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老先生赠剑
“好嘛，你小子，看不出来你也喜欢逗姑娘耍哦。”周距昭笑呵呵道。
梁青撇嘴一笑，那女子虽然脾气固执，但肯定是心善之人，既然许莫都能问到了名字，说不定有戏？
许莫干笑一声，“问个名字而已，很奇怪么，这都有的说，那换成周距昭不得被示众声讨？”
周距昭呵呵一笑，我就是嘴上好色，其实正直得不得了，坐怀不乱是真不吹牛。
梁青好奇道：“许莫，你哪来这么多钱？”
一个人间入山的新弟子，随手就能拿出一百枚灵铢，你怕不是那家宗门修士养在人间的私生子。
许莫道：“我师姐给的，她挺有钱的。”
周距昭嗯一声道：“我就说吧，我看他师姐那个气质就绝不是一般人。”
梁青点头道：“一百灵铢随便给人当零花钱，确实是……很有钱。”
许莫没有犹豫，坦诚道：“其实她给了我三千灵铢，让我该花就花。所以你们想买什么都可以，我应该都付得起。”
周距昭和梁青呆如木鸡，不敢相信。
什么样的师姐能这么有钱？
梁青有些难为情，婉拒道：“毕竟是你师姐给的，我们两个外人，不好用，再者，省着点也好，说不定以后有急用呢。”
许莫笑道：“师姐说不够尽管要。”
“好！”
“好！”
两人异口同声道。
周距昭笑眯眯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辜负你一番好心不是。”
梁青严肃道：“从今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许莫摇手笑道：“言过了言过了。”
梁青哈哈一笑，眼睛却瞟向右手不远处。
一位中年男子桌上，摆放着一摞摞青色符纸，品阶远不是黄色符纸能比。
许莫立即心领神会。
这样就很好，直截了当，要是左右跟他不好意思，许莫是真觉着别扭。
“来都来了，你就没什么看得上眼的？”周距昭问道。
“再看看，还早着呢。”许莫答道。
看得上眼自然不是说花哨好看，不实在的东西再多再引人注目，都是虚的。就算是喝花酒，逛青楼，也不能只讲个中看不中用。
十场市会，持续七天。其实只有前几天甚至第一天是真正有价有市的，所以不必着急，但也不能真跟瞎逛一样。
大家都不是什么眼光短浅的，多少也知道法宝品阶好坏，大多选择在前几天多花些时间挑选，后面的东西就可以说是人家挑剩下的，也不为怪。
法宝什么的，许莫并不太过在意，在他看来，强就是强，靠着身外物提升而来，终究于自身不够，就像行路于道，起马乘车固然要比光脚赶路更快，但山上修行之大道，绝不比人间羊肠小路，除非是炼物一道的炼师，否则其余修士大道走的越高越远，这些身外物就越是如同枷锁，至少许莫现在是这样认为。
所以他更多想的还是那卷不知是剑诀还是剑谱的竹简，这种失去记载和传承的孤本，要么是道法高明，岁月悠久的前辈修士所创，要不就是哪个精神不正常的故弄玄虚，留给后辈百思不得其解，徒求一时乐趣。
至于真觉着合适的法宝，许莫最希望的，还是一把趁手好剑。虽然尚未层练剑，更不是剑修，但拥有一把剑对许莫来说是个不小的心愿。
在许莫心中，不是拿剑练剑之人就可以叫剑修。
有些人，天生拿起剑，就是注定的剑修。
只是找寻了许久，许莫仍未见有剑出手。
他稍有遗憾，正要走，忽然听见有声音沙哑老沉的老者高声喊道：“宝剑一柄，有缘者得，不知谁人有此眼光得此天大机缘。”
许莫立刻来了兴趣，寻声找去却大失所望，只是个在市会场所边缘的老者，十分穷酸，连一张桌子都有不起，一块老旧麻布铺在地上，一把长剑。
老者两鬓斑白，身材高大，一身灰袍，并不显老，双眼有神。在一众弟子中显得格格不入。
再看那把长剑，漆黑枯旧的木质剑鞘，怎么看也不像什么好剑，更像是路边随手捡来的锈铁条。
许莫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毕竟人老了，不好拆他的台，面子上挂不住。
周距昭扫了一眼，略有嫌弃，挑眉道：“我说这位老……前辈，您这话是不是说的过了些，这把剑怎么看也不是好剑吧，能不能拔出来都两说。”
“当然，也可能是我眼拙，没见识。”他补充道。还是要给老人留一点面子的。
许莫没有直接离开，还是问了句：“这位老先生，这把剑还有什么讲究的么。”
眼前老者气息近乎全无，估计不是哪家弟子，看着年纪也不像。要么是隐居山中的不出世高人，要不就是山上招的洒扫仆人。
这种人许莫一向不敢轻视，很多山上书籍都有不少记载，就有些得道高人喜欢以假面目示人，嬉戏人间。
老者呵呵一笑，两根细长枯黄如树枝的手指指着地上长剑说道：“剑当然是好剑，我一把年纪了，总不是来这里倚老卖老，图混口饭吃的。你的眼光也不差，这把剑现在确实不好拔出来了。”
许多人围观过来，都想听这看似老仆一般的老头还能咋个吹牛。
有人认出来许莫，小小惊呼一声，不少人交头接耳。在他们眼里，许莫肯定远远比一个老头吹牛要有说头的多。
老者看向许莫，微笑道：“年纪不大，名声不小啊。”
许莫赧颜一笑，他可不想做那个被人津津乐道的人。
“请问老先生，这把剑可有名字？”许莫问道。
老者抚须笑道：“你不先问问这把剑的由来？”
许莫微微皱眉，这他肯定是没想过的。或者说，在他看来，这把剑只从外表上看，很一般，估计不会有人会这么问。
老者笑道：“剑名冰魄。”
许莫问道：“什么讲究？”
老者似深思道：“这真不知道，剑不是我的，代人保管而已，我找个有缘人送给他，这把剑的主人想来也不会怪罪。”
“送？”许莫疑惑道。
一分钱不赚，那图个什么？
老者点头道：“送。”
他随即摇头叹气道：“可惜了，没人识货，送都还没送出去。”
许莫轻笑一声，确实没人识货。
“老先生看我像是有缘之人吗？”许莫问道。
言下之意，既然没人识货，不如送给我吧。
老者淡然道：“任何人都可。”
许莫挑眉试探道：“那我就当自己是那有缘人咯？”
老者笑着点头。
许莫笑了笑，正要拿起长剑。
“慢着！”有人像是故意卡着时间喊道。
许莫收回手，转身望去。
是个身材中等的男弟子，身边跟着几个小弟，鼻孔朝天，一脸不屑。
许莫微微皱眉，不认识，但看着架子，估计是个来找自己茬的。
果不其然，那人推开众人，大摇大摆走上前来，直接就问许莫，“许莫是吧？我叫周围，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他抱拳故意摇晃几下，言辞恰当，却是满脸不屑表情。
许莫毫不理会。
周距昭皱起眉头，呸了一声，跟我一个姓，真他娘晦气！
周围也不恼怒，自顾自道：“刚才这老头说谁都可以拿走这把剑，是不是？”
他低头斜视着老者，没有半点尊敬。
老者冷哼一声，眯眼看向他，冷冷道：“是又如何？”
周围好似无赖，双手一摆，“诶，当然有如何了，现在我也想要这把剑，怎么办呢？”
许莫呵呵一笑，非要找不痛快？
周围却是无所谓，你许莫很能打是吧，我偏要找你的不痛快，我也不跟你打，就是恶心你。
四周人自然知道周围居心，但他毕竟是三山宗一座山上宗门宗主之子，背后势力不是他们能想象的，也不敢随意议论。
大概这类人都是这个鬼样，家中长辈送他下来历练历练，挣点名气，日后也好在宗门中能站直了说几句力气话，他偏觉着自己就跟个人间王侯子孙一样，非要作威作福。
老者没有说话，许莫也沉默不语，懒得搭理你。
倒是周围身边小弟先给了个不是建议的意见，“既然是市会所出之物，大家又都想要，那自然按规矩来，价高者得呗。”
至于先来后到什么的，谁敢在乎。
众人唏嘘不已，这是要势大压人了。为了把破铁剑得罪周围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就算他是故意挑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换做他们，肯定放弃，惹不起，总躲得起。
梁青和周距昭却是偷摸着笑，不敢出声。
打架不敢打，比谁有钱，结果还是踢到铁板上来。
许莫二指轻轻扭转左手戒指，讥笑道：“你出的起多少钱。”
周围嘴角抽搐，还敢先挑衅？他冷哼一声，微怒道：“反正比你出得起。”
许莫似笑非笑道：“一百灵铢，你有得起么。”
周围有些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
一百灵铢，他当然有。但这许莫是疯了还是真无知，拿一百灵铢去买一把破铁剑？
你当是青玉钱？
许莫淡淡道：“你不会这么点钱都没有吧？”
众人听这话一时间拿不准，难道这许莫一个凡间弟子，还是个有钱人？
周围恼怒道：“一百就一百！”
许莫摇摇头，啧啧道：“一百是你出价而已，价高者得，二百灵铢，你有吗？”
周围本来还有些吃不准许莫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听许莫竟然敢这么说，他得意一笑，扮猪吃虎，想套路我？
“你不一样没有，装什么大尾巴狼。”周围冷哼道。
许莫冷冷一瞥，转动戒指。
两百枚雪白如玉的灵铢排列整齐，轻浮于空中
许莫轻吹一口气，灵铢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碰撞声。
周围目瞪口呆，一介凡人真有这么多钱？
这下子真让猪给吃了。
周距昭哈哈大笑道：“听见响没有？有钱的声音。”
周围面如黄蜡，咬牙切齿，袖中拳头紧握，眯眼愤怒道：“算你狠，这把破剑是你的了！”
许莫撇嘴一笑，把两百枚灵铢装在一个钱袋中递给老者。
老者却会心一笑，又把钱袋丢还给许莫，笑道：“我今天高兴，说要送人就是要送人，不收钱。”
周围怒喝道：“死老头你……”
老者微笑道：“我又没说要卖，你自己自娱自乐，总不好打扰你。”
周围恼怒至极，你们两个故意耍我？
老者却是惶恐道：“可不敢耍周公子呢。”
许莫幸灾乐祸挖苦道：“没实力就别摆阔，没有里子又丢不起面子，很丢人的。”
意思就要比你还丢脸，是真的很难。
许莫是很不愿意这么对付人的，出门在外，各自给人留一点面子，也是给自己留面子，但你非要找事，我肯定不会惯着你。
恶心人我不擅长，会一点，而且会好好学学，那么下次要来招惹我的人，就得先掂量掂量，丢不丢的起那个脸。
周围恼羞成怒，一把推开身庞众人，怒气冲冲却不得不灰溜溜跑开。
许莫转身望向老者，得到肯定答复后，蹲下身，双手捧起那把剑。
剑虽然差了点，毕竟是此生第一把剑，还是要郑重一点，瞧不起剑，还做剑修？
老者站起身，点头赞赏道：“心不错，日后大有可为。”
虽然老者不是什么境界多高的前辈，但被人真心夸赞，许莫还是打心里高兴的。
老者问道：“对剑这么重视，想做剑修？”
许莫点点头，“神往久矣。”
老者笑问道：“你觉得什么是剑修。”
许莫摇头，老实道：“不知道。”
“不知道？”老者挑眉道：“那你凭什么可以做剑修。”
老者脸色肃穆，小有期待许莫会作何回答。
许莫认真思虑许久，同样肃穆又莫名自信道：“我就是觉得我拿起剑，就是剑修，没有理由，不需要理由。我不是剑修，谁是剑修。我若是没有资格，谁有？”
老者沉默不语，这个回答，他确实没有想到，不好作评价。
不过这种一往无前的自信很不错，很熟悉，有点像那个人。
老者看着许莫手中长剑，语气叮嘱道：“轻易不要出剑，否则对己不利。有些道理现在可以讲，但没必要，以后才承受的住，就更不能讲，道心不稳，就别谈剑心了。”
许莫点点头，真心感谢。又有点莫名其妙，这位老先生对剑修还有了解？
“剑送出去了，没什么事就回了。”老者说道。
许莫觉得这老先生人不错，可惜境界太低，怕是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不然日后说不定还能称呼一句道友。
他一手握剑，抱拳道：“后会有期。”
老者笑着点头，摆摆手，“不用送了。”
许莫就真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老者转头发现许莫已经走远，气笑道：“我送剑何其珍贵，真不送送我，年轻人，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他叹了口气，收起地上麻布，步履缓慢朝着长虚山走去。
一步十丈，百丈，千丈。却无一人察觉。
他最后一步跨出，身形消失，来到长虚山脉一座枯山山腰。
枯山之中，花鸟草木全无，荒芜之地，不见人烟。
只有几间窄小木屋，院中一棵漆黑枯树，枝桠稀少，一座山中黑泥新建的矮小漆黑的炼剑庐。
老者一步步入院中，轻轻咳嗽一声。
一名脸颊两侧红润，体态修长的布衣少女闻声自屋中跑出，开心笑道：“师傅。”
老者摆手道：“我现在还不是你师傅。”
少女略有失落，好奇道：“那老先生去做什么了呀？”
老者并未和这个跟许莫一样管他叫老先生的小姑娘计较。
“去送一把剑。”
少女疑惑道：“那把黑鞘剑？”
老者点点头。
少女长长哦一声，说道：“那个人很厉害吧，居然能得到老先生亲自送出的那把剑。”
亲自，那把剑，两者都很不可思议。
老者走到一把躺椅前躺下，闭上眼摇头道：“境界很低，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吧。”
少女蹲在躺椅旁，好奇道：“我能问问你到底想做什么吗？”
老者平淡道：“现在不能，以后再说，看你本事。”
还是一样的答案，少女站起身，气呼呼回到屋中，翻看几本老旧剑谱。
老者悠闲躺着，继续神游太虚。
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约莫是无敌太久，太孤独，太过无聊吧。
就想随便给自己找点事做。
梁青撇嘴一笑，那女子虽然脾气固执，但肯定是心善之人，既然许莫都能问到了名字，说不定有戏？
许莫干笑一声，“问个名字而已，很奇怪么，这都有的说，那换成周距昭不得被示众声讨？”
周距昭呵呵一笑，我就是嘴上好色，其实正直得不得了，坐怀不乱是真不吹牛。
梁青好奇道：“许莫，你哪来这么多钱？”
一个人间入山的新弟子，随手就能拿出一百枚灵铢，你怕不是那家宗门修士养在人间的私生子。
许莫道：“我师姐给的，她挺有钱的。”
周距昭嗯一声道：“我就说吧，我看他师姐那个气质就绝不是一般人。”
梁青点头道：“一百灵铢随便给人当零花钱，确实是……很有钱。”
许莫没有犹豫，坦诚道：“其实她给了我三千灵铢，让我该花就花。所以你们想买什么都可以，我应该都付得起。”
周距昭和梁青呆如木鸡，不敢相信。
什么样的师姐能这么有钱？
梁青有些难为情，婉拒道：“毕竟是你师姐给的，我们两个外人，不好用，再者，省着点也好，说不定以后有急用呢。”
许莫笑道：“师姐说不够尽管要。”
“好！”
“好！”
两人异口同声道。
周距昭笑眯眯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辜负你一番好心不是。”
梁青严肃道：“从今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许莫摇手笑道：“言过了言过了。”
梁青哈哈一笑，眼睛却瞟向右手不远处。
一位中年男子桌上，摆放着一摞摞青色符纸，品阶远不是黄色符纸能比。
许莫立即心领神会。
这样就很好，直截了当，要是左右跟他不好意思，许莫是真觉着别扭。
“来都来了，你就没什么看得上眼的？”周距昭问道。
“再看看，还早着呢。”许莫答道。
看得上眼自然不是说花哨好看，不实在的东西再多再引人注目，都是虚的。就算是喝花酒，逛青楼，也不能只讲个中看不中用。
十场市会，持续七天。其实只有前几天甚至第一天是真正有价有市的，所以不必着急，但也不能真跟瞎逛一样。
大家都不是什么眼光短浅的，多少也知道法宝品阶好坏，大多选择在前几天多花些时间挑选，后面的东西就可以说是人家挑剩下的，也不为怪。
法宝什么的，许莫并不太过在意，在他看来，强就是强，靠着身外物提升而来，终究于自身不够，就像行路于道，起马乘车固然要比光脚赶路更快，但山上修行之大道，绝不比人间羊肠小路，除非是炼物一道的炼师，否则其余修士大道走的越高越远，这些身外物就越是如同枷锁，至少许莫现在是这样认为。
所以他更多想的还是那卷不知是剑诀还是剑谱的竹简，这种失去记载和传承的孤本，要么是道法高明，岁月悠久的前辈修士所创，要不就是哪个精神不正常的故弄玄虚，留给后辈百思不得其解，徒求一时乐趣。
至于真觉着合适的法宝，许莫最希望的，还是一把趁手好剑。虽然尚未层练剑，更不是剑修，但拥有一把剑对许莫来说是个不小的心愿。
在许莫心中，不是拿剑练剑之人就可以叫剑修。
有些人，天生拿起剑，就是注定的剑修。
只是找寻了许久，许莫仍未见有剑出手。
他稍有遗憾，正要走，忽然听见有声音沙哑老沉的老者高声喊道：“宝剑一柄，有缘者得，不知谁人有此眼光得此天大机缘。”
许莫立刻来了兴趣，寻声找去却大失所望，只是个在市会场所边缘的老者，十分穷酸，连一张桌子都有不起，一块老旧麻布铺在地上，一把长剑。
老者两鬓斑白，身材高大，一身灰袍，并不显老，双眼有神。在一众弟子中显得格格不入。
再看那把长剑，漆黑枯旧的木质剑鞘，怎么看也不像什么好剑，更像是路边随手捡来的锈铁条。
许莫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毕竟人老了，不好拆他的台，面子上挂不住。
周距昭扫了一眼，略有嫌弃，挑眉道：“我说这位老……前辈，您这话是不是说的过了些，这把剑怎么看也不是好剑吧，能不能拔出来都两说。”
“当然，也可能是我眼拙，没见识。”他补充道。还是要给老人留一点面子的。
许莫没有直接离开，还是问了句：“这位老先生，这把剑还有什么讲究的么。”
眼前老者气息近乎全无，估计不是哪家弟子，看着年纪也不像。要么是隐居山中的不出世高人，要不就是山上招的洒扫仆人。
这种人许莫一向不敢轻视，很多山上书籍都有不少记载，就有些得道高人喜欢以假面目示人，嬉戏人间。
老者呵呵一笑，两根细长枯黄如树枝的手指指着地上长剑说道：“剑当然是好剑，我一把年纪了，总不是来这里倚老卖老，图混口饭吃的。你的眼光也不差，这把剑现在确实不好拔出来了。”
许多人围观过来，都想听这看似老仆一般的老头还能咋个吹牛。
有人认出来许莫，小小惊呼一声，不少人交头接耳。在他们眼里，许莫肯定远远比一个老头吹牛要有说头的多。
老者看向许莫，微笑道：“年纪不大，名声不小啊。”
许莫赧颜一笑，他可不想做那个被人津津乐道的人。
“请问老先生，这把剑可有名字？”许莫问道。
老者抚须笑道：“你不先问问这把剑的由来？”
许莫微微皱眉，这他肯定是没想过的。或者说，在他看来，这把剑只从外表上看，很一般，估计不会有人会这么问。
老者笑道：“剑名冰魄。”
许莫问道：“什么讲究？”
老者似深思道：“这真不知道，剑不是我的，代人保管而已，我找个有缘人送给他，这把剑的主人想来也不会怪罪。”
“送？”许莫疑惑道。
一分钱不赚，那图个什么？
老者点头道：“送。”
他随即摇头叹气道：“可惜了，没人识货，送都还没送出去。”
许莫轻笑一声，确实没人识货。
“老先生看我像是有缘之人吗？”许莫问道。
言下之意，既然没人识货，不如送给我吧。
老者淡然道：“任何人都可。”
许莫挑眉试探道：“那我就当自己是那有缘人咯？”
老者笑着点头。
许莫笑了笑，正要拿起长剑。
“慢着！”有人像是故意卡着时间喊道。
许莫收回手，转身望去。
是个身材中等的男弟子，身边跟着几个小弟，鼻孔朝天，一脸不屑。
许莫微微皱眉，不认识，但看着架子，估计是个来找自己茬的。
果不其然，那人推开众人，大摇大摆走上前来，直接就问许莫，“许莫是吧？我叫周围，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他抱拳故意摇晃几下，言辞恰当，却是满脸不屑表情。
许莫毫不理会。
周距昭皱起眉头，呸了一声，跟我一个姓，真他娘晦气！
周围也不恼怒，自顾自道：“刚才这老头说谁都可以拿走这把剑，是不是？”
他低头斜视着老者，没有半点尊敬。
老者冷哼一声，眯眼看向他，冷冷道：“是又如何？”
周围好似无赖，双手一摆，“诶，当然有如何了，现在我也想要这把剑，怎么办呢？”
许莫呵呵一笑，非要找不痛快？
周围却是无所谓，你许莫很能打是吧，我偏要找你的不痛快，我也不跟你打，就是恶心你。
四周人自然知道周围居心，但他毕竟是三山宗一座山上宗门宗主之子，背后势力不是他们能想象的，也不敢随意议论。
大概这类人都是这个鬼样，家中长辈送他下来历练历练，挣点名气，日后也好在宗门中能站直了说几句力气话，他偏觉着自己就跟个人间王侯子孙一样，非要作威作福。
老者没有说话，许莫也沉默不语，懒得搭理你。
倒是周围身边小弟先给了个不是建议的意见，“既然是市会所出之物，大家又都想要，那自然按规矩来，价高者得呗。”
至于先来后到什么的，谁敢在乎。
众人唏嘘不已，这是要势大压人了。为了把破铁剑得罪周围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就算他是故意挑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换做他们，肯定放弃，惹不起，总躲得起。
梁青和周距昭却是偷摸着笑，不敢出声。
打架不敢打，比谁有钱，结果还是踢到铁板上来。
许莫二指轻轻扭转左手戒指，讥笑道：“你出的起多少钱。”
周围嘴角抽搐，还敢先挑衅？他冷哼一声，微怒道：“反正比你出得起。”
许莫似笑非笑道：“一百灵铢，你有得起么。”
周围有些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
一百灵铢，他当然有。但这许莫是疯了还是真无知，拿一百灵铢去买一把破铁剑？
你当是青玉钱？
许莫淡淡道：“你不会这么点钱都没有吧？”
众人听这话一时间拿不准，难道这许莫一个凡间弟子，还是个有钱人？
周围恼怒道：“一百就一百！”
许莫摇摇头，啧啧道：“一百是你出价而已，价高者得，二百灵铢，你有吗？”
周围本来还有些吃不准许莫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听许莫竟然敢这么说，他得意一笑，扮猪吃虎，想套路我？
“你不一样没有，装什么大尾巴狼。”周围冷哼道。
许莫冷冷一瞥，转动戒指。
两百枚雪白如玉的灵铢排列整齐，轻浮于空中
许莫轻吹一口气，灵铢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碰撞声。
周围目瞪口呆，一介凡人真有这么多钱？
这下子真让猪给吃了。
周距昭哈哈大笑道：“听见响没有？有钱的声音。”
周围面如黄蜡，咬牙切齿，袖中拳头紧握，眯眼愤怒道：“算你狠，这把破剑是你的了！”
许莫撇嘴一笑，把两百枚灵铢装在一个钱袋中递给老者。
老者却会心一笑，又把钱袋丢还给许莫，笑道：“我今天高兴，说要送人就是要送人，不收钱。”
周围怒喝道：“死老头你……”
老者微笑道：“我又没说要卖，你自己自娱自乐，总不好打扰你。”
周围恼怒至极，你们两个故意耍我？
老者却是惶恐道：“可不敢耍周公子呢。”
许莫幸灾乐祸挖苦道：“没实力就别摆阔，没有里子又丢不起面子，很丢人的。”
意思就要比你还丢脸，是真的很难。
许莫是很不愿意这么对付人的，出门在外，各自给人留一点面子，也是给自己留面子，但你非要找事，我肯定不会惯着你。
恶心人我不擅长，会一点，而且会好好学学，那么下次要来招惹我的人，就得先掂量掂量，丢不丢的起那个脸。
周围恼羞成怒，一把推开身庞众人，怒气冲冲却不得不灰溜溜跑开。
许莫转身望向老者，得到肯定答复后，蹲下身，双手捧起那把剑。
剑虽然差了点，毕竟是此生第一把剑，还是要郑重一点，瞧不起剑，还做剑修？
老者站起身，点头赞赏道：“心不错，日后大有可为。”
虽然老者不是什么境界多高的前辈，但被人真心夸赞，许莫还是打心里高兴的。
老者问道：“对剑这么重视，想做剑修？”
许莫点点头，“神往久矣。”
老者笑问道：“你觉得什么是剑修。”
许莫摇头，老实道：“不知道。”
“不知道？”老者挑眉道：“那你凭什么可以做剑修。”
老者脸色肃穆，小有期待许莫会作何回答。
许莫认真思虑许久，同样肃穆又莫名自信道：“我就是觉得我拿起剑，就是剑修，没有理由，不需要理由。我不是剑修，谁是剑修。我若是没有资格，谁有？”
老者沉默不语，这个回答，他确实没有想到，不好作评价。
不过这种一往无前的自信很不错，很熟悉，有点像那个人。
老者看着许莫手中长剑，语气叮嘱道：“轻易不要出剑，否则对己不利。有些道理现在可以讲，但没必要，以后才承受的住，就更不能讲，道心不稳，就别谈剑心了。”
许莫点点头，真心感谢。又有点莫名其妙，这位老先生对剑修还有了解？
“剑送出去了，没什么事就回了。”老者说道。
许莫觉得这老先生人不错，可惜境界太低，怕是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不然日后说不定还能称呼一句道友。
他一手握剑，抱拳道：“后会有期。”
老者笑着点头，摆摆手，“不用送了。”
许莫就真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老者转头发现许莫已经走远，气笑道：“我送剑何其珍贵，真不送送我，年轻人，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他叹了口气，收起地上麻布，步履缓慢朝着长虚山走去。
一步十丈，百丈，千丈。却无一人察觉。
他最后一步跨出，身形消失，来到长虚山脉一座枯山山腰。
枯山之中，花鸟草木全无，荒芜之地，不见人烟。
只有几间窄小木屋，院中一棵漆黑枯树，枝桠稀少，一座山中黑泥新建的矮小漆黑的炼剑庐。
老者一步步入院中，轻轻咳嗽一声。
一名脸颊两侧红润，体态修长的布衣少女闻声自屋中跑出，开心笑道：“师傅。”
老者摆手道：“我现在还不是你师傅。”
少女略有失落，好奇道：“那老先生去做什么了呀？”
老者并未和这个跟许莫一样管他叫老先生的小姑娘计较。
“去送一把剑。”
少女疑惑道：“那把黑鞘剑？”
老者点点头。
少女长长哦一声，说道：“那个人很厉害吧，居然能得到老先生亲自送出的那把剑。”
亲自，那把剑，两者都很不可思议。
老者走到一把躺椅前躺下，闭上眼摇头道：“境界很低，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吧。”
少女蹲在躺椅旁，好奇道：“我能问问你到底想做什么吗？”
老者平淡道：“现在不能，以后再说，看你本事。”
还是一样的答案，少女站起身，气呼呼回到屋中，翻看几本老旧剑谱。
老者悠闲躺着，继续神游太虚。
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约莫是无敌太久，太孤独，太过无聊吧。
就想随便给自己找点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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