿色的草坪上跳来跳去,开心的都快现出原形了。

    “喂喂,注意一点啊,别露出你的王八壳!”周正赶紧跑过去阻止他。

    “哈哈哈,对不起,我太高兴了!好开心呐!!”他张开手臂大喊,抬头看着天,雨水都落在他脸上。

    周正穿着大裤衩跟拖鞋就跑了出来,他看了眼自己被打湿的裤子都贴在了腿上。

    算了,今天就懒得出去了。

    他在雨中眨着眼看向院门外,雨下的太大了,天还很黑,除了显眼的建筑物在雨线中能模糊看到外什么都看不清,这种天气也实在是不适合出去。

    湿嗒嗒的刘海在往下滴水,从他的鼻梁上滑下去,周正抬手把头发往后一撩,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这样站在院中别人看到肯定会觉得是个傻逼。

    周正笑了笑,还好有另一个傻逼陪着他。

    祥瑞跟喝醉了一样手舞足蹈的。

    院子墙旁边有两个水缸隔着不远的距离并排放着,里面都种着荷花,现在已经长出了茂盛的荷叶,估计就快长出花蕾了。雨“啪啪”的打在叶面上,水珠又顺着叶边滚落下来,一颗颗晶莹剔透。

    江暮帆从湖里出来时外面已经下了很大的雨,他支起一层防雨的结界,他并不喜欢被雨打湿的感觉,像只落汤鸡一样,很难堪。

    湖边的竹林下还放着那只马扎,雨打在竹叶上又落下,青翠的颜色滴进他的眼睛,变成了金色的苍翠,像暮色的织锦缠绕在青山的身旁,一瞬就泯熄了光芒。

    江暮帆移开目光,脚不沾地的在雨中飘了几步就消失了,白衣跟白色的雨线已经分不清。

    雨下的更大了。

    这场雨一直下到傍晚六点钟还没有减弱的趋势,仍旧“哗啦啦”的下着。

    周妩站在楼下望着瓢泼的大雨叹了口气,周正这家伙是不是把她给忘了?

    “嗯?周妩,你没带伞吗?”王静在她身旁撑开蓝色的格子伞。

    “啊,我上回拿回去了,”他们一般抽屉里都会放一把伞以备用,但是上回周妩拿回去就忘了拿回来。

    “没事,等一下估计就有人来接我了,你先走吧”周妩冲她笑笑。

    “那好吧,你到家发微信哦”王静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走进了雨里。

    “嗯嗯”周妩点点头。

    老哥啊老哥,希望你能想起你还有这么个可怜的妹妹……

    周妩苦笑着望天,难道她要冒雨骑车回去吗?她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纯白的棉短袖镶着蓝色的边,这要是被雨淋湿了……就太丢人了,算了,再等等吧。

    “就知道你没带伞,喏,给你”严节从她身后走过来,笑眯眯的递给周妩一把黑色折叠伞。

    周妩看着他“给我?那你怎么办?我记得你家也挺远的”。

    “我没事啦,我一个男生淋一下雨又不会怎样,你这么弱小要是淋了雨感冒了就不好了”严节拿着伞朝她扬了扬,示意她接过去。

    “那不行”周妩摆摆手。

    严节皱了皱眉“那要不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自己回家?”

    “那更不行了!”周妩赶紧道。

    本来这里就有很多初中的老同学,要被人看见了风言风语就又来了,她可不想被老师请去喝茶。

    严节有些急了,想把伞硬塞给她,他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就看到一把黑色的伞遮在了周妩的头顶上。

    方格手插着口袋从后面走过来。

    “嗯?小芳?你又不上晚自习啊?”周妩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伞,再看了看站在她身边方格。

    他瞥了眼一旁的严节。

    “嗯,走吧,我正好要去你家”他淡淡道。

    “哎呀,您可真是我的救星!”周妩忍不住给他点了个赞,小芳同学来的可太是时候了,她正在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差点就这样跑回去了。

    “那我先走了,再见”周妩回头冲严节招招手。

    严节愣了愣,脸上还是浮上熟悉的笑容“再见”,他招招手。

    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在黑色的伞下靠在一起在雨中走远了,雨线渐渐模糊了严节的视线。

    他脸上的笑容在周妩转身的那一刻早已散去,拿着黑色折叠伞的手攥紧,纤细的指骨都泛起了白。

    “要不要骑车回去?”周妩问方格。

    “这么大的雨不好骑,走回去也就四十多分钟。”方格依旧语气淡淡的,笔直的撑着伞看着前方,蓝色的校服裤腿跟白色的板鞋早就已经湿了。

    周妩的校服裤跟鞋子也已经湿了,但是上身还好没有沾到一点雨水,不过她这边的伞好像有点多了,除了遮住自己还多出了一大块。她看了眼方格,他的肩头已经湿了一片。

    周妩心想,这才是她哥吧,周正那个家伙一定是假冒的。

    方格的伞是一把黑色的大伞,他一脸肃穆庄重表情打着伞有种奔丧的既视感,周妩觉得他如果再穿一身黑衣就是追悼会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