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水底
江暮帆回来时周妩已经放了学，她从他对面骑着自行车过来，跟周正七扭八扭的歪线不同，她是很平直稳当的一条直线。
她看见江暮帆笑着冲他招手，像夏日里最热烈的一朵向日葵，灿烂明朗。
跟周正完全不一样的，周正嘛，就像路边的一棵狗尾巴草，不过不肯随风摇荡，有着最固执倔强的根系。
周妩在门口停下，一只脚撑着地面。
她看着江暮帆“帆哥你这是去哪儿了啊？”。
江暮帆回过神来笑道“去湖边走了走”。
“我哥没跟你一起吗？”她望了望江暮帆身后。
“没有”。
周妩眨了眨眼“哈哈哈，你看你们俩天天腻歪在一起，这突然单飞搞得我还有点不习惯”。
江暮帆点点头，走上前打开院门“进去吧”。
“嗯！”
周妩下来把自行车赶进去。
江暮帆站在院中往上望了望，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楼顶的花架上。
“进去吧”周妩关上车库的门走过来，看江暮帆正在往上望着，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嗯，估计又在书房看书吧”。
“看书？”江暮帆向她看过去。
周正不是不喜欢读书吗？
周妩解释道“你别看他不喜欢上学，但是他很喜欢看书，有时候在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所以都不怎么出门，唯一的爱好差不多就是钓鱼跟骑行了，”她顿了顿说“从高一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江暮帆没有说话，又看了眼楼顶的花架，夕阳下的紫藤萝被染成了晚霞的颜色，如梦似幻。
周正一直在埋头看书，连玻璃门里映进来的红色的光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看完最后一页他才感觉到嗓子有些疼，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喝水了。
周正关掉台灯才注意到左边地毯上红色的一缕霞光。
他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来走到玻璃门边拉开窗帘，满目温和的残阳映入眼帘，几条波纹一样的红带子还不死心的挂在西方。
天黑的可真快。
周正决定先去休息室喝口水，再不去喝水他怕自己就要哑了。
他才刚踏进休息室的门就看到了花架下的江暮帆，他正翘着腿躺在藤椅上看着头顶的花朵发呆。长长的黑发在身下散开，有几缕都快要垂到地上。
周正笑了笑，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旁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接了两杯水。
他拿着两杯水走到花架下，递了一杯给江暮帆，然后自己喝了一口。
江暮帆看到他拿着杯子走过来，于是坐起来接过。
“那是什么？”江暮帆注意到周正手上多了一个戒指一样的东西，不过形状是一条绿眼睛的白蛇。
周正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轻描淡写道“哦，这个啊，就是个戒指而已”，周正走到一旁的另一个藤椅上坐下“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想开了不升仙跑了。”
他把杯子放到藤椅中间的竹桌上。
江暮帆瞄了眼戒指，喝了口水“本尊是那种妖吗？不过是到湖边去坐了一天而已，对了，坐的还是你那个小破凳子”。
周正纠正道“什么叫小破凳子，那可是我的幸运凳子，我可是靠它钓了不少鱼”。
江暮帆喝着水瞥了他一眼，爱咋说咋说。
“不过”他放下杯子。
“嗯？”周正正看着头顶的花，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你为什么不喜欢读书却喜欢看书呢？”江暮帆也躺在椅子上看着头顶的花。
周正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谁说我不喜欢读书？”
江暮帆眼皮动了动，瞥了他一眼。
周正继续说“知识是种很好的东西，我很喜欢摄入各种知识，无论是古文历史，天文地理，物理化学都很有趣，只是到了学校就变成了强硬刻板的法律法规，变成了一道道捆绑的枷锁，学校就是那座监狱”。
“我觉得透不过气”。
江暮帆转过头看过去，紫藤萝架下的周正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浸润了无法看清的浓雾，缠绕着他的周身。
“为什么愿意跟我说呢？难道因为我是个妖怪，所以被当成了倾吐的墙吗？”
“嗯……那倒不是”周正想了想道“因为你问了”。
江暮帆愣了愣“别人没有问过吗？”。
“问了”
周正睁开眼，眼中似长河般绵延的不知是何种情绪。
周正想起周项阳第一次对他发火的时候，他问他“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周正说“我好好学了”。
然后周项阳就想挥手打他，只不过被卢诗音给拦了下来。周项阳是个自持力很好的商人，对周正也从没发过火，他们之间几乎一直是无声的，不仅擦不出火，连漂浮的冰都没有。
那次大概是真的很生气了。
可是明明是他自己不守信用，周正为了他的这个承诺整整三年都呆在监狱一般的学校里，跟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好不容易忍过了三年的时光，到最后却是他失信了。
那些人真是最坏的生物。
让他一次次失望。
到绝望。
“你知道吗？”江暮帆笑道“我在湖底的时候心就很容易静下来，什么也不会想，世界都很安静，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能在那里潜心修炼了千年吧”。
周正转过头看他“你们妖怪不都应该是逍遥自在的么？又强大又自由，还能有什么烦恼？”，他笑了笑调侃道“难不成是跟白素贞一样为情所困？”。
江暮帆看着他，神色认真“我跟她才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那样的”。
周正被他认真的样子吓得愣住，半晌笑道“为什么？”。
江暮帆动了动又转回去看着头顶的花“没有结果的事情何必去期待呢？那些爱啊情啊无非都是欲望作怪罢了”。
“是吗？可是最后许仙跟白素贞在一起了”周正看着他笑了笑。
江暮帆闭着眼睛不屑道“那只是戏里，你看看这世上有几个人妖相恋的，不说人妖了，连妖魔……”，他突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
“妖魔还真有，不过都没有结果罢了，最后也是惨得很呐”江暮帆叹了口气。
周正看了他一眼，伸直腿，把手靠在脑后，悠哉悠哉道“既然贪求人间情爱之欢，就要承受其带来的后果嘛”。
江暮帆看着他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很是不屑，你一个小鬼，懂个屁！
他看着紫藤萝中间爬上来的月亮，思绪飘的很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卧槽你……”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从湖边传来，最后一个字被淹没在水里。
周正被江暮帆抛下了水，不过这里属于郊外荒野无人地带，他怎么叫都不会有人听到的。
站在岸上的江暮帆皱眉捂了捂耳朵，这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谋杀呢。
“堂堂七尺男儿，叫个屁啊！”江暮帆说着跳下水去，湖面溅起水花，漾开一圈圈波纹。
晚上的湖里很黑，不过对于水生动物跟江暮帆这些妖怪来说是没有视觉障碍的，所以他现在能清楚的看到周正抱着手臂在他对面一脸要杀人的凶相，不过他现在好像看不到江暮帆在哪里。
江暮帆张开手从手中化出一颗巨大的夜明珠丢给他，四周瞬间亮如白昼。
周正愣了愣慌乱的接住。
“哇塞！好大的夜明珠”周正赞叹道，这个夜明珠跟个足球一样大，真的大的太夸张了。
夜明珠的光照亮了他脖子上挂的一颗冰蓝色的珠子，那是江暮帆给他的定水珠，他用根黑色的绳子串了起来挂在脖子上，很是宝贝。
有了这个他以后就可以一身轻的潜泳了，想想都觉得是捡到宝了。
“这种东西湖底到处都是，每个妖的家里都有，装饰品而已”江暮帆看他一脸惊讶解释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跟你家里的灯一样么？”。
周正汗颜“不，那可差远了”。
“走吧”江暮帆挥挥手，身上又变回了刚开始的一袭白衣模样。
“你变回这样干吗？”周正跟在他后面问道。
“怕吓到小妖，他们不像祥瑞，还没习惯你那种装扮”。
额……
周正看了看怀中的夜明珠，光芒虽大却不刺眼，跟月亮的光芒一样，真是个护眼的好灯，居然被这家伙拿来跟他家里的那些人造灯比，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他虽然经常来湖边钓鱼，却从没有下过水，他会游泳，也喜欢水，但也怕水，可能是一种深水恐惧症，以致他从来都只在泳池里游泳，更别提会在这种野生的湖里潜泳了。
他感觉自己真的跟变成了条鱼一样，在水中自由自在的穿梭，身旁还有鱼群游过。
突然好想捞一把回去……
江暮帆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回头一个警告的眼神刺过来，周正傻兮兮的冲他笑了笑，一脸单纯。
你看，我真的什么都没想。
她看见江暮帆笑着冲他招手，像夏日里最热烈的一朵向日葵，灿烂明朗。
跟周正完全不一样的，周正嘛，就像路边的一棵狗尾巴草，不过不肯随风摇荡，有着最固执倔强的根系。
周妩在门口停下，一只脚撑着地面。
她看着江暮帆“帆哥你这是去哪儿了啊？”。
江暮帆回过神来笑道“去湖边走了走”。
“我哥没跟你一起吗？”她望了望江暮帆身后。
“没有”。
周妩眨了眨眼“哈哈哈，你看你们俩天天腻歪在一起，这突然单飞搞得我还有点不习惯”。
江暮帆点点头，走上前打开院门“进去吧”。
“嗯！”
周妩下来把自行车赶进去。
江暮帆站在院中往上望了望，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楼顶的花架上。
“进去吧”周妩关上车库的门走过来，看江暮帆正在往上望着，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嗯，估计又在书房看书吧”。
“看书？”江暮帆向她看过去。
周正不是不喜欢读书吗？
周妩解释道“你别看他不喜欢上学，但是他很喜欢看书，有时候在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所以都不怎么出门，唯一的爱好差不多就是钓鱼跟骑行了，”她顿了顿说“从高一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江暮帆没有说话，又看了眼楼顶的花架，夕阳下的紫藤萝被染成了晚霞的颜色，如梦似幻。
周正一直在埋头看书，连玻璃门里映进来的红色的光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看完最后一页他才感觉到嗓子有些疼，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喝水了。
周正关掉台灯才注意到左边地毯上红色的一缕霞光。
他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来走到玻璃门边拉开窗帘，满目温和的残阳映入眼帘，几条波纹一样的红带子还不死心的挂在西方。
天黑的可真快。
周正决定先去休息室喝口水，再不去喝水他怕自己就要哑了。
他才刚踏进休息室的门就看到了花架下的江暮帆，他正翘着腿躺在藤椅上看着头顶的花朵发呆。长长的黑发在身下散开，有几缕都快要垂到地上。
周正笑了笑，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旁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接了两杯水。
他拿着两杯水走到花架下，递了一杯给江暮帆，然后自己喝了一口。
江暮帆看到他拿着杯子走过来，于是坐起来接过。
“那是什么？”江暮帆注意到周正手上多了一个戒指一样的东西，不过形状是一条绿眼睛的白蛇。
周正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轻描淡写道“哦，这个啊，就是个戒指而已”，周正走到一旁的另一个藤椅上坐下“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想开了不升仙跑了。”
他把杯子放到藤椅中间的竹桌上。
江暮帆瞄了眼戒指，喝了口水“本尊是那种妖吗？不过是到湖边去坐了一天而已，对了，坐的还是你那个小破凳子”。
周正纠正道“什么叫小破凳子，那可是我的幸运凳子，我可是靠它钓了不少鱼”。
江暮帆喝着水瞥了他一眼，爱咋说咋说。
“不过”他放下杯子。
“嗯？”周正正看着头顶的花，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你为什么不喜欢读书却喜欢看书呢？”江暮帆也躺在椅子上看着头顶的花。
周正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谁说我不喜欢读书？”
江暮帆眼皮动了动，瞥了他一眼。
周正继续说“知识是种很好的东西，我很喜欢摄入各种知识，无论是古文历史，天文地理，物理化学都很有趣，只是到了学校就变成了强硬刻板的法律法规，变成了一道道捆绑的枷锁，学校就是那座监狱”。
“我觉得透不过气”。
江暮帆转过头看过去，紫藤萝架下的周正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浸润了无法看清的浓雾，缠绕着他的周身。
“为什么愿意跟我说呢？难道因为我是个妖怪，所以被当成了倾吐的墙吗？”
“嗯……那倒不是”周正想了想道“因为你问了”。
江暮帆愣了愣“别人没有问过吗？”。
“问了”
周正睁开眼，眼中似长河般绵延的不知是何种情绪。
周正想起周项阳第一次对他发火的时候，他问他“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周正说“我好好学了”。
然后周项阳就想挥手打他，只不过被卢诗音给拦了下来。周项阳是个自持力很好的商人，对周正也从没发过火，他们之间几乎一直是无声的，不仅擦不出火，连漂浮的冰都没有。
那次大概是真的很生气了。
可是明明是他自己不守信用，周正为了他的这个承诺整整三年都呆在监狱一般的学校里，跟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好不容易忍过了三年的时光，到最后却是他失信了。
那些人真是最坏的生物。
让他一次次失望。
到绝望。
“你知道吗？”江暮帆笑道“我在湖底的时候心就很容易静下来，什么也不会想，世界都很安静，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能在那里潜心修炼了千年吧”。
周正转过头看他“你们妖怪不都应该是逍遥自在的么？又强大又自由，还能有什么烦恼？”，他笑了笑调侃道“难不成是跟白素贞一样为情所困？”。
江暮帆看着他，神色认真“我跟她才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那样的”。
周正被他认真的样子吓得愣住，半晌笑道“为什么？”。
江暮帆动了动又转回去看着头顶的花“没有结果的事情何必去期待呢？那些爱啊情啊无非都是欲望作怪罢了”。
“是吗？可是最后许仙跟白素贞在一起了”周正看着他笑了笑。
江暮帆闭着眼睛不屑道“那只是戏里，你看看这世上有几个人妖相恋的，不说人妖了，连妖魔……”，他突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
“妖魔还真有，不过都没有结果罢了，最后也是惨得很呐”江暮帆叹了口气。
周正看了他一眼，伸直腿，把手靠在脑后，悠哉悠哉道“既然贪求人间情爱之欢，就要承受其带来的后果嘛”。
江暮帆看着他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很是不屑，你一个小鬼，懂个屁！
他看着紫藤萝中间爬上来的月亮，思绪飘的很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卧槽你……”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从湖边传来，最后一个字被淹没在水里。
周正被江暮帆抛下了水，不过这里属于郊外荒野无人地带，他怎么叫都不会有人听到的。
站在岸上的江暮帆皱眉捂了捂耳朵，这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谋杀呢。
“堂堂七尺男儿，叫个屁啊！”江暮帆说着跳下水去，湖面溅起水花，漾开一圈圈波纹。
晚上的湖里很黑，不过对于水生动物跟江暮帆这些妖怪来说是没有视觉障碍的，所以他现在能清楚的看到周正抱着手臂在他对面一脸要杀人的凶相，不过他现在好像看不到江暮帆在哪里。
江暮帆张开手从手中化出一颗巨大的夜明珠丢给他，四周瞬间亮如白昼。
周正愣了愣慌乱的接住。
“哇塞！好大的夜明珠”周正赞叹道，这个夜明珠跟个足球一样大，真的大的太夸张了。
夜明珠的光照亮了他脖子上挂的一颗冰蓝色的珠子，那是江暮帆给他的定水珠，他用根黑色的绳子串了起来挂在脖子上，很是宝贝。
有了这个他以后就可以一身轻的潜泳了，想想都觉得是捡到宝了。
“这种东西湖底到处都是，每个妖的家里都有，装饰品而已”江暮帆看他一脸惊讶解释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跟你家里的灯一样么？”。
周正汗颜“不，那可差远了”。
“走吧”江暮帆挥挥手，身上又变回了刚开始的一袭白衣模样。
“你变回这样干吗？”周正跟在他后面问道。
“怕吓到小妖，他们不像祥瑞，还没习惯你那种装扮”。
额……
周正看了看怀中的夜明珠，光芒虽大却不刺眼，跟月亮的光芒一样，真是个护眼的好灯，居然被这家伙拿来跟他家里的那些人造灯比，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他虽然经常来湖边钓鱼，却从没有下过水，他会游泳，也喜欢水，但也怕水，可能是一种深水恐惧症，以致他从来都只在泳池里游泳，更别提会在这种野生的湖里潜泳了。
他感觉自己真的跟变成了条鱼一样，在水中自由自在的穿梭，身旁还有鱼群游过。
突然好想捞一把回去……
江暮帆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回头一个警告的眼神刺过来，周正傻兮兮的冲他笑了笑，一脸单纯。
你看，我真的什么都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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