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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搭棚唱戏

    “到了深圳,就不是她陈大娘做主了!”

    关长青想着,颇有些骄傲之意。

    虽然还没有正式问过陈大娘的意思,但是关长青就好像已经身处深圳了一样,开始在心中颐指气使起来,纵然现在根本就没有人能供她指使。

    而她关长青,在这个家中,也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媳妇罢了。

    “好了,我要出去一下。”陈宇和见关长青没有了愁苦之意,便打算出门。

    “去哪?”

    “没有啦,就是亚金他刚来找我去喝杯茶,坐坐。”

    “刚来找你?你就在这里跟我说话呢,怎么就刚刚了?”关长青站了起来,朝房间走去。

    陈宇和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随便回答了几句,便出门了。

    出门时,还不忘从厨房里掰了个橘子,大摇大摆往门外走去。

    关长青停在房间门口,看着陈宇和摇晃着双臂走出门,叹了口气。

    她这个丈夫,什么都好,就是不够贴心,也不够上进,人也傻傻的。一旦被问到了什么东西,都是支支吾吾地回答她,要么就是含糊其辞,糊弄过去。

    每到这个时候,关长青都只能无奈摇摇头。他不想告诉她,她能有什么办法?要是问的紧了,又是开始耍性子,发脾气,她也受不了。

    也只能暂时让他这样了,到了深圳,除了工作他也只能工作了,哪里有什么机会到处跑?

    “哎!对了!”关长青忽然想起什么事,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忘记跟他说晚上要去看戏的!”

    关长青跺了一脚。

    “这人就是坐不稳,屁股着了火一样,天天往外跑!”

    现在,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陈大爷陈大娘出门做客,陈二嫂家里的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房间里空空荡荡。

    关长青仔细看了看这房子——很少有这种清净的时候,平常都是吵吵闹闹,要么是陈二嫂忙里忙外,敲锣打鼓一样地收拾锅碗瓢盆;要么是她家五个孩子嬉戏打闹,一会碰到这了,一会又撞到墙了。

    关长青总是呆在房间里,要么看书,要么睡觉,也很少有人来打搅她。但房子也就那么大,再不想听外头吵闹,也是没有办法的。

    一吵起来,她便觉得困,这也是好久的事情了。

    怀孕以来,自己非但总是感到疲惫,还一直想吃咸的东西。

    平常陈宇和回家的早,就会带着她到巷子外走走,吹吹风。经过别人家里时,也会打声招呼。最让她高兴的是,陈宇和每次带她出去散步,都会给她买一点咸话梅,那种又酸又咸的感觉真是让她留恋不已。

    今晚,也要让他给我买一点!

    关长青想着,便走回房间去了。

    关长青夫妇住的房间,在房子正门的左边,旁边是属于他们夫妇家的卫生间——陈二嫂家外面也有一个,建着一段高高的楼梯一直延伸到卫生间处,那卫生间也是奇特,就顶着房子的天花板。

    关长青的房间里不太亮堂,也不算宽敞,放上一张床、一套红木椅、一张书桌还有一个书架,便是两双拖鞋,还有一箱的衣服了。

    关长青看着自己家的房间,真是五味杂陈。

    他们两夫妇,和陈二哥陈二嫂住在一起,共享这整个小房子,厅头旁边的屋子又住着陈大爷陈大娘。这清清楚楚算下来,可是有三个家庭住在一起......

    三个家庭,有难同当,有福气却不一定享。与其说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一个三代同堂的大家庭,倒不如说是三个有血缘关系的家庭,合租在一起。

    可是说是有血缘关系,却又复杂的不得了。

    这么多口人里,到底几个有血缘关系?

    所以在她关长青眼里,这个所谓的大家庭,只不过是一条能拉易断的纽带所联系起来的,一个摇摇欲坠的集体罢了。

    世间所谓“家庭”,只不过是一种沉重的羁绊罢了,斩不断又摆不脱。

    想远离,不忍也不可;沉闷于此,又是折磨。

    可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关长青想着,也许自己跟陈宇和逃亡到深圳,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个三大的大家庭还在,她关长青的家也存在,还可以不受这条“大家庭”羁绊的束缚。

    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她明白,这种逃亡深圳的选择,也许并不是一种最好的办法。但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与其对抗整个大家庭的腐朽,倒不如保全自己的小家庭,偏安一隅。

    这也许不是个最好的选择,但于情于理,已经是最合理的办法。

    关长青坐在书桌前,桌上的书打开着,可她眼神与心绪都到了远处。

    只是,自己仍然惴惴不安。

    不仅是对逃亡深圳的担忧,也是对自己丈夫的不安。

    陈宇和在她发呆的时间里,已经出门好久了。

    眼看着天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陈二嫂一家也都回来,在收拾着晚饭。

    关长青越发坐立不安,铺开的书被她狠狠盖上。

    “我去找找他吧。”

    关长青心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指引着她走出下一步。

    她关了书桌上的灯,披上了一件外套,穿上袜子,拖着拖鞋往外走。

    陈二哥正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关长青有些慌张地出门,便问道:“宇和媳妇,可以吃饭了还要上哪?”

    关长青停下来,包了包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去叫宇和回来吃饭。”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陈二哥问道。

    “他在宗庙那。”关长青声音有些颤抖。

    “你不要紧吧?怀着孕呢,我去找他吧!”

    “没事没事,我出去看看就回来,找不到就算了。”关长青边说边跨出了门槛,往外走去。

    现在正值冬季,风也冷。

    关长青走在巷子里,看着天空的云彩,橙红明黄,虽然是暖色,但此时却给那飘着的轻微寒风,增添了几分肃杀。

    那可是秋日的场景,怎么到了冬天,却仍然不减寒意,反而更甚......

    关长青心里越发不安,原先脑海里那个想法也越来越明显。

    “哪里是在人家里做客喝茶,分明是神下天,搭棚唱戏,在跟人耍麻将吧!”

    关长青心里不仅不安,还多了些愤怒。

    这种心情,自己是一次都不想体会到,可无论怎样,没有发生赌博的事情便是最好的,要是真的去赌,还是天天在外赌的话,自己可怎么办?

    关长青走在路上,越接近宗庙处,敲锣打鼓的声音越甚,人也越来越多,她心里不安也越发沉重。

    那大棚子已经打的老高,旁边还围着几个小棚子。

    人们看戏,吃冰糖葫芦,吃烧烤,吵闹玩戏。

    关长青行走在人群中,一张脸一张脸地看着。

    她倒不希望,会在这些人群里出现一张白瘦的脸。可她不知为什么,打定了主意,那陈宇和便在那些打麻将的小棚子里。

    愈发不安的心跳,被那潮剧敲锣打鼓的响声震得紊乱。

    关长青只希望,自己这一次前来,只是出于一种保险的心态,她真的真的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就在这些人群中。更何况,这戏棚子已经搭了好几天,而那陈宇和一直在外头早出晚归,叫自己怎么能安心?

    又或许只是怀孕,自己的心绪波动起伏罢了。

    关长青边走边想,尽量调整着呼吸。

    “不会的,只是我忽然间多想了而已,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可就在锣鼓喧天的响声里,在人群看戏叫好的欢呼声里,在那几个小棚子里,在关长青胡乱不堪的心跳声中,分明有那熟悉的白净面庞,还有那满嘴唾沫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